第46章 殘軀低語與議會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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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一節
混沌神殿邊緣的虛空,死寂被徹底撕裂。姚辰的身影懸停於法則亂流的風暴眼,冰封左臂與反秩序執法者投擲的“混沌之戟”毀滅光束死死抵在一起。那並非金屬碰撞的鏗鏘,而是法則層麵的湮滅與吞噬發出的、令人靈魂凍結的嘶鳴。
“呃——啊!” 姚辰的嘶吼被真空吞噬,唯有劇痛在每一個神經末梢瘋狂炸裂。混沌之戟的力量,如同億萬根燒紅的、由終極虛無鑄就的鋼針,狂暴地鑽入他左臂的寒冰封印。構成封印的、源自仆從時代的異種秩序法則,在這純粹的“抹除”之力衝擊下,發出瀕臨極限的呻吟。蛛網般的裂痕瞬間布滿整條臂膀,刺目的冰藍色強光從裂縫中迸射,仿佛臂骨深處囚禁著一顆即將超新星爆發的恒星!
這光芒,這劇痛,如同鑰匙,徹底捅開了塵封記憶的閘門。
冰冷、絕對、不容置疑的指令碎片,混雜著刺骨的冰寒與執行抹殺時的漠然,如同決堤的洪流,衝垮了意識的堤壩:
> “指令確認:目標‘萌芽星係’,文明指數3.7,判定‘異端熵增源’,執行‘淨化’。”
>
> “抹除協議啟動……能量加載97……目標鎖定……”
>
> “淨化完成。區域熵值歸零。至高秩序永恒。”
畫麵是破碎的、高速閃回的:冰冷的金屬艙壁,窗外是無聲爆裂的星辰,生命在絕對零度的光輝中化為宇宙塵埃,隻留下冰冷的任務報告。一種對“至高秩序”的、刻入骨髓的絕對服從感,冰冷而強大,正隨著封印的崩解,瘋狂地侵蝕著他作為“姚辰”的意誌!
“指揮官!” 辰砂淒厲的呼喊穿透通訊,帶著維度錨竭力維持的嗡鳴。她眼睜睜看著姚辰擋在毀滅光束之前,那冰封的左臂在強光中如同脆弱的琉璃,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加深,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化為齏粉!她不顧一切地催動維度錨,星隕核心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熾烈,試圖構築更強的法則屏障去分擔那毀滅性的衝擊,但混沌之戟的力量如同黑洞,貪婪地吞噬著一切靠近的法則能量。
歸墟號艦橋內,刺耳的警報淹沒了一切。林深雙手在控製台上幾乎化為殘影,汗水浸透了他的製服。“護盾過載!法則幹涉場被混沌之戟壓製!無法有效偏移攻擊路徑!蘇晴!意識橋!嚐試幹擾執法者意識核心!”
蘇晴臉色蒼白如紙,醫療艙內意識橋的能量回路亮得刺眼,她緊閉雙眼,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對那冰冷、混亂、充滿毀滅意誌的反秩序執法者意識場的衝擊中。每一次意識層麵的碰撞,都讓她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不行……它們的意識……像冰冷的絞肉機……沒有縫隙……隻有純粹的……抹除衝動!” 她艱難地回應,嘴角溢出一絲鮮紅。
就在這千鈞一發、姚辰的意識即將被仆從記憶的洪流徹底吞沒、左臂封印瀕臨完全崩解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識波動,如同跨越了無盡星海的一道漣漪,驟然穿透了混沌神殿外圍狂暴的法則亂流,精準地鏈接上了歸墟號!這波動帶著一種熟悉的、屬於“人倫宇宙”的獨特頻率,混雜著難以言喻的痛苦與……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艾瑞斯?!” 辰砂第一個捕捉到這波動,失聲驚呼。
緊接著,一段破碎的、被劇烈幹擾的意念信息,強行擠入了歸墟號的核心通訊頻道:
> “……墳場空間……坐標……晶簇……主晶棺……胚胎……破冰……歸零者……洪流……救我……不……阻止……它們……”
信息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斷。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段短暫而清晰的視覺畫麵,如同烙印般投射在艦橋主屏幕上:
——冰冷、死寂的“墳場空間”,破碎的星艦殘骸如同巨獸的骨骸,懸浮在幽暗的虛空中。畫麵中央,是艾瑞斯!她殘破的軀體被數根巨大的、閃爍著汙穢紫黑色能量的晶簇利爪死死釘在一塊巨大的星艦殘骸上!那些晶刺貫穿了她的胸腹、手臂,傷口邊緣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晶體同化,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介於血肉與礦石之間的半透明狀態!她的麵容因劇痛而扭曲,但眼神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虛空中,一座龐大如小行星、由無數扭曲晶簇構成的“主晶棺”正劇烈震顫,棺體表麵布滿了放射狀的巨大裂痕,內部隱隱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光芒,一個難以名狀的、散發著原始歸零氣息的胚胎輪廓正在其中搏動!而在更遠的背景裏,空間如同破布般被撕裂,汙穢的、由純粹毀滅能量構成的洪流,正從裂隙中奔湧而出,所過之處,連星骸殘骸都化為虛無!
