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夜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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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智軍驚恐地望去,隻見三個手持槍械的身影如鬼魅般闖入,黑洞洞的槍口散發著令人膽寒的金屬光澤,其中一支正死死地對準他的胸口。
然而,這突然闖入的三人並非追捕宋智軍的公安人員,而是跟蹤搶奪葉東方的長安“四狼”三兄弟。
說起這長安“四狼”,那可是西北狼群中最為凶惡殘暴的存在。
他們在長安犯下搶槍殺人的滔天罪行,身負三條命案,是被公安部通緝的要犯。
作案後,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往廣州,隱姓埋名,妄圖在這裏尋得一絲喘息之機,甚至還偽裝起身份,堂而皇之地做起了所謂的“生意”。
長安“四狼”中的老大,是在燈紅酒綠的舞廳裏與暗娼葉東方相識的。
那一瞬間,邪念如毒草般在他心中瘋長。
他利用葉東方手中的假結婚證書,與她以夫妻名義到廣州度“蜜月”,住進了九龍酒店七樓。葉東方原本以為這長安大狼是個財大氣粗的老板,滿心盤算著以賣淫為誘餌,狠狠地詐他一筆錢財。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四隻“狼”竟如此猖狂,不僅形影不離,還如餓狼撲食般一起向她瘋狂撲來。
野蠻的輪奸行徑讓她的世界瞬間崩塌,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無間地獄,痛苦不堪。
想放聲大哭,卻被惡狼們威脅不準出聲;試圖逃離這可怕的牢籠,可連屋門都邁不出一步。四隻惡狼輪流看守著她,隻要她稍有反抗,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可憐漂亮的葉東方,被打得鼻青臉腫,隻能服服帖帖地呆在住處,連挪動一步都不敢,失去自由的程度比蹲在看守所裏還要嚴重。
葉東方空有千條妙計、萬般手段,在這四隻惡狼麵前,卻如同對牛彈琴,毫無作用。她的掙紮、反抗,在這赤裸裸的暴力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終於,在無盡的黑暗中,一個偶然的機會降臨。
葉東方趁看守疏忽,在女廁所裏瞅準一位女旅客,她眼中滿是絕望與哀求,低聲向對方求助,懇請她給宋智軍捎個信,救救自己脫離這可怕的火坑。
那女旅客被葉東方淒慘的模樣所觸動,猶豫片刻後,終究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於是,這條求救的信息,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向著宋智軍的方向傳遞過來。
當得知葉東方深陷囹圄,匪王宋智軍毫不猶豫地立刻派賀金祥一夥前往九龍飯店營救。這群如狼似虎的“東北虎”氣勢洶洶地闖進長安“四狼”的住處,隻見大狼正獨自一人守在葉東方身旁。瞬間,拳腳如雨點般落下,隻打得那隻“西北狼”鼻口冒血,嘴斜眼歪,隨後順利帶出葉東方,並安排在宋智軍身邊養傷。
然而,長安“四狼”中的另外三兄弟豈會善罷甘休,他們決心報仇雪恨。三人翻出藏匿於秘密地方的三支手槍,經過一周多明察暗訪,終於發現葉東方在南方大酒店露麵,還和宋智軍的人住在一起。他們瞬間意識到,搶走葉東方並打傷“大狼”的,正是這個宋智軍在背後指使。
於是,三隻惡狼懷揣短槍,大搖大擺地走進南方大酒店六樓,猛地奪門而入,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宋智軍。
“葉東方是我的老婆,被你派人搶到這裏,今天你不把打人凶手交出來,我們就槍斃了你!”惡狠狠的話語,如同從牙縫中擠出的冰碴。
宋智軍一見是長安“四狼”為葉東方而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揶揄的笑:“你說葉東方是你們的老婆,有什麽證據?”
“這就是證據。”長安“二狼”說著,順手從腰中掏出那張假結婚證書,可手中的槍依舊穩穩地對準宋智軍。
老奸巨猾的宋智軍見狀,卻哈哈冷笑幾聲,說道:“你那結婚證書是我發的,你看我的提包裏還有一百多張呢,全是假的。即便葉東方是你們的妻子,但她是我們單位的人,也應允許她到我處上班,也用不著拿槍來逼呀!”
