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海正在盤點著貨物，謀劃著下一次的進貨清單。
    卻被通知到鎮政府去。
    原因在電話裏沒說。
    趙小海心中雖滿是疑惑，但還是趕忙安排好店鋪的事務，匆匆趕去。
    來到鎮政府，趙小海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進了一間辦公室。
    隻見辦公桌後坐著一位麵容和藹、身著樸素中山裝的領導，看到趙小海進來，領導站起身，微笑著迎了上來，熱情地伸出手。
    “你就是趙小海同誌吧，快請坐。”
    然後自我介紹是幸福鎮的黨委書記，姓唐。
    趙小海坐下，問道：“領導，您叫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唐書記重新坐回座位，從桌上拿起一個信封，遞給趙小海，說道。
    “小海啊，你看看這個。”
    趙小海接過信封，隻見上麵印著一些英文和繁體字，仔細一看，是一封來自香港的邀請函。
    這律師事務所真辦事，邀請函應該到了好幾天了。
    被層層匯報，最後才到自己手裏。
    趙小海想明白前因後果，自是不動聲色。
    唐書記笑著解釋道：“小海啊，八十年代了，咱們地方政府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資。你在香港那邊有一定的關係，所以我們就特別關注與你相關的消息。
    這不，香港發來的邀請函到了，我們第一時間就通知你來。”
    趙小海恍然大悟，他大概明白政府的意圖。
    在那個時期，有海外關係的人都被政府當作中間人，用以聯係海外關係，促進本地的經濟發展。
    唐書記繼續說道：“小海，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你看看這邀請函，說不定能為咱們幸福鎮、咱們金海區引進一些外資項目，帶動地方經濟發展。
    你在香港的人脈和見識，對我們來說可是寶貴的資源。
    政府希望你能利用好這個邀請函，和香港那邊深入溝通，看看能不能達成一些合作意向。”
    趙小海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機遇感到興奮。
    自己本身就想辦廠，現在地方政府願意配合，自然是照單全收。
    他看著手中的邀請函，堅定地說道：“領導，您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不辜負政府對我的期望。
    我會和香港那邊好好聯係，爭取促成一些有利於咱們鎮、咱們區發展的合作。”
    唐書記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趙小海的肩膀。
    “好樣的！有什麽需要政府支持的，盡管開口。咱們一起努力，為幸福鎮的未來謀發展。”
    趙小海寒暄幾句就告辭了。
    他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辦理護照。
    如今是剛剛改革開放之初，辦理護照非常麻煩，手續也很繁瑣，趙小海來到公安局辦理護照的單位詢問，對方說了七八樣手續。
    申請表。
    照片，
    身份證明，
    單位或者街道證明，
    擔保人，
    還要繳納擔保金，
    這些辦齊了，還要街道審核，派出所審核，公安局審核，市局審核。
    難怪公安說，沒兩三個月辦不下來。
    這還是趙小海拿到邀請函的情況下，要是沒有邀請函，根本就不給你辦。
    二十一世紀，護照你想辦就辦，八十年代，沒事你辦什麽護照啊，吃飽撐的。
    趙小海領了幾張表，
    先到照相館按照要求照了幾張照片，現在的照相館還是那種大箱子照相機。
    “坐好別動，看這裏，微微抬起頭，好的。”
    然後一按手裏的小皮球。
    相片要三天以後才能拿到。
    趙小海來到鎮政府。
    敲開唐書記的辦公室，趙小海笑嘻嘻的進去，“唐書記，我打算辦理護照，您給簽個字。”
    唐書記看向趙小海，這時候才開始打聽趙小海的根底。
    國內政府官員都是很謹慎的，會給你先講政策，等你去找他辦事的時候再給你講正事。“你海外關係，是什麽關係？”
    “一個表姑，去年給家裏來信，知道我爺爺病故，很傷心也很關心我，所以又寫信過來邀請我去香港玩玩。”
    趙小海這個表姑，就是聽了別人在飯店講的那個表姑後編纂出來的。
    讓他說的有鼻子有眼。
    唐書記看著趙小海，眼裏帶著幾分羨慕，“你小子，運氣還真好，有了這層海外關係，弄些外匯，帶回幾件便宜電器可就方便多了。”
    改革開放後，
    一些擁有海外關係的人，從港澳地區可以弄來便宜的電器，還有外匯券，讓這些擁有海外關係的人一下子成了香餑餑。
    人人羨慕。