“艾瑞斯!主晶棺胚胎!” 林深駭然失色,“是歸零者的主力!它們利用我們被牽製在這裏,發動了總攻!墳場空間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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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姚辰冰封左臂上的裂痕猛地擴張!一塊拳頭大小、布滿奇異符文的幽藍色冰晶碎片,在混沌之戟的衝擊下,轟然崩離!碎片飛濺的瞬間,一股更加龐大、冰冷、絕對服從的仆從記憶洪流,混雜著“至高指令”的冰冷回響,徹底淹沒了姚辰的意識!
> “至高指令:檢測到大規模‘異端熵增源’墳場空間坐標)。判定:‘歸零洪流’為最優淨化方案。抹除協議……最終階段……啟動……”
姚辰眼中的神采瞬間褪去,被一種無機質的、冰冷的幽藍光芒取代。他抬起僅存的右手,掌心對準了歸墟號!一股源自仆從時代、被混沌之戟力量激活的異種秩序能量,帶著抹除一切的冰冷意誌,開始凝聚!目標,赫然是阻擋在他與“執行指令”之間的歸墟號!
“姚辰!不——!” 辰砂發出絕望的悲鳴,維度錨的光芒因這來自內部的背叛而劇烈搖曳。
艦橋內一片死寂。蘇晴的淚水無聲滑落,林深的手指僵在控製台上。他們最強大的守護者,他們的指揮官,在內外交困的絕境下,竟被宿敵的記憶侵蝕,將槍口對準了自己人!
就在這比混沌神殿本身更加令人絕望的黑暗時刻——
“姚辰!看著我!”
辰砂的聲音,並非通過通訊器,而是直接穿透了狂暴的法則亂流,響徹在姚辰混亂的意識深處!這聲音不再有驚慌,隻有一種穿透靈魂的、如同燧石撞擊般的力量!
她猛地鬆開了緊握維度錨的一隻手!並非放棄,而是用這隻手,狠狠按在了自己的心口!維度錨的星輝瞬間黯淡大半,所有的力量,被她孤注一擲地抽離、凝聚!
嗡!
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由純粹精神意誌構成的橋梁,無視了物理距離和混亂的法則,無視了那仆從記憶的冰冷洪流,強行在辰砂與姚辰的靈魂核心之間建立!這不是攻擊,不是防禦,而是毫無保留的、靈魂層麵的鏈接與共鳴!
一幅幅畫麵,如同溫暖的洪流,順著這道意誌之橋,洶湧地灌入姚辰被冰冷記憶凍結的意識之海:
——藍星,燧火部落的篝火旁,不同膚色的孩童圍著一位偃師氏的老者,聽他講述星辰的故事,火光映照著他們好奇而純淨的眼眸。多元的共生)
——人倫宇宙邊緣的貿易星港,機械生命體與碳基生物討價還價,虛擬投影的商販與實體店鋪交織,喧囂中流淌著奇異的和諧。秩序下的繁榮)
——太初環改造的文明調停站,星骸族的星塵能量溫柔地包裹著一顆被熵化侵蝕的星球,偃師氏的精密符文在其表麵閃爍,修複著大地的傷痕。守護與新生)
——還有……艾瑞斯!在裁判所冰冷的大廳裏,她偷偷將“秩序之矛”的弱點信息傳遞給辰砂時,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對“多元可能性”的向往與掙紮!秩序的覺醒)
這些畫麵,是人倫宇宙的縮影,是“存在=多元觀測x自由選擇”公式最鮮活的注解!它們像一把把滾燙的鑰匙,狠狠插入姚辰意識中被仆從記憶冰封的角落!