“用不著多囉嗦,今天你不把打我哥哥的凶手交出來,請你跟我走一趟。”凶惡的長安“四狼”大聲吼叫著,聲音震得房間的空氣都嗡嗡作響。
葉東方被嚇得臉色蒼白如紙,全身止不住地劇烈抖動,像隻受驚的小鹿般瑟瑟躲在屋角,眼神中滿是茫然與無助。
宋智軍緩緩站起身來,挺了挺胸膛,一股黑道老大的氣勢油然而生:“咱們都是黑道上的人,你應該清楚我是誰,我就是‘東北虎幫’的老大,用不著跟你走,有什麽話說吧。”
“我不管你是什麽虎幫驢幫的,跟我們下去走一趟,走出這個大廈後自然有話同你說。”
宋智軍反倒硬氣起來,說道:“如果我要不走呢?”
“那我們就開槍把你殺死。”
宋智軍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帶著幾分癲狂:“長安四兄弟,我和你們一樣,是被通緝的搶劫殺人罪犯,血債累累死有餘辜,已經離死期不遠了,正巴不得有人一槍把我打死,省得被抓去受罪,你們開槍吧,我九泉之下也感謝你們,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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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惡的長安三兄弟手舉著槍,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卻遲遲沒有扣響。三雙眼睛因憤怒而通紅,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不怕死的匪王,心中竟突然萌生起一絲敬佩之意。果然是條響當當的硬漢子,不愧為虎幫之中的“老大”。
這三個嗜殺成性的匪徒心裏也明白,一旦槍響,他們殺死了人,也絕難逃出這座層層都有公安人員保衛安全的南方大廈。他們本想用槍把一指殘逼出樓外再下手,不料一指殘竟如此強硬,讓他們一時陷入兩難。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隻聽“砰”的一聲,門被猛地撞開,賀金祥、白鐵等十餘人如潮水般湧進屋內,個個氣勢洶洶,手中亮出明晃晃的凶器。
特別是一個女子,隻聽“唰”的一聲,十二把飛刀如閃電般閃出,她就是飛刀手譚傑。隻見那飛刀在她手中上下左右翻飛,宛如十二條流星,刀刀不離女人的手。
譚傑兩手嫻熟地耍著刀,兩眼斜睨著“三狼”的手指,眼神冰冷如霜,凜凜說道:“請大家閃開一條道,隻要他們三個人誰敢手指動一下開槍,我用這十二把飛刀立刻叫他們氣絕身亡,不信就試一試,是他們的槍好使,還是我的刀好使?”
一時間,屋內殺氣騰騰,仿佛進入了修羅地獄。
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壘中,宋智軍以“老大”的派頭侃侃而談:“長安的幾個狼兄弟,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睜開眼睛看看哪個不是亡命徒,哪個不是死裏逃生的人?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何苦為一個女人自相殘殺呢?
特別是你們四兄弟,在長安搶劫、殺人,躲過公安人員的大追捕,千裏迢迢逃到廣州太不容易了,已經過五關斬六將了,你們應該珍惜每一秒鍾,今天你隻能開一槍打死我,你想想你們三個人能活著出屋嗎?
希望你們放下槍,有要求和我談,掏出槍來威嚇,你看這屋人哪個人怕死?”
