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久違的再見上）
    寒書謠在得知魔族即將攻打九天的消息時，並沒有太多驚訝。她深知那人定然會有所行動，自然也料到魔族會提前發難。
    隻不過是，他們的行動必須加快了，這場戰爭決然不能爆發，否則世界將會重啟。魔族聖雙子的行動向來難以捉摸，若再來一次，敵人的行蹤就更無從知曉了。
    並且她能感受到，這座幻境的能量在不斷流失。即便是用上萬隻迷幻蝶的靈力維持，但經曆一次又一次的世界重啟，力量總有一天也會消耗殆盡的。
    寒書謠雖不清楚這座幻境是為何而存在，但她知道，這一定是掌門以及幾位仙師們共同的秘密。
    思緒到此，她抬手再度喚來青鳥，將自己所知的最新消息，傳達給在撥雲塔的諸位。寒書謠其實對於他們能否找到幻境主人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倘若這座幻境的建造是每位仙師都參與了進來的呢？這個可能也並不是為零。寒書謠也非隻會走一步看一步的人，隻是麵對如此情形，即便是她也是會覺得困難。
    再者，若是她那幾個師弟師妹們未能完成她交代的任務，寒書謠便隻能使出那一招——燃燒自己的一半靈魂，讓靈力隨氣流向上，使得幻境的邊界感受到波動，從而將他們被困在幻境之中的事，告之於外麵的仙師。
    這是在最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使用的，也是寒家家主親自教給寒書謠的方法。但寒書謠仍在考慮，這些人是否值得自己犧牲。犧牲他人而保全自己，也未嚐不是個好辦法。
    不知從何時起，寒書謠就有了這樣的念頭。憶起最初入相楠座下時，相楠教給她的第一句便是：“無情道之所以被稱為無情道，表麵上看，它似乎是凡人邁向成仙的捷徑。實際上，它吸引著那些願意舍棄七情六欲的人，讓他們在關鍵時刻做出必要的抉擇。”
    彼時相楠言罷，留下了一股意味深長的笑。
    那時候寒書謠還不是很理解這話裏的意思，如今再回頭一看，她已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從竹林離開的沈煜和孫南宥兩人，正在回去的路上。
    孫南宥其實一直有疑問帶著，時不時會去偷瞄沈煜幾眼。此刻他們都已經看到了房子的大門，沈煜終於耐不住了，一轉頭，就抓住了那個正在偷看自己的視線。
    被正主逮到的孫南宥有些尷尬，正當他在思考要如何解釋時，沈煜先他一步開口了：“有事想問？”
    男人低沉的聲音輕輕飄進孫南宥的耳中，讓其有一瞬恍惚。孫南宥努力在腦子裏組織語言，卻又因為思緒混亂而憋不出來半個字。
    沈煜瞧著他這副模樣稍稍揚了揚嘴角，“你是想問我為何會知道邵笙仙師並非我們要找的人？”沈煜一眼便能看出孫南宥的疑惑，於是言道。
    孫南宥被猜中了心思，微微抬頭，不自覺盯住了沈煜的唇，他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接著，沈煜裝模做樣給孫南宥分析起來：“從昨日她的劍法中，便可知曉——邵笙仙師如今雖為劍靈道弟子，然入道時日尚短，諸多劍法要訣尚難以徹悟。
    劍靈道的新人，往往存有一陋習，他們不知以靈禦劍，徒然濫用自身蠻力。昨日從她出招看，許多招式也僅僅隻是有虛勢而無實力。這便是幻境造人慣用的特點。
    再者，倘若她真是幻境的主人，主人的影子一般是由主人親手打造而非幻境造人，即便隻是一個影子，經曆幻境主人無數次附身維護幻境，那麽她的劍法理應也改沾染上一點綏妖道的習慣。”
    “……”孫南宥不過是學藝不精而非對道法基礎一竅不通，沈煜這點謊話還不足以糊弄他。
    隻是他不明白沈煜為何要在這方麵欺騙自己，這樣做對他而言又不會有什麽好處。不過是白白浪費了點時間罷了。
    孫南宥覺得心底有些苦楚酸澀，不知是出於沈煜對自己有所隱瞞這件事還是為何。
    “走吧。”沈煜向他伸手，示意他將手放上去，兩人一同進門。孫南宥輕描淡寫地瞄了一眼對方的手，又瞧了一眼大門的位置。
    門是虛掩著的，雖看不清裏麵，但從門內似乎飄散出來一股沉重的氣息，孫南宥頓了頓，還是決定先跟著進屋。
    一進門，就是三道視線齊刷刷地投了過來。“發生什麽事了？”沈煜見眾人臉色凝重，於是問道。
    孟初沒直接回答他，而是將位置讓出來，使得落在桌上的那隻青鳥展現在兩人眼前。
    這正是寒書謠派來的那隻。
    “所以——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沈煜在得知了寒書謠傳信的內容後，思索片刻，麵向幾人道。
    “還能怎麽辦？”簡寧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了，“繼續找唄。”即便她心中早對目前的狀況有了準備，但真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也是不知所措的。
    “於奕那家夥，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簡寧心有不滿，小聲嘀咕著。眾人其實都聽到了她的這句話，隻不過誰都沒有想過要接過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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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驟然凝重，陷入一片死寂。孫南宥其實還想說什麽，但正當他對上其餘人的視線時，那股若有若無的冷淡感又令他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是真的很想直接告訴他們答案，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麽做。即便他不明白為何如今主角團會偏離成這副模樣，沒有信任，沒有互助，每個人的心中都對主角團的其他人存在猜忌，就連男女主也是如此。
    孫南宥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做什麽才能挽救，若是千葉在的話，他或許……會有好的辦法嗎？