“看看他們!看看我們守護的一切!” 辰砂的聲音在靈魂鏈接中呐喊,帶著泣血的堅定,“那不是‘熵增源’!那是生命!是文明!是選擇的權利!是宇宙本該有的樣子!你的心,告訴我,你認同那冰冷的抹殺嗎?!”
“呃……啊……” 姚辰凝聚異種秩序能量的右手劇烈顫抖。那冰冷的仆從指令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命令他完成抹殺程序。但辰砂傳遞來的畫麵,那些鮮活的生命、那些共生的光芒、艾瑞斯眼中微弱卻真實的掙紮……這些屬於“姚辰”的情感烙印,如同熾熱的岩漿,猛烈地灼燒著那冰冷的指令外殼!
靈魂深處,一場慘烈的拉鋸戰爆發!冰冷的藍光與溫暖的人性光輝激烈碰撞!他凝聚能量的右手時而穩定,時而劇顫,歸墟號的護盾在鎖定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就在這時——
嗡!嗡!嗡!
三道並非來自歸墟號、也非來自反秩序執法者的空間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混沌神殿外圍的虛空猛然蕩開!三個風格迥異的龐然大物,強行撕開粘稠的黑暗,顯露出崢嶸!
第一艘,通體由流動的液態金屬構成,形態在星艦與某種巨大機械生命體之間不斷變換,表麵流淌著冰冷而精確的幾何光路——機械神國的“萬機之魂”旗艦!
第二艘,如同一片巨大的、散發著柔和光輝的翡翠樹葉,脈絡中流淌著純粹的生命能量,無數微小的、類似蒲公英種子的光點在其周圍環繞——光合文明的“母樹方舟”!
第三艘,則是一團不斷坍縮又重組、沒有固定形態的量子雲,內部閃爍著無數瞬息萬變的概率波光點——量子族群的“概率核心”!
它們來了!響應方舟小隊之前發出的“多元聯盟會議”的召喚,在宇宙危難之際,跨越星海而來!盡管它們的形態、能量性質截然不同,甚至彼此之間也存在著巨大的法則隔閡,但在這一刻,它們艦體上不約而同地亮起了象征“聯合”與“調停”的、由辰砂維度錨星輝衍化而來的特殊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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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餘的交流。萬機之魂的液態金屬表麵瞬間凝聚出數千門結構精密的能量炮口,冰冷的光束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射向圍攻歸墟號的反秩序執法者,試圖幹擾其鎖定!母樹方舟則散發出柔和的綠色光暈,如同生命的漣漪,掃過混沌神殿外圍蒸騰的暗紫色意識殘渣,那些痛苦的殘響竟在光暈中有了刹那的平息,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安撫。概率核心更是直接化作一片朦朧的光霧,籠罩在姚辰與混沌之戟對抗的區域,光霧內部,無數量子態閃爍,試圖在法則層麵幹擾混沌之戟的“絕對抹除”確定性,為姚辰創造一絲極其微弱的、掙脫或偏轉的機會!
這些來自不同宇宙角落的援軍,它們的幹涉力量在狂暴的混沌神殿法則亂流中顯得如此渺小,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它們的攻擊落在反秩序執法者那扭曲的法則護盾上,如同雨打芭蕉,隻能濺起微弱的漣漪;它們的安撫光暈很快被神殿的混沌低語重新淹沒;概率核心的幹擾更是被混沌之戟強大的“確定性”輕易碾碎。
然而,正是這渺小的、近乎徒勞的幹涉,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縷星光,照亮了辰砂傳遞來的那些畫麵!它們不再是孤立的記憶,而是此刻正在發生的、活生生的證明!