長安“三狼”一看形勢不妙,真要開槍,必將引發一場血腥混戰,自己三條人命恐怕就得葬身於這“虎穴”之中。這群“東北虎”果然厲害,自己身入虎群之中,即便有槍也難以施展。於是,“二狼”咬咬牙,將槍收進了腰裏,一揮手,說:“咱們撤,改日再會。”
三隻惡狼剛要出門,卻發現門口幾個“東北虎”早已瞪紅了眼睛,惡煞煞地掏出刀,刀尖直對著三隻惡狼的胸口,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槍口對著人,刀尖對著胸口,賀金祥、白鐵、崔達、小東這些亡命徒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在這刀槍短接的危急時刻,以一種不怕死的氣勢徹底壓倒了長安“三狼”。
虎幫“老大”把手一擺,說道:“長安四兄弟,你們這樣出門嗎?你們帶著槍就這樣出去,我隻要一個電話,大廈的公安人員就會立刻把你們抓起來,我們可是沒槍,幾把刀這是正常防衛……”
長安“四狼”一聽“公安人員”這幾個字,頓時冷汗從臉上滾滾滾落。
“二狼”手拿著槍,幾乎是哀求地說:“老大,難道你非逼我們三兄弟開槍不成,槍一響對我們雙方都不利啊。”
“我們誰也不逼誰,難道你們三個人端著槍走出屋子就不怕暴露目標,不怕公安局抓你們嗎?”宋智軍下令道,“咱們各位將刀都收起來,你們三個人把槍也都收起來,在廣州帶槍是最危險的,也是最愚蠢的,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長安“四狼”三兄弟眼見東北虎幫眾人緩緩收起手中明晃晃的刀,這才戰戰兢兢地將槍重新藏回腰間。
他們一邊小心翼翼地倒退著往後走,一邊膽戰心驚地時不時望向譚傑,那十二把飛刀仿佛還在眼前寒光閃爍,令人不寒而栗。剛邁出房門一步,
又不禁擔心樓下是否早已部署了虎幫的人馬,就怕稍有不慎便會遭人暗下毒手。
而最讓他們憂心忡忡的,是在虎幫麵前暴露了藏槍的秘密,萬一真如“老大”所說,宋智軍一個電話報告給大廈的保衛部門,那他們恐怕從此就要永遠告別這世間了。
想到這些,“三隻狼”隻覺得雙腿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起來。
“二狼”咬了咬牙,帶著弟兄們又緩緩走進了宋智軍的房間。
三人恭恭敬敬地對著宋智軍,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二狼”滿臉堆笑,語氣中滿是謙卑:“老大,我們長安四兄弟一時魯莽,實在是愚昧無知,做錯了事,還請您海涵原諒啊。我們不該對葉小姐下此毒手,大狼吃點皮肉之苦也是罪有應得,我們三弟兄這般野蠻行徑,實在是不應該啊。感謝老大您寬宏大量……”
剛才還如惡狼般凶狠張狂的三人,此刻竟瞬間變成了三隻溫順的綿羊。宋智軍眯著兩隻狡猾的眼睛,眨巴了幾下,直言不諱地問道:“你們三兄弟到底是啥意思,痛快點說吧?”
“二狼”無奈之下,隻好照本實發:“老大,您看能不能派人平安無事地把我們送出這個大廈呢?我們實在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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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聽後,哈哈冷笑了幾聲,笑聲在房間裏回蕩,帶著幾分玩味:“既然長安三兄弟心裏感到這麽忐忑不安,那就先別走了。我設宴招待你們,壓壓驚。俗話說不打不成交啊,不管是我們東北虎,還是你們西北狼,大家同在黑道上混,不都是一家人嘛!”
聽到這話,三個長安狼原本緊繃的神經竟微微放鬆了些,坐在這看似危機四伏的“虎穴”之中,心裏竟隱隱感到一絲溫暖。他們趕忙轉過頭,對著葉東方一個勁兒地表示歉意,那模樣,仿佛剛才的暴行從未發生過。
不一會兒,消息傳開,東北虎幫與西北狼的眾人紛紛擁進酒店。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此刻竟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和解,變得熱鬧起來,眾人都在為這“同賀交好之喜”而忙碌著。在大酒樓裏,一場盛宴正在籌備。
匪王宋智軍心中自有他的打算,冤家宜解不宜結,能與西北狼和解自然是好事。
如今長安四狼既然已經服軟,那就該熱烈歡迎,化幹戈為玉帛,日後說不定還能相互照應。於是,宋智軍興高采烈地開始點著他愛吃的菜,那聲音中透著一股得意:“雞尾蝦、大閘蟹、石斑魚、鮮蝦子,來個江南一品煲,核桃炒菜也不能少,還有鐵板雞、燒鵝、乳豬,再上點進口的牛百葉。湯的話,就玉米粟湯和魚頭湯吧……”
隨著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濃鬱的香味瞬間彌漫在整個酒樓。
看著幾人如此好對付,宋智軍使出自己的攻心之計,把幾人搞得迷迷糊糊,最後還拿出來幾千塊錢說是安撫一下兄弟們。
窮困潦倒的長安四狼看到錢,互相對視了一下。
最後還是接下錢。
幾人紛紛表示,要跟著老大掙大錢、發大財、做大事。
從此,宋智軍多了一個小團隊,就是長安四狼。
化解眼前的小危機之後,宋智軍不再耽擱,坐走私船去香港。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壓在海麵上,海浪有節奏地拍打著船舷,發出沉悶的聲響。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宋智軍。
就在他剛剛踏上船板,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之時,一道冰冷的金屬觸感突然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緊接著,一個低沉而凶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動!敢出聲就打爆你的頭!”
