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海點點頭，“說實話，你們廠生產的油紙傘，樣式陳舊、笨重、沒有美感，而現在流行的折疊傘輕便又美觀，油紙傘確實比不了，明顯已經落伍了。”
    雖然有心裏準備，馬廠長聽後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
    “我覺的你們現在不是處理積壓貨的問題，而是考慮轉型做新產品迎合市場的問題，沒有市場，即便手裏的積壓產品處理出去，接下來生產的產品依舊會積壓。”
    馬廠長皺皺眉。
    “轉型，做折疊傘嗎？我們有想過這個方案，不過需要引進新機器，新技術，要投入一大筆錢，我們向上邊打報告了，省裏說已經同意一家折疊傘廠，否決了我們的報告。”
    現在依舊是計劃經濟牽頭。
    既然省內已經有企業上馬折疊傘，就不會同意他們廠重複建設，這才是馬廠長最上愁的地方。
    趙小海想了想道：
    “其實，你們可以繼續做油紙傘，隻不過市場定位要變一變了。”
    “變市場定位，怎麽變？”
    “油紙傘的實用性美觀性現在都不如折疊傘，不過可以往工藝品方麵轉型，不知道馬廠長知不知道日本的油紙傘文化？”趙小海問道。
    馬廠長茫然搖搖頭。
    “日本女人愛穿和服，而在夏天，穿和服打油紙傘出行也是傳統之一，日本當地就有很多製作油紙傘的工坊和企業，聽說傳承有的達到幾百年以上，你們可以把油紙傘製作的精美一些，價格便宜一些，打入日本油紙傘市場。”
    “這樣不僅有了銷路，還能出口創匯。”
    “真的嗎？”馬廠長眼睛也亮了。
    “當然真的，對了，我在香港見過，就是一個日本和服女子的，其中就有油紙傘。”趙小海道。
    馬廠長當即道：“行，我一會兒就去查一下資料。”
    南陽毛筆廠的錢廠長湊過來。
    “小趙，你對我們毛筆廠有什麽建議嗎，誠心請教啊。”錢廠長胖胖的，說話語速比正常人要快一些。
    “做油畫筆！”
    趙小海直接給出答案。
    “油畫筆，那個好賣？”錢廠長道。
    “好不好賣不知道，但從消耗量上來說，毛筆一根用幾年都屬正常，油畫筆是真正的消耗品，他們畫一幅畫最少消耗幾根甚至幾十根筆，而且用完一次就廢，下次就要換新的。”
    “不知道你見沒見過那些畫油畫的，一根新筆在油彩上捅咕捅咕，在畫布上抹咕抹咕，畫另一個顏色的時候，這根就甩在一旁，時間一場油彩一幹，廢了，必須用新的。”
    “現在高考恢複了，以後學油畫的人越來越多，油畫筆的用量肯定也會大幅度提升。”
    “今後國內油畫筆用量會大增，而且做好了，可以出口國外啊，歐美都是玩油畫的，用量比國內大多了，衝出國門走向世界，馬廠長他們賺日本鬼子的錢，今後你們可以賺美國鬼子歐洲鬼子的錢。”
    眾人聽趙小海的話有意思，都嗬嗬的笑起來。
    “小趙，現在不興說鬼子了，都是國際友人國際友人。”鄭局長笑著提醒了一句。
    “做油畫筆，我們也不會啊？”錢廠長說。
    旁邊油紙傘馬廠長笑著道：“同樣是一根棍一撮毛，隻不過一個圓的一個扁的，捏扁搓圓對你們做筆的來說還不簡單嗎。”
    眾人又笑了。
    提花廠廠長這時插話道：“小趙，你對我們提花廠的積壓貨有什麽建議嗎？”
    趙小海搖搖頭，
    “對你們提花廠我還真沒什麽建議，隻要價格低點，讓商戶有利潤，你們的貨現在放到德化街應該也不難賣。”
    提花廠廠長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瞅了一眼其他幾個廠長，那意思很明顯，看看，咱的產品沒問題，現在就能賣。
    趙小海繼續道：
    “不過相對國營大廠來說，現在德化街的體量確實太小了，你要是想賣給商戶恐怕不現實，我覺得你不如考慮一下我說的代銷模式，要不然你們賣不動，商戶沒有錢，依舊會陷入死循環。”
    提花廠廠長點點頭，這確實是現實問題。
    服裝廠的呂廠長一直沒說話，聽著趙小海一家家分析，其他幾家都說完，呂廠長才開口道：
    “小趙，你幫我們服裝廠分析分析怎麽樣？”
    其實趙小海這次的目的，就是對著服裝廠來的，百萬生意，哪怕隻有百分之二十利潤，那也能賺到20萬。
