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
    門嘎吱一聲打開。
    柳玄從裏麵走出來，看見阿焱和譚勇盤腿坐在地上，靠著門框睡著了。
    “哇。”阿雷擊從譚勇的手上蹦下來，單手叉腰指著柳玄又開始發瘋。“男人，你讓我好一陣苦等。”
    “嗯？”
    阿焱和譚勇被阿雷擊的聲音吵醒，猛地睜開眼睛，“苦？什麽苦？！”
    “我命好苦。”阿雷擊搖頭晃腦的回答。
    “柳玄。”譚勇站起來睡眼惺忪，“天都黑了。餓不餓，我給你弄飯吃。”
    “不用了，你回去吧。”
    譚勇好奇地朝裏麵看了看，“我回去？萬一那黑豹搞什麽事情呢？還是留下來幫助你。”
    “……”柳玄冷漠道：“以你的能力，能幫我多少？”
    譚勇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嘖，好歹我也是人族的勇士。”
    他伸手展示自己的肱二頭肌，“你看看這肌肉線條……”
    “嗯。”柳玄認同的點點頭，“確實很結實。能成為黑豹的晚餐，為我拖延一點時間。”
    “哎。”譚勇笑罵道：“你這怎麽說話呢？！它要是敢對我張嘴，我就這樣，這樣，再這樣，拔光它的牙齒。”
    柳玄被他奇奇怪怪的動作逗得笑了起來。
    “哈哈哈。”譚勇看見柳玄笑了，心裏的堵悶減了不少。
    “要是我真的被吃了，死之前一定想著你。”譚勇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的說道。
    “譚大叔，你死之前為什麽要想我爹？”阿焱像個大型玩偶掛在譚勇的身上，單純的說道：“你沒氣兒了，還想著我阿爹去救你？”
    “……”譚勇無語的癟癟嘴，側頭警告地看了一眼阿焱，“你現在最好別和我說話。”
    “為什麽？”阿焱蹙眉道：“你們可以說話，我為什麽不可以？”
    “呼~~”譚勇無奈又好氣的呼出一口氣兒，“因為你隻長了身體，沒長腦子！”
    “啊？！你罵我。”阿焱瞬間委屈哭了，推開譚勇走向柳玄抱住，“嗚嗚嗚，阿爹，你看他。譚爺爺，罵我。”
    “好了，好了。”柳玄無奈地安慰他。
    “好小子，剛才還叫我譚叔叔，現在叫我譚爺爺。你不開心偷偷給我漲輩分嗎？！啊！”
    阿焱哼的一聲，哭得更凶了。
    “譚勇， 你先回去。我有事情再叫你。”
    譚勇看阿焱哭得凶，在這裏待著也無趣。
    “臭小子，早知道當年我不養活你，算了。”譚勇不滿的轉身離開。
    阿焱一聽不樂意了，指著譚勇的背影撒嬌，“阿爹，你看，他說我。”
    “好了。”柳玄側目看他，“譚勇照顧你好幾年，說你幾句，也別記在心上。”
    “……”阿焱氣鼓鼓地擦掉眼淚，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譚勇聽見二人的對話，心裏美滋滋，“柳玄，算你有良心。”
    他哼著小曲兒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經過一處暗巷，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黑暗裏盯著他，渾身冒著冷汗。
    “誰？！”譚勇警惕地回頭，卻發現空無一人。“奇怪。明明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怎麽沒看到呢？”
    等他轉過頭來，一口獠牙近在鼻尖處，恨不得下一秒便咬下來。
    譚勇猛地向後退了幾步。
    黑豹踩著無聲的步伐慢慢靠近。
    “凡人？”黑豹輕蔑地看著譚勇。
    “我是人族的勇士。”
    “嗬嗬，人族的勇士？”黑豹一躍而起，一掌拍下。
    譚勇往旁邊一滾，回頭看去，黑豹爪子落下地麵四分五裂。
    “不錯，能抵擋我一次攻擊。”說話間，黑豹瞬間變成人形，腳尖一轉，飛身前來，一把抓住譚勇的脖子，將他逼退至牆角。
    “不過，也隻能抵擋那麽一次攻擊。”趙源不屑的笑了一聲，逐漸用力抓住譚勇的脖子。
    “咳咳咳。”譚勇無法呼吸猛烈地咳嗽，眼裏沒有恐懼，隻有不屈的怒意。
    “哦？你這人族倒還有點骨氣。”趙源鬆手，一腳踹在譚勇的肚子上，“骨氣不能保住你的性命。以後，離柳玄大人遠一點，不要在他麵前晃悠。”
    “我和柳玄如何跟你一個外人有什麽關係？”譚勇捂著發脹的脖頸說道。
    “外人？！”
    何等諷刺。
    他趙源和柳玄大人的關係何等親密？！
    “人族也膽敢胡亂說神族的關係，該死！”趙源連劈幾掌神力，打得譚勇砸在牆上嘴角溢出一點點鮮血。
    趙源滿意地收了招式，看著譚勇彎腰一手扶牆，一手捂著胸口。
    “柳玄大人染上我的氣息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趙源勾唇不屑的說道：
    “我和他親密無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來世，我們都會永遠在一起。”
    “而你小小的人族，會在歲月的長河裏經曆衰老，遺忘，然後死去！”
    譚勇想過自己衰老的樣子。
    他想著老了便拄著拐杖在村子裏和孩子們講一講柳玄的拯救天下蒼生的故事。
    但他獨獨沒有想到他有一天會因為衰老而將柳玄遺忘。
    遺忘……
    便是腦海裏再也沒有這個人的樣子了。
    “死亡，是你的宿命。”趙源殘忍的說道：“而我永遠能站在柳玄身邊。你不過是柳玄漫長歲月裏的某某某，或許，時間久了，柳玄也徹底將你遺忘。”
    “……”譚勇扶牆的手指曲起，用力地摳牆壁。
    趙源滿意的笑了起來，“嗬嗬嗬，哼，人族，真可憐呀。我今日不殺你，早晚有一天柳玄也會將你遺忘。”
    他轉身變成黑豹，一躍朝天空奔跑。
    “哦，對了，你做的飯菜很好吃。”趙源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以後，柳玄大人不需要你的照顧。”
    譚勇頹然地順著牆壁坐下，仰頭靠在牆壁上，望著黑沉沉的夜色。
    “遺忘、衰老。”譚勇低頭借著村子裏的路燈，看著手上的鮮血，苦澀一笑，“宿命……”
    “人族的宿命。我太天真了。”
    原本以為待在柳玄的身邊，他會很開心。可想到他會遺忘，會死亡……
    那就意味著他和柳玄沒有交集。
    柳玄是神族，高高在上的神族。
    他呢？
    他會變成什麽？
    鬼？
    被腐蝕人吃掉變成它身體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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