宋智軍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他下意識地想要反抗,卻感覺到周圍至少有幾雙眼睛正緊緊盯著他,隻要他稍有異動,恐怕立刻就會命喪當場。
“你們是什麽人?”宋智軍強裝鎮定,試圖從對方的回應中探尋一些線索。
“少廢話!老實點!”對方毫不理會他的詢問,緊接著,一個散發著陳舊氣味的頭套“唰”地一下罩住了他的腦袋,眼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宋智軍隻覺得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製地被人推搡著、拉扯著,腳步踉蹌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他能聽到海風呼嘯的聲音,感覺到船身微微的晃動,以及周圍那些人粗重的呼吸聲。每走一步,他心中的恐懼與疑惑就增加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宋智軍被押著下了船。他的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麵上,卻依舊覺得如同置身於虛幻的噩夢中。接著,他又被粗魯地推進了一個空間,門“哐當”一聲關上,回音在空曠的環境中久久回蕩。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像是許久未曾通風的倉庫。宋智軍試著動了動,卻發現雙手不知何時已被緊緊束縛住,絲毫動彈不得。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宋智軍大聲吼道,聲音在這黑暗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兀。然而,回應他的隻有無盡的沉默,仿佛那些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他一個人在這黑暗的倉庫中,獨自麵對未知的恐懼。
此刻的宋智軍,心中滿是懊悔與不甘。本以為登上走私船就能順利逃脫,卻沒想到剛上船就遭遇如此變故。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麽,是死亡,還是更為殘酷的折磨?在這黑暗中,他隻能徒勞地掙紮著,思緒如亂麻般糾結。
暗無天日、彌漫著腐朽氣息的倉庫裏,時間的流逝仿佛成了一種殘忍的折磨。宋智軍在這片黑暗中已被困了三天三夜,四肢因長時間被束縛而麻木,意識也在疲憊與饑餓的雙重打擊下變得有些恍惚。
就在他幾乎要陷入混沌之時,倉庫的鐵門“嘎吱”一聲被粗暴地推開,一道刺目的強光如利箭般射進黑暗,緊接著又是一道,直直地打在宋智軍臉上。這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久處黑暗的他雙眼如被烈火灼燒,本能地緊閉,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姓名!”一個粗啞的聲音如重錘般打破寂靜。
宋智軍努力適應著強光,腦海中飛速運轉。盡管身體已疲憊到極點,三天三夜未合眼的他卻強打起精神,決定編造一個故事來應對眼前的危機。
“我……我叫李三,”他的聲音沙啞幹澀,仿佛兩片砂紙相互摩擦,“今年……今年二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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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貫!”另一個聲音緊接著逼問,透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我……我是中原省農村的,家裏窮,出來討生活。”宋智軍微微顫抖著回答,幹裂的嘴唇因說話而微微滲出血絲。
“少廢話,說你都幹過什麽!”粗啞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皮鞋在水泥地麵上不耐煩的踱步聲。
宋智軍眯著眼睛,強光讓他隻能隱隱看到兩個人影在光影中晃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些:“我……我就是打些零工,幫人搬搬東西,賺點辛苦錢。我也不知道為啥被抓到這兒,大哥,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卻暗自警惕,時刻留意著兩人的反應。
“哼,你覺得我們會信?別耍花樣,重新老實交代!”那個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強光燈的晃動,刺目的光線在倉庫的牆壁上亂晃,投下詭異的光影。宋智軍知道,這兩個人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一場艱難的周旋才剛剛開始,而他必須在這極度困厄的境地中,憑借自己的狡黠和頑強,找到一線生機。
連續三天,強光如烈日般直直地射在宋智軍身上,晃得他雙眼刺痛,幾近失明。審訊他的兩人如同不知疲倦的惡犬,輪番向他發問,如同潮水般的問題,將他淹沒在疲憊與恐懼之中。
“說,你到底還幹了什麽!別再給老子編那些沒用的!”一個滿臉橫肉的審訊者怒吼著,聲音在倉庫裏回蕩,震得宋智軍的耳朵嗡嗡作響。
宋智軍低垂著頭,蓬亂的頭發遮住了他滿是傷痕的臉。三天三夜的疲勞審訊,如同一把把重錘,不斷地敲擊著他的神經。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站立。然而,即便如此,他心中那一絲清明卻始終未曾熄滅。他深知,自己已然落入敵手,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