“看啊!姚辰!” 辰砂的靈魂呐喊再次衝擊著姚辰的意識,“多元不是混亂!聯盟不是空談!它們在行動!為了一個共同的、平衡的未來!這就是我們堅持的意義!打破那該死的指令!用你的心去選擇!不是仆從!你是姚辰——人倫宇宙的守護者!雙生破局者!”
“啊——!!!”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最底層的、撕裂一切的咆哮,從姚辰口中爆發!那凝聚著異種秩序能量的右手,沒有轟向歸墟號,而是猛地調轉方向,帶著一種自我毀滅般的決絕,狠狠拍向自己那即將徹底崩解的冰封左臂!
哢嚓——轟!!!
震耳欲聾的爆鳴,超越了物理層麵的聲響,那是法則封印被強行從內部引爆的哀嚎!整條布滿裂痕的冰封左臂,在姚辰自身力量與混沌之戟外部壓力的雙重作用下,轟然炸裂!無數幽藍色的、蘊含著仆從時代冰冷法則的冰晶碎片,如同最絢爛也最殘酷的煙花,在虛空中四散飛濺!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姚辰的每一寸神經,幾乎將他的意識徹底撕碎。然而,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那冰冷、絕對的仆從指令,如同被炸碎的堅冰,失去了核心的凝聚力,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辰砂傳遞的溫暖畫麵,是三大文明渺小卻真實的援手,是艾瑞斯在晶簇利爪下不屈的眼神,是守護人倫宇宙、尋求平衡道路的、屬於“姚辰”的熾熱意誌!
幽藍冰冷的光芒從他眼中潮水般退去。神智回歸的瞬間,姚辰甚至來不及感受斷臂的劇痛,他僅存的右手五指猛地張開,對著那依舊死死咬噬在斷臂創口處的混沌之戟毀滅光束!
這一次,不再是仆從的異種秩序,而是屬於他自身的、融合了人倫共生意誌與太初多元法則的力量!胸前黯淡的太極圖騰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無數細密的、閃爍著星輝與人倫光點的法則鏈條,從他掌心噴薄而出!不再是防禦,不再是引導,而是最純粹、最直接的對抗!
“滾開——!”
怒吼聲中,法則鏈條狠狠撞上混沌之戟的毀滅光束!不再是無聲的湮滅,而是爆發出刺目的、法則對衝的熾烈閃光!姚辰的身體如同被巨錘擊中,在虛空中倒飛出去,鮮血從斷臂創口噴湧而出,在真空中瞬間凍結成淒厲的血色冰晶。但那條毀滅性的光束,竟被他這搏命一擊,硬生生地、短暫地偏轉了方向!
轟隆!
被偏轉的混沌之戟光束擦著混沌神殿那剛剛被姚辰法則鏈穩定住的秩序節點邊緣掠過,狠狠轟擊在神殿外圍一根扭曲的巨柱上!巨柱無聲地化為虛無,留下一個巨大的、邊緣不斷蒸騰著法則湮滅餘燼的空洞!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反秩序執法者的攻擊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遲滯。它們似乎無法理解,這個明明已被“秩序”侵蝕的個體,為何能爆發出如此截然不同的、屬於“多元”的力量。
“就是現在!” 林深在艦橋內狂吼,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蘇晴!意識橋!最大功率!目標——艾瑞斯傳遞的墳場空間坐標!辰砂!維度錨,引導聯盟艦隊!我們跳出去!”
歸墟號的引擎發出超越極限的轟鳴,艦體在法則亂流中劇烈震顫,撕裂出一道通往“墳場空間”的臨時裂口!萬機之魂、母樹方舟、概率核心,沒有絲毫猶豫,緊隨其後,化作三道流光,一頭紮進那未知的、正被歸零洪流撕裂的戰場!