    不像十年期間，有海外關係絕對藏著掖著，生怕別人知道，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知道，就會被拉出去鬥爭。
    這才幾年時間，
    完全大變樣。
    要不說世界變化快呢。
    好與不好，完全取決於人的觀念，事物就在那裏，一直從未改變，可觀念不同，性質就會完全不同。
    趙小海湊近唐書記，壓低聲音道：“唐書記，您要是需要進口電器，回來後我給您帶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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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香港的人，
    回來都可以帶幾件電器，當然有定額指標，每人隻能帶幾件，像電視機那樣的大件，隻能帶一件。
    “真的？”
    唐書記有些驚喜。
    “您想要什麽？”
    唐書記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想要一台彩電，可我聽說，出去的人每次隻能帶一個大件過來，你給我帶那你自己就不帶了？”
    “我再想其他辦法，主要是這護照太難辦，我聽有的人說要好幾個月。”趙小海道。
    趙小海這話，就是赤裸裸的交換了。
    我給你帶電器，
    你幫我辦理護照。
    唐書記看看手裏的表格，刷刷刷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公安局那邊認識幾個朋友，我給你找找關係。”
    “那真是太謝謝唐書記了。”
    從趙小海這裏占一個購買電器的名額，差不多能省一千塊錢，在這個年代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唐書記自然上心，
    “這樣小趙，你需要什麽手續，就和我說，我挨個給你找人，找不到直管的也能托其他關係找過去。”
    關係網關係網。
    何為網？
    就是一線連萬線。
    後世有一個六度空間理論，簡單意思就是說，你隻要認識六個人，就能通過這六個人認識全世界的人。
    唐書記雖然官職不高，隻是一個鎮政府書記，可關係網卻不能小覷。
    他姐夫就是區警察局的局長。
    要不然他也不敢誇這個口。
    有了唐書記幫忙，趙小海知道自己可以省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兒了。
    而付出的隻是一台電視機，
    的名額而已。
    買電視機的錢，還是唐書記自己出。
    說實話，
    就算是讓趙小海送他一台都不叫事。
    能辦成，
    而且省事輕鬆，花點錢趙小海也不會覺得冤。
    即便有唐書記幫忙，趙小海的護照辦下來恐怕也需要一個月，畢竟該走的手續必須走，隻不過路走的通順一些而已。
    告辭唐書記，趙小海準備幹兩件事。
    一是再去香港，必須要有武器來防身，上次在大飛上差點就要翻臉，還是因為沒有武器造成自己的底氣不硬。
    第二件事，就是要換一些黃金。
    帶到香港那是一倍的利潤。
    兩件事都交給張磊去辦，自己的頭號心腹，最放心。
    傍晚，張磊回來匯報，找到了一個地下黑市的人，叫老黑。
    “海哥，我們見了那個老黑，他挺機警的，見麵時也帶了兩個人過去，我問他能拿出多少貨，他就說了個大概數，說幾萬的貨是有的，至於價格，他要28一克。”
    聽到這個價格，趙小海微微皺眉，二十八一克，有些貴了，銀行收大概二十三四塊左右，他們一克加了四五塊錢。
    吃掉的就是自己的利潤，這個價格不能接受。
    “過兩天在去找那個老黑，告訴他二十六一克，我要的量大。”
    “還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弄來槍？”
    張磊一愕。
    “海哥，你要槍幹嘛？”
    “玩玩。”
    “那些家夥如果被查到挺麻煩的。”張磊道。
    趙小海拍拍張磊肩膀。
    “沒事，我不亂帶出去。”
    張磊點點頭，“我找找看。”
    “不著急，還有，別和任何人說。”
    “明白海哥。”
    兩天後，
    收購黃金的事還沒談妥，張磊的任務卻先完成了，他晚上就在門店睡，第二天趙小海過來，他直接來到樓上，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長包。
    “海哥，五四不好找，你看這些家夥行嗎？”
    說著拉開拉鏈。
    趙小海看了就是一驚。
    好家夥，
    自己原本是讓向前給找把五四黑星什麽的，沒想到裏麵放著兩把五六式半自動。
    旁邊還放著幾個彈夾，彈夾裏裝滿黃澄澄的子彈。
    “海哥，你會用嗎？”
    “在民兵連的時候摸過。”