“大哥,咱有話好說……”宋智軍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討好,“您看,隻要您放了我,我保證給您一筆豐厚的報酬,絕對讓您滿意。”他抬起頭,用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哀求地看著審訊者。
回應他的,是審訊者那一聲充滿不屑的冷笑。
“就憑你?還想收買老子?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談條件?”話音未落,另一個審訊者猛地一腳踹在宋智軍的腹部。宋智軍隻感覺一陣劇痛襲來,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向後飛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宋智軍痛苦地呻吟著,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拳腳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無盡的憤怒與狠辣,打得他皮開肉綻。鮮血從他的嘴角、傷口處不斷湧出,將地麵染得一片殷紅。
“別打了……別打了……”宋智軍無力地呼喊著,聲音在這空曠的倉庫裏顯得如此渺小而無助。
“說不說!”滿臉橫肉的審訊者一把揪住宋智軍的頭發,將他的頭硬生生地抬起來,惡狠狠地盯著他。
宋智軍喘著粗氣,眼中滿是痛苦與無奈。他知道,再不交代些什麽,這頓毒打恐怕不會停止。“好……我說……”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蠅。
“我……我在東北參與過一次搶劫,搶了……搶了幾萬塊錢……”宋智軍斷斷續續地交代著,然而,即便在如此殘酷的折磨下,他始終咬著牙,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他明白,一旦說出真名,等待他的或許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就這些?你覺得我們會信?”審訊者再次揚起了拳頭,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宋智軍看著那高高揚起的拳頭,心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但他依舊死死地咬著嘴唇,守著自己最後的秘密。
第七天的倉庫,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那是汗水、血水與腐朽氣息交織而成的味道。宋智軍如同一具被抽去靈魂的軀殼,癱倒在冰冷的地麵上。連續多日的疲勞審訊,已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雙眼布滿血絲,嘴唇幹裂得如同幹涸的河床,身上的傷口更是新舊疊加,皮開肉綻之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我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了……求求你們,讓我睡一覺……”宋智軍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每吐出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逐漸消散,若再不休息,恐怕真的要將性命交代在此處了。
或許是審訊者也厭倦了這場漫長的逼供,又或許是達到了某種目的,那如烈日般灼眼的強光燈終於不再直射他。審訊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倉庫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隻聽得見宋智軍那急促而微弱的喘息聲。
就在宋智軍昏昏欲睡之際,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你想不想活?”一個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帶著濃重的俄國口音,卻又奇妙地夾雜著幾分中國化的語調。
宋智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說道:“想……我想活……求求您……”
隨著話音落下,倉庫裏的光線開始變得柔和,宋智軍眯著眼睛,努力適應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待視線逐漸清晰,他驚愕地發現,眼前站著一個身著軍裝的俄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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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筆挺的軍裝,在倉庫昏黃的燈光下反射出冷峻的光澤,肩章上的金屬配飾閃爍著冰冷的光,仿佛在訴說著一種無形的威嚴。