姚辰的身體被歸墟號的牽引光束捕獲,拉入艙內。他倒在冰冷的甲板上,斷臂處鮮血淋漓,意識在劇痛與脫力中模糊。但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染血的手指,艱難地指向艦橋屏幕上那正被歸零洪流撕裂的墳場空間坐標,以及艾瑞斯被晶簇釘在殘骸上的淒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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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她……調停……由我們……開始……” 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話語,是他昏迷前最後的指令。
歸墟號連同三大文明的援軍,消失在通往墳場空間的裂口。混沌神殿邊緣,隻留下法則對衝的餘燼緩緩熄滅,以及那被姚辰搏命守護下來的、在毀滅邊緣頑強閃爍的秩序節點微光。反秩序執法者冰冷的輪廓在黑暗中沉默,仿佛在評估這突如其來的變數。
而在那秩序節點微光閃爍的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幾乎無法被任何儀器捕捉的、屬於“太初意識鏡像體”本源的、飽含困惑與審視的意念波動,如同沉睡巨人的一聲夢囈,悄然消散在混沌之中。
下回預告: 墳場血戰!晶簇利爪撕裂艾瑞斯殘軀,主晶棺胚胎破冰在即!歸零洪流吞噬星骸,聯盟艦隊能否力挽狂瀾?姚辰斷臂蘇醒,仆從指令餘毒未清!
第46章 第二節 晶血殘陽與議會初啼
墳場空間,名符其實的宇宙墳場。巨大的星艦殘骸如同遠古巨獸風化扭曲的骨骸,無聲地懸浮在幽暗冰冷的虛空中。這裏曾是某個輝煌文明最後的戰場,如今隻剩下死寂與破碎。然而此刻,這片死寂被徹底撕裂。
歸墟號連同萬機之魂、母樹方舟、概率核心,如同從風暴眼中掙脫的利箭,驟然撕裂空間,降臨這片被詛咒的星域。迎接它們的,是足以凍結靈魂的景象。
汙穢的紫黑色洪流,如同宇宙潰爛的膿血,正從空間深處數道巨大的、邊緣不斷蒸騰著毀滅氣息的裂隙中奔湧而出!這並非純粹的能量,而是蘊含著“歸零”意誌的實體化毀滅潮汐。洪流所過之處,那些早已死去的星艦殘骸,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枯葉,無聲無息地分解、消融,連最堅硬的星辰合金也化為虛無的塵埃,連一絲殘渣都不曾留下。空間本身在哀鳴,被侵蝕出巨大的、難以愈合的傷痕。
在這片毀滅洪流肆虐的煉獄中心,一幕淒厲的畫麵死死攫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艾瑞斯。曾經幹練、帶著秩序烙印的文明裁判官,此刻卻如同被釘在祭壇上的犧牲品。她的身軀被數根粗壯得如同巨蟒、閃爍著汙穢紫黑色能量的晶簇利爪貫穿!利爪穿透了她的肩膀、腹部,將她死死釘在一塊巨大的、布滿炮火傷痕的星艦裝甲殘骸上。傷口邊緣的血肉呈現出令人心悸的晶體化,紫黑色的晶紋如同活物般沿著她的血管脈絡向上蔓延,侵蝕著她的生命本源。她的麵容因無法想象的劇痛而扭曲,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那雙曾經充滿評判與審視的眼睛,此刻燃燒著不屈的、近乎瘋狂的火焰,死死盯著前方虛空。
在她被釘住的殘骸後方,一座令人靈魂戰栗的造物懸浮著——主晶棺。它龐大如一顆小行星,整體由無數扭曲糾纏、不斷搏動生長的巨大暗紫色晶簇構成,表麵布滿蛛網般放射狀的巨大裂痕。透過那些裂痕,可以看到棺體深處,一團難以名狀的、散發著原始混沌與歸零氣息的暗紅色胚胎狀物,正以越來越劇烈的頻率搏動!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晶棺表麵裂痕的擴張和汙穢洪流的加劇噴湧,仿佛一個即將破殼而出的、毀滅宇宙的魔神心髒!
“艾瑞斯!堅持住!” 辰砂的悲鳴在歸墟號艦橋內回蕩,她手中的維度錨瘋狂震顫,星隕核心的光芒不顧一切地爆發,試圖鎖定艾瑞斯的位置,構築救援通道。然而,主晶棺胚胎散發的恐怖歸零力場如同無形的泥沼,嚴重幹擾著維度錨的精準定位。
“歸零洪流源頭鎖定!目標主晶棺裂隙!幹擾力場強度……無法直接攻擊!” 林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手指在控製台上快得幾乎消失,“蘇晴!艾瑞斯的生命信號正在急速晶化衰減!必須先切斷那些晶簇利爪的能量供給!”