    對這個生意趙小海很動心。
    當然，
    成不成就看他怎麽忽悠了。
    之前他和其他幾位廠長的話，其實很多都在為和服裝廠廠長的談話做鋪墊。
    趙小海假意想了想，對呂廠長道：“開會的時候呂廠長說了，其實你們廠這次積壓的衣服，主要是這次和供銷社對接上除了一些問題，服裝廠正常運作根本沒問題。”
    “我對服裝並不太了解，就不瞎指揮了。”
    “咱就單說服裝廠積壓的這三十五萬件童裝，說實話，除了國家恐怕真沒人能吃下，把整個德化街商戶加起來，都未必能湊出一百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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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讓商戶掏錢進貨，然後分銷賣貨的方式肯定不現實，如果服裝廠同意代銷或許還有可能。”
    趙小海的目的就是代銷。
    從中賺差價，
    他穩賺不賠。
    “還有就是價格，說實話呂廠長，我也知道服裝的利潤率，您說在批發價基礎上再降20，其實這個價格你們依舊有不小賺頭吧。”
    “產品賣不出去，肯定有他的原因，或許存在樣式老舊，跟不上時代，不好看，質量欠缺等一係列問題。”
    “這樣的產品，進大城市百貨商店恐怕已經沒可能了，唯一的出路就是鄉鎮農村，而德化街現在已經有了比較廣泛的鄉鎮農村基礎，正合適。”
    “而往鄉鎮農村賣貨，最大的問題就是價格，便宜了才會有人買，貴了幹嘛不去大商場，您說是吧，所以我覺得，想要賣出去，應該在批發價的基礎上降50才合適。”
    呂廠長看看趙小海。
    批發價還對折，你小子也太狠了吧。
    呂廠長搖搖頭，“降價20，是廠領導班子商議決定的，我不能隨便改。”
    “不過我發現小趙同誌你對市場很敏感，如果有時間，邀請你去我們廠子看看，我們再深入聊聊。”呂廠長道。
    趙小海笑著點頭，“感謝呂廠長邀請，元旦前我有時間。”
    “行，那就說好了，元旦前我等你過去。”
    趙小海的目的達到，
    告辭離開，
    他剛離開不久，呂廠長看向鄭局長道：“鄭局長，德化街這位小趙同誌，是個能人啊。”
    馬廠長點點頭，“嗯，給我們出的那個生產工藝油紙傘的主意，我越想越覺得行，還能賣給日本人，回頭要好好調研一下。”
    “我們那個生產油畫筆的主意也不錯，要是真成了，要好好感謝一下這個小趙同誌。”毛筆廠錢廠長道。
    “反正我是想好了，回去就找打火機廠換打火機，回來就丟給小趙賣吧。”打火石王廠長道。
    鄭局長笑笑道：“或許是他經常往南方跑，眼界開闊些的原因吧。”
    呂廠長沒說話，琢磨著自己的事。
    趙小海回到店鋪，正在和張磊李強二人商量進貨的事情。
    就在這時，
    遠處走來兩道身影。
    趙小海眼神好，一眼就看出兩人是誰，他眼珠一轉臉上浮現笑意，“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李強問道。
    趙小海讓李強先去休息，隨後向著兩人迎了過去，“王廠長、馬廠長，怎麽來德化街了？”
    來的兩人正是上午見過的打火石廠王廠長和油紙傘廠馬廠長，兩人看到趙小海都露出笑臉。
    “趙老板，我們專門來找你的。”
    “走，到店鋪聊。”趙小海開口邀請兩人。
    到了店鋪，看著周圍的顧客，還有進進出出的批發商，王老板道：“趙老板，生意真旺啊。”
    “和兩位領導比不了，小生意而已。”趙小海笑著道。
    三人上樓。
    看著滿屋紅木家具，馬廠長到處看了看，“沒想到趙老板年紀輕輕，竟然喜歡老家具？”
    “德化街起民國，這條街上的房子，很多都有一百多年曆史，我隻是覺得這些家具放在這裏更相配而已。”
    趙小海生起炭爐做水，燒水給兩位廠長沏茶。
    馬老板率先開口道：“上午聽了林老板的提議，感覺很受啟發，我過來特意看看林老板說的日本美女油紙傘畫，不知道還有沒有？”
    “有，我去拿一份。”
    趙小海下去，時間不長拿上來一卷照片畫，攤開放在桌上，上麵都是和服女子，其中就有幾個撐著油紙傘。