“你……你是誰?”宋智軍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卻因渾身的傷痛而不得不放棄,隻能躺在地上,用充滿疑惑與警惕的眼神望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他的心中湧起無數疑問:為何一個俄國軍人會出現在這裏?他又與這場審訊有何關聯?這突如其來的轉機,究竟是命運的恩賜,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我的名字叫伏龍芝,是一名蘇聯克格勃少校。”
倉庫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結成冰,每一絲呼吸都帶著徹骨的寒意。
宋智軍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自稱伏龍芝的克格勃少校,仿佛看到了來自地獄的使者。“克格勃少校……”這幾個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宋智軍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經上,嚇得他魂飛魄散。
他不過是個在黑道上打打殺殺的悍匪,平日裏雖膽大包天,可麵對克格勃這樣神秘而強大的國家機關,他深知自己根本無力對抗。
在他的認知裏,克格勃以粗暴不講理而聞名,一旦落入他們手中,後果不堪設想。此刻,宋智軍滿心隻想著答應伏龍芝提出的一切條件,隻求能盡快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遠走高飛,逃離這無盡的噩夢。
然而,伏龍芝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笑容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深意,讓人毛骨悚然。緊接著,伏龍芝突然提高音量,喊道:“宋智軍,你很可以。”
宋智軍的身體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電流擊中。自己的真實姓名竟然被眼前這個克格勃叫破,他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瞬間土崩瓦解,再度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他的心髒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冷汗如注般從額頭湧出,浸濕了他那髒亂不堪的頭發。
伏龍芝緩緩舉起手中的一張紙,宋智軍定睛一看,正是國內的通緝令,上麵赫然印著自己的照片與罪行。
至此,宋智軍最後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他呆呆地望著那張通緝令,隻覺得眼前一片灰暗,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
“你……你想怎麽樣?”宋智軍顫抖著聲音問道,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此刻的他,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任由對方擺布。倉庫裏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宋智軍那急促而慌亂的呼吸聲,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宋智軍滿心驚恐地望著伏龍芝,等待著這個克格勃少校宣判他的命運。伏龍芝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眼神冰冷地盯著宋智軍,緩緩開口,那聲音在寂靜的倉庫裏回蕩,如同死神的低語:“宋智軍,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其一,我把你交給中國的公安機關,你應該清楚,等待你的會是什麽下場。”
伏龍芝稍作停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謔,“其二,加入我們克格勃,成為外圍人員。要是你表現出色,說不定還有機會去蘇聯。”
宋智軍心中一陣絕望,這兩條路於他而言,都是死路。
第一條路是速死,第二條路是慢死。
但相比被交給國內公安機關,加入克格勃似乎還能保留一線生機。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恐懼與求生的本能驅使他別無選擇。
“我……我選第二條路……”宋智軍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聲音中滿是無奈與苦澀。
伏龍芝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仿佛早已料到宋智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文件,遞到宋智軍麵前,冷冷地說:“既然做了決定,那就簽字吧。”
宋智軍顫抖著雙手接過文件,湊近一看,文件抬頭赫然寫著“叛國聲明書”幾個大字。他的心瞬間沉入穀底,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湧上心頭。
“這……這……”宋智軍囁嚅著,抬起頭,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伏龍芝,“能不能……換個別的……”
伏龍芝臉色一沉,眼神變得愈發凶狠,“別廢話!你以為你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要麽簽字,要麽現在就把你交出去!”