“它們在吸收她的生命和意誌!晶化速度太快了!我的能量……被排斥!” 蘇晴臉色慘白如紙,意識橋的能量如同撞上銅牆鐵壁,主晶棺胚胎的歸零意誌對任何試圖“治愈”或“幹擾”它的能量都展現出絕對的排斥與湮滅特性。
“聯盟艦隊!掩護救援!幹擾主晶棺!” 姚辰的聲音低沉嘶啞,他靠在指揮席上,斷臂處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的神經。更深處,仆從指令的冰冷碎片並未完全消散,在主晶棺那熟悉的、更加強大的歸零氣息刺激下,如同毒蛇般蠢蠢欲動,冰冷的指令碎片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識壁壘:“清除……威脅……至高秩序……” 他死死咬著牙,用意誌力壓製著那股源自本能的毀滅衝動,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戰場。
“收到!執行戰術協議:代號‘壁壘’!” 萬機之魂旗艦傳來冰冷但高效的機械意念回應。
嗡——!
萬機之魂液態金屬的艦體表麵瞬間沸騰!數千個炮口如同生長般瞬間凝聚成型,沒有驚天動地的齊射,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織網,無數道冰冷、精準、能量高度凝聚的湛藍色光束,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釘住艾瑞斯的晶簇利爪根部以及其與主晶棺連接的能量通道!目標並非摧毀堅不可摧的晶簇本身,而是精確地切割、幹擾其能量傳輸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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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刻,母樹方舟那翡翠般的葉片艦體舒展開來,散發出柔和的、充滿蓬勃生機的翠綠色光暈。這光暈如同溫暖的潮汐,溫柔地拂過艾瑞斯被釘住的殘骸區域。奇跡發生了!那些正瘋狂蔓延侵蝕艾瑞斯身體的紫黑色晶紋,在翠綠光暈的撫慰下,蔓延速度竟有了極其短暫、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遲滯!仿佛最頑強的野草遇到了春天的第一縷暖風,雖然無法根除,卻帶來了一線喘息的生機。艾瑞斯痛苦扭曲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
而最奇詭的,是量子族群的“概率核心”。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此刻化作一片朦朧變幻的、閃爍著無數概率波光點的奇異雲霧,瞬間籠罩在主晶棺胚胎上方。雲霧內部,量子態瘋狂閃爍疊加,無數種“可能”在瞬間生成又湮滅。它並非直接攻擊,而是試圖在法則層麵,幹擾主晶棺胚胎那絕對的“誕生確定性”!那胚胎劇烈的搏動,在概率雲的籠罩下,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和諧的雜波,如同流暢樂章中突然出現的錯音!
聯盟的援手,在第一時間展現出了跨越種族的默契與力量!雖然無法立刻逆轉乾坤,卻硬生生在這片毀滅的泥沼中,撕開了一道狹窄的救援縫隙!
“辰砂!就是現在!” 姚辰厲喝,強忍著意識深處仆從指令的冰冷低語和斷臂的劇痛。
“維度錨——引路!” 辰砂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雙手緊握羅盤,星隕核心的輝光凝聚成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星辰光束,無視了歸零力場的重重幹擾,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燈塔,精準地指向艾瑞斯被釘住的位置!
歸墟號引擎轟鳴,順著維度錨指引的路徑,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銀色閃電,義無反顧地衝向那片被晶簇利爪和毀滅洪流環繞的死亡區域!艦體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劇烈顛簸,護盾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尖嘯。
“林深!準備‘星塵剝離器’!目標晶簇利爪能量節點!蘇晴!集中力量,護住艾瑞斯心脈!” 姚辰的命令如同磐石,在劇烈的震動中清晰傳達。
就在歸墟號即將抵達殘骸邊緣,救援觸手可及的瞬間——
“吼——!!!”
一聲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咆哮,猛地從主晶棺深處炸開!整個墳場空間為之震顫!那搏動的胚胎暗紅色光芒瞬間暴漲,如同瀕臨爆發的火山!