    那些油紙傘造型精致，顏色鮮豔，上麵畫著各種花卉，還有人物仕女圖。
    “確實漂亮。”馬廠長道。
    “這份送給您，您回去慢慢研究。”趙小海笑著道。
    馬廠長說完自己的事，直接起身告辭，因為接下來王廠長要和趙小海商量價格，他在場有些不方便，找了個借口說是在德化街轉轉就下樓了。
    等馬廠長離開，王廠長道：“趙老板，我過來主要是想和你聊聊打火機銷售的事情，我有意讓趙老板代銷，價格你怎麽看？”
    趙小海伸出兩根手指，“我覺得，在打火機廠批發價格上，您再給我們讓利百分之二十。”
    “再降百分之二十，這也太多了。”王廠長立馬搖頭。
    “原本您那些打火石，不也是這麽降的嗎，怎麽換成打火機又不行了呢。”趙小海據理力爭。
    “我，這不是感覺打火機好賣點了嗎。”
    趙小海笑了，
    這位也是個實在人。
    兩人唇槍舌劍一翻，最後價格定在降低15上。
    “王廠長，我有個想法，你不如和打火機廠的柳廠長也商量下，你不是說他們現在的打火機也滯銷嗎，看他願不願意也加入進來，由我在德化街代銷一部分。”
    “打火機廠生意好了，你們廠的打火石還愁銷量嗎。”
    這個想法，其實是在回來的路上趙小海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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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火石廠的打火機，也就十幾萬的貨，賣完也就沒了，可如果能以和他們商量的價格拿到打火機廠的銷售，那就可以成為一個長期生意。
    生意過年後就會擴大，
    他就隻剩下墨鏡一個，打火機也是個不錯的生意，他覺的值得做。
    “這個，我可以給老柳說說，但不能保證。”王廠長道。
    “當然，您幫忙牽線搭橋就行。”
    生意達成，
    兩人都很高興，
    又閑聊了一會兒，趙小海忽然道：“王廠長，我有個事想麻煩您，您看行不行？”
    “什麽事？”
    “你們廠有大貨車嗎？”
    “有啊。”
    “是這樣，您能不能每個月，幫我去江浙拉一趟貨，油費過路費一切花銷我出。”趙小海道。
    王廠長也是人精，立刻明白趙小海的意思。
    讓公家車拉貨的，
    這年頭也不在少數。
    要不然那麽多私人貨是怎麽往來的。
    真正被查的，
    都是那些沒人脈沒關係的，有關係的根本沒法查。
    “那邊有貨運過來？”
    “一些墨鏡，一個農村合作社做的，有技術沒銷路，這不找到我了嗎，我打算放到德化街銷售，其實沒什麽利潤，隻是農民太不容易了。”趙小海道。
    趙小海說著，從旁邊書架上拿下一副墨鏡枝遞給王廠長，王廠長看了看，“挺好看的，做的真不錯”
    王廠長點點頭，“款式這麽漂亮，應該不難賣。”
    王廠長走了，
    走前告訴趙小海，等和打火機廠溝通好再和趙小海聯絡，趙小海送到德化街大牌坊處才回去。
    李強屁顛顛的過來。
    “海哥，怎麽樣？”
    小眼睛裏滿是希冀。
    趙小海拍拍李強的肩膀，“成了，每個月會有一輛大貨車去拉貨。”
    李強高興的直接跳起來。
    “太好了。”
    回到二樓趙小海剛喝了一口茶，又想起一件事，除了掛曆和墨鏡，現在又有了打火機生意，如果再拿下童裝生意，地方完全不夠用了啊。
    想起之前買門麵時，一共看中兩套，另一套在對麵，距離他這套隻有幾十米遠，不如買下來用來經營新生意。
    叫來張磊，
    “張磊，你上次說對麵那個門麵是街道辦的對吧？”
    “對，產權在街道辦。”
    “賣出去了嗎？”
    “應該沒有吧，反正現在也沒人用。”
    “走，跟我去街道辦，咱們再買套房子。”趙小海當即帶著張磊出門。
    不就是三四萬塊錢嗎，趙小海現在完全不在乎這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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