    張磊拿起一把，劈裏啪啦拆開，然後又劈裏啪啦組裝好，動作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二三十年的老槍了，不過狀態還行，子彈有四個滿彈夾。”張磊道。
    “你從哪弄來的？”趙小海問道。
    “農村多得是，民兵手裏都有，不過那些有登記，丟了麻煩，但有些人家裏也會藏槍，我找朋友問了問，就弄來兩把。”
    對張磊的話趙小海並不驚奇。
    他也了解一些這個時期的曆史。
    全國剛解放的時候頒布的《槍支管理暫行辦法》規定，民間可以持有民用槍支，比如土槍、獵槍什麽的，每人最多2隻，不允許持有軍用槍支。
    而科長級以上幹部，各機關交通員、通訊員，工廠、商店、學校保衛科人員，都可以佩戴軍用槍支。
    那時候中國擁有人數最多的民兵，別說正當年的青年男女，就是老頭老太太，稚氣未脫的少年少女，全都要拉出來摸摸槍，民兵訓練更是常態，不想參加都不行。
    那時候的民兵組織，別說步槍半自動，衝鋒槍、輕機槍、重機槍和手榴彈全都有，有的地方甚至還有高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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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某城曾經發生過一場規模空前的
    械鬥！
    沒錯，隻能定義為械鬥，
    就是人數多點，幾萬人吧，打了一個月左右，除了沒有動用飛機坦克重炮，其他都上了，事後統計死了兩千人左右，幾千人受傷。
    媽的，
    這些人拉出去，一些小國都能滅了，最後卻定義為械鬥。
    還有某地兩個村發生械鬥，一開始是兩村的兩隊民兵，後來兩個村全上了，最後雙方又拉上附近關係好的村，各出兵二三千人，在兩村之間展開一場混戰，步槍手榴彈都是小意思，連土炮、沒良心炮都用上了。
    這要放在日本戰國時代，絕對是國戰級別，會被載入戰國史。
    可在中國，
    就是兩個村械鬥，
    最高組織者就是兩村的村長。
    趙小海所在的八十年代，
    其實也很亂，
    民兵團雖名存實亡，但槍依舊留在村裏或者各單位，社會上也保有大量槍支，那時候的車匪路霸，絕對不是現在人們想象的，橫個杆子拿個棍子坑你幾百塊錢那種。
    你要是不停車，真拿槍突突你。
    如果不是這些家夥有槍，你以為那些大貨車司機是好相與的，誰敢攔車直接撞死你。
    那時候外麵掛的標語是：
    “對正在持械搶劫的車匪路霸，可以當場擊斃，群眾打死有獎。”
    “搶劫警車是違法的。”
    也正因為槍支泛濫，社會上出現眾多極端暴力案件，這也是八三年嚴打的重要原因之一。
    嚴打後的幾年裏，據說收繳了幾百萬隻槍。
    張磊這麽輕易弄來兩把五六半自動，趙小海也就不奇怪了，因為民間太多了，隨便找找就能找到，反而是五四手槍不好弄，因為那是幹部用槍，民間比較少。
    “挺好，槍留下吧。”趙小海道。
    張磊準備出去，剛轉了一半又停下，說道：“海哥，你要是有什麽事，別自己動手，我去辦。”
    這話趙小海聽得心裏暖暖的。
    “真沒事，有事肯定不瞞著你們。”趙小海道。
    張磊這才放心，下樓幹活去了。
    這幾天，
    趙小海一直在跑護照的事，在唐書記的幫助下，他已經拿到兩個公章，絕對比別人快得多。
    第四天。
    張磊上樓對趙小海道。
    “海哥，那個老黑坐不住了，主動過來找我，說金價可以落到一克二十七。”
    趙小海上次讓張磊他們報價，那個老黑不同意，說給的價格他收都收不來，其實純屬放屁，就是想多要點，都是生意人，趙小海自然也了解對方的套路。
    趙小海讓張磊給對方透露，自己要的多，而且數額大，十萬打底，二三十萬都不是事。
    這個數額頓時讓對方心動不已。
    估計是和自己那邊的人商量了，這次主動找過來。
    “你告訴他，價格我不會變，這個價格他們絕對有利潤。”
    談生意，就看誰繃得住。
    他們這些家夥，從下麵收黃金，那是坑蒙拐騙什麽手段都有，絕對達不到國家收購的金額，趙小海給的價格超過國家價格兩塊，他們絕對不少賺。
    最主要是量大。
    張磊又去和對方談，大約一個小時後回來，臉上帶著勝利的喜色。
    “海哥，老黑同意了。”
    趙小海也很高興。
    用這個價格換到黃金，帶去香港能賺不少。
    “他手裏有多少貨？”趙小海問道。
    “老黑說他們手裏現在隻有五六萬塊錢的貨，不過他們可以聯絡其他城市倒貨的，短期內湊出十萬問題不大。”
    “行，你告訴他我都要了，到時候送貨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趙小海很幹脆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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