釘住艾瑞斯的數根晶簇利爪,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毀滅意誌,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紫黑色強光!原本被萬機之魂精準切割、被母樹方舟生機遲滯的能量傳輸節點,竟強行衝破了幹擾!利爪根部驟然膨脹,無數尖銳的次級晶刺如同毒蛇般爆射而出,不僅瞬間撕裂了萬機之魂後續射來的切割光束,更如同活物般,凶狠地刺向逼近的歸墟號艦體!
同時,主晶棺表麵那些巨大的放射狀裂痕猛地擴張,噴湧出的汙穢洪流瞬間暴漲數倍,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水,不僅吞噬了更多星骸殘骸,更形成數道毀滅性的能量巨浪,狠狠拍向正在全力維持幹擾的萬機之魂、母樹方舟和概率核心!
“小心!” 林深的警告淹沒在刺耳的警報聲中!
轟!轟!轟!
歸墟號艦體劇震,數根爆射而來的次級晶刺狠狠紮在護盾上,爆發出刺目的能量火花!護盾能量讀數直線暴跌!更可怕的是,一道汙穢洪流的邊緣巨浪,如同巨大的鞭子,狠狠抽中了概率核心化作的量子雲霧!雲霧劇烈震蕩、坍縮,內部閃爍的概率波光點瞬間熄滅了大半!籠罩主晶棺的幹擾力場驟然減弱!
“呃啊——!” 艾瑞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晶簇利爪的紫黑光芒暴漲,她身體晶化的速度驟然加快!原本被生機光暈遲滯的晶紋,如同獲得了新的燃料,瘋狂地向她的心髒和頭顱蔓延!她的眼神開始渙散,不屈的火焰在晶化的侵蝕下迅速黯淡,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浸透了歸墟號內每個人的心髒。聯盟艦隊的努力,在絕對的力量爆發下,顯得如此脆弱!
“不……不能放棄!” 姚辰雙目赤紅,仆從指令的冰冷低語與守護同伴的熾熱意誌在他靈魂深處激烈絞殺,斷臂處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他看到艾瑞斯眼中迅速熄滅的光芒,看到辰砂不顧一切催動維度錨而變得蒼白的臉,看到蘇晴醫療艙內瘋狂閃爍的警報紅燈,看到林深控製台上代表概率核心受創的刺目紅光……
就在這千鈞一發、艾瑞斯即將被徹底晶化吞噬、救援行動功虧一簣的瞬間——
一道冰冷、理性、卻帶著一種奇異穿透力的意念波,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和狂暴的能量亂流,驟然切入這片混亂的戰場,直接鏈接上了歸墟號的核心通訊!
“坐標已鎖定。熵主封印穩定度下降百分之零點七。建議:放棄高風險個體救援,優先摧毀主晶棺胚胎。否則,歸零洪流將突破墳場空間,威脅正宇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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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是仲裁者·墨!
緊接著,在歸墟號側翼的虛空中,空間無聲地折疊、展開。一艘造型極度簡約、線條冷硬流暢、通體覆蓋著暗銀色啞光裝甲的星艦,如同幽靈般悄然浮現。它沒有萬機之魂的千變萬化,沒有母樹方舟的蓬勃生機,沒有概率核心的詭異莫測,隻有一種純粹的、凝練到極致的秩序感。艦體上,一個由簡潔幾何線條構成的、代表“文明評估團”的新徽記,在暗銀色的背景下閃爍著冰冷的微光。仲裁者·墨的身影,出現在這艘評估團旗艦的舷窗後,眼神如同亙古不變的寒冰,冷靜地審視著這片混亂的戰場。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判決,清晰地傳遞著一個殘酷的選擇:為了大局,犧牲艾瑞斯。
“住口!” 姚辰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那冰冷的仆從指令在這憤怒下竟被暫時壓製,“她不是可以隨意丟棄的‘高風險個體’!她是艾瑞斯!是點燃秩序覺醒火種的先驅!她的掙紮,她的選擇,正是我們尋求的平衡的證明!”
姚辰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混亂的戰場:“墨!看看你腳下!看看這墳場!這就是‘絕對秩序’被歸零者扭曲利用的後果!摧毀主晶棺?然後呢?任由艾瑞斯被晶化吞噬?任由這些晶簇爪牙繼續撕裂下一個宇宙?這就是你評估的‘最優解’?這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逃避和放棄!”