宋智軍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深知,一旦簽下這份聲明書,就徹底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背叛自己的國家,從此淪為人人唾棄的叛國者。可是,在這生死邊緣,他又實在沒有勇氣麵對被交給公安機關的後果。
“我……我簽……”宋智軍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的手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拿起筆,在文件上歪歪扭扭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後,伏龍芝又遞過來一個印泥盒,宋智軍看著那紅色的印泥,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將被鮮血染紅的未來。但他已無路可退,咬了咬牙,將手指蘸上印泥,在文件上按下了指紋。
至此,宋智軍徹底踏上了這條黑暗的道路,成為了克格勃的一枚棋子。倉庫裏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宋智軍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這個悍匪,已然沒有回頭的可能,隻能在這條不歸路上,一條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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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滿陰謀與脅迫的氛圍中,宋智軍投靠了克格勃,命運的齒輪自此開始了更為瘋狂的轉動。宋智軍心裏很明白,國內那張鋪天蓋地的通緝令,如同高懸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將他斬於馬下。若想求生,整容是唯一的出路,否則,他將無處遁形。
“伏龍芝少校,我要整容。現在國內到處都是通緝我的告示,不改變容貌,我根本沒法活下去。”宋智軍一臉急切,眼中滿是對生存的渴望。伏龍芝坐在那裏,神色冷淡,沉默片刻後,微微點頭:“可以,這對你執行任務也有幫助。”
得到應允的宋智軍,心中稍稍鬆了口氣。連續七天,他在極度的恐懼與疲憊中未曾合眼,此刻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便如決堤的洪水,困意洶湧襲來。他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夢鄉,鼾聲如雷。
就在他睡得正酣時,伏龍芝安排的醫生悄然進入房間。
醫生身著潔白的大褂,在昏黃的燈光下卻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他手中拿著注射器,裏麵透明的麻藥在微光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醫生輕輕靠近宋智軍,將針頭刺入他的肌膚,緩緩推動注射器。宋智軍在睡夢中皺了皺眉,卻沒有醒來,隨著麻藥的注入,他的身體徹底放鬆下來。
手術開始了,鋒利的手術刀在宋智軍的臉上遊走,仿佛在雕琢一件藝術品,卻又帶著令人膽寒的殘酷。鮮血從創口滲出,被一旁的助手迅速擦拭幹淨。
醫生的眼神專注而冷漠,手中的動作精準而嫻熟,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隻有手術刀與皮肉接觸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終於結束。
宋智軍悠悠轉醒,隻覺臉上傳來一陣劇痛,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同時紮刺。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頭部被厚厚的紗布層層纏繞,隻露出一雙眼睛、鼻子和嘴巴。
“我……我的臉……”宋智軍聲音顫抖,帶著一絲解脫。
然而,他心裏清楚,雖然過程痛苦,但自己暫時安全了,通緝令上的麵容已不複存在。此刻,他隻有一個念頭:逃離香港,逃離伏龍芝的掌控,從此遠走高飛,去尋找一絲生存的希望。
“你醒了。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好好養傷。”醫生的聲音平淡無奇,仿佛剛剛進行的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治療。
宋智軍躺在床上,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的劇痛仿佛在時刻提醒著他如今危險的處境。他正暗自盤算著如何逃離這一切,門“砰”的一聲被粗暴地推開,伏龍芝邁著沉穩而又帶著壓迫感的步伐走進來。
“你以為整了容就想逃脫?太天真了。”伏龍芝冷笑著,隨手將一遝照片扔到宋智軍麵前。照片在空中四散飄落,如同一片片死亡宣判書。
宋智軍顫抖著雙手撿起照片,隻看了一眼,便如遭雷擊,臉上瞬間血色全無,絕望如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照片上,正是審訊過程中狼狽不堪的自己,還有他睡覺時躺著手持叛國聲明書的畫麵,每一張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他的心窩。
“不……怎麽會……”宋智軍的聲音帶著哭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卻又不得不麵對這殘酷的現實。
伏龍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嘲諷與得意:“哼,不但有照片,還有錄像。你覺得,你還能跑到哪裏去?克格勃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扛得住的。”
宋智軍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一直心存的那最後一絲僥幸,此刻被徹底擊碎。他癱倒在床上,如同一隻被抽去脊梁的喪家之犬。
“等你臉上的紗布拆掉,隻需要對著攝像機鏡頭,老老實實講出你的名字和叛逃過程,就算完成任務了。”伏龍芝的聲音冰冷而又不容置疑,仿佛在宣讀一份死刑判決書。
“為什麽……為什麽……”宋智軍喃喃自語,心中滿是悲憤與無奈。他深知,自己已經徹底陷入了克格勃設下的陷阱,無論怎樣掙紮,都難以逃脫這如影隨形的掌控。
房間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宋智軍沉重的呼吸聲和伏龍芝那冷酷的目光。
“以後你隻能和我單線聯係,你的代號叫夜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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