他的話語,如同利劍,直刺仲裁者·墨那冰冷秩序信念的核心。評估團旗艦內,墨的眼神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那亙古不變的寒冰,似乎被投入了一顆熾熱的石子。
“辰砂!” 姚辰不再理會墨,他所有的意誌都集中在眼前,“維度錨!最大功率!不是引路!是共鳴!以艾瑞斯殘留的意誌為引!共鳴她體內殘存的審判官信標!那是秩序最後的純淨之火!”
“蘇晴!放棄治愈!放棄幹擾!把你的意識橋,你的治愈能量,全部注入維度錨的共鳴!點燃它!用生命的光輝去點燃秩序的星火!”
“林深!星塵剝離器!目標——艾瑞斯身上正在蔓延的晶簇!剝離的不是物質,是那汙穢的歸零意誌!用星隕的守護意誌去淨化!”
“聯盟艦隊!火力壓製晶簇利爪!為我們爭取最後的時間!”
一連串的命令,如同狂風暴雨,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姚辰在絕境中,找到了一個近乎瘋狂、卻又蘊含著一線生機的唯一可能——不是對抗晶簇的侵蝕,而是點燃艾瑞斯體內殘存的、屬於她自身“秩序覺醒”的火種,用生命與守護的力量去淨化同化!
辰砂沒有絲毫猶豫,維度錨的星輝前所未有的熾烈,不再指向位置,而是化作一道溫暖的、充滿呼喚的意念洪流,湧向艾瑞斯那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核心!蘇晴緊閉雙眼,醫療艙的能量回路亮到極致,甚至發出過載的嗡鳴,她將所有的治愈能量,連同自己守護生命的意誌,毫無保留地注入辰砂的共鳴之中!林深的手指在控製台上劃出殘影,歸墟號艦首,一個複雜的、由星塵能量構成的剝離力場瞬間生成,精準地籠罩住艾瑞斯被晶簇侵蝕的身體,力場內部,星隕守護意誌的星輝溫柔而堅定地滲透進去,試圖驅散那汙穢的紫黑!
萬機之魂的炮火、母樹方舟的生機漣漪、概率核心重新艱難凝聚的幹擾波盡管微弱),再次傾瀉向狂暴的晶簇利爪和洶湧的洪流!
仲裁者·墨沉默地看著這一切。評估團旗艦沒有任何動作,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但在那冰冷的舷窗之後,他看向艾瑞斯那被晶簇貫穿、生命之火即將徹底熄滅的身影,眼神深處,那絲波動變得更加明顯。他看到了艾瑞斯眼中,那被姚辰的呐喊和同伴的共鳴重新點燃的、微弱卻無比頑強的掙紮火苗!那火苗,與他在裁判所大廳裏看到的、她傳遞情報時眼中閃過的光芒,何其相似!
“評估修正……”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評估團旗艦內部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目標個體艾瑞斯……存在‘秩序覺醒’變量……對‘平衡’具有潛在高價值……執行……戰術支援協議:代號‘堅壁’。”
嗡!
評估團旗艦那暗銀色的艦體表麵,驟然亮起無數道精密的能量紋路!一道凝練到極致、帶著絕對穩固氣息的銀白色能量護盾,如同最堅固的歎息之牆,瞬間在歸墟號與主晶棺噴發的汙穢洪流之間展開!
轟隆——!
狂暴的毀滅洪流狠狠撞在這道銀白色的壁壘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空間被強行凝滯、法則被強行穩固的沉悶巨響!銀白色的壁壘劇烈震顫,表麵泛起密集的能量漣漪,卻如同礁石般死死擋住了這毀滅的浪潮!為歸墟號爭取到了最關鍵的、實施那近乎不可能救援的寶貴時間!
這一刻,秩序與多元的力量,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拯救一個正在消逝的、象征著“覺醒”的生命——在這片毀滅的墳場上空,產生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匯!
下回預告: 星火點燃!艾瑞斯殘軀爆發秩序輝光,晶簇同化逆轉?主晶棺胚胎搏動驟停,意識反噬歸零洪流!議會雛形初現,熵主封印裂痕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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