    ！
    對啊，千葉！他都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千葉了！
    自從那一次白霖走後，千葉似乎一直將自己關在那個房間裏。在從厄無山前往餘國的那三個月內，孫南宥也是有到精神海找過千葉的。
    隻不過那些時候都那麽不巧，千葉正好不在精神海，孫南宥無從得知千葉的去向，而後又被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一些事攔住了腳步，漸漸地，孫南宥也快忘卻了精神海的存在，以及那位整天追著他喊宿主的金發俊美青年。
    孫南宥頓時起了去找千葉的想法，甚至怕自己忘記，他定的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在陪沈煜聽了一會兒眾人的發言後，孫南宥找準時機，就借口身體不適離開了。結果自己剛離開沒多久，那邊又不知為何吵起來了，眾人不歡而散。
    但在那之後，孟初突然來了。
    這邊孫南宥才剛進門，正打算把門窗關好把燈熄滅營造出一種正在熟睡的假象，哪知這才剛滅了燈，就傳來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以及孟初的輕聲呼喚。
    不得已，孫南宥又點了燈，再去開了門。
    “孟初姐，有什麽事嗎？”
    “來看看你，”孟初說著進了門，還特地做了一個屏障將整個房間圍起來，“你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孫南宥搖了搖頭，這本來就是他撒下的一個謊，又怎麽可能會真的實現，“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孫南宥點的燈隻是普通的燭火而非有靈力加持的明火，屋內僅有這一個光源，依舊是很昏暗，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或許是這氛圍帶動了兩人，他們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生怕吵到別人似的。
    “沒事就好，”孟初鬆了一口氣，接著表情嚴肅起來，繼續對孫南宥道，“我還擔心是這幻境的重塑影響了你。”
    “幻境的重塑？”孫南宥盯住孟初的眼睛，不解問道。
    “嗯，”孟初點點頭，似是不放心，又再次確認了一番屏障的情況才肯繼續說下去，“這是我在今日方才有的一個發現——”這座幻境，是為一個殘魂而打造的，如若我沒有猜錯，那個靈魂或許就是漓山道人。”
    “我曾在師尊的藏書閣裏閱讀過一本舊籍，其中的內容便是講的如何維護一縷殘魂。最好的辦法便是為其創造一個記憶中的世界，也就是幻境；其次才是養蓮塑身。”
    養蓮塑身的難度孫南宥也清楚，首先便是對殘缺的魂魄有一定要求，如若像是楚渙這般在神魔之戰中被魔獸撕碎了的靈魂，那是定然不可的。
    “所以，這裏就是仙師們為漓山道人的殘魂創造的過去的世界？”孫南宥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回道。
    “不錯。這座幻境會一次又一次重啟，然而每次重啟，都會產生一定的消耗，自然也會對被在困幻境中的人產生一定影響。你修為尚淺，幻境對你的影響就會最快最深。”
    “那孟初姐……為何沒有在剛才就告訴大家？”孫南宥覺得奇怪，想問又怕，剛吐出來幾個字就見孟初臉色不好，奈何他最後還是將整個完整的句子拖了出來。
    孟初沉默須臾，又用略帶有咬牙切齒意味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我隻同你一人說了。”言外之意，就是不方便再告訴其他人。至於理由為何，孫南宥心中已有猜測。
    孫南宥小聲應著，不自覺地低垂腦袋。孟初見他整個人沒精打采的，也不打算過多耽誤對方的休息時間，“阿宥，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臨走前，孟初又忽然想到一點，最後提醒一句：“那個沈煜，絕非善人。從這裏出去後，你記得要離他遠點。”
    言罷，也不給孫南宥反應的時間，關門聲阻攔了一切。
    孫南宥又一次熄了燈，褪了多餘的衣物打算裝睡。又是在剛剛吹滅燭火的時候，又從外麵傳來的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孫南宥：“……”
    “誰？”
    “是我。”沈煜回答。
    這下孫南宥不得不重新點燈了。
    “你來找我做什麽？”孫南宥將人接進屋內。
    “她方才來過了？”沈煜並沒有說清楚“她”的名字，孫南宥有了猜測，那個“她”應該指的是孟初。
    “誰？”他還是決定先裝傻。
    “靜心道的那位。”
    “……”怎麽連名字都不願意說了。孫南宥心想。他知道自己瞞不過沈煜，還是乖乖點頭承認了。
    “她來同你說了什麽？提到了我？”麵對沈煜“審視”的眼神，也為了男女主的良好關係，孫南宥不得已撒了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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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煜的眼神，孫南宥看不懂。
    “說起來，沈煜，這麽晚了，你來找我做什麽？”孫南宥連忙轉移話題。
    聽到這句，沈煜的表情看上去鬆懈了不少，孫南宥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接著就聽對方道：“你方才說身體不適，我來看看你。”
    好熟悉的對話，孫南宥已經猜到對方的下一句了。
    “我沒事的，就是有點累了。”
    “沒事就好，我還擔心是這幻境的重塑影響了你。”
    “……”孫南宥就知道。
    而後，沈煜便自顧自同孫南宥講起了這個幻境存在的意義，其中十句有八句都是和孟初有重複的。
    聽完沈煜的話，孫南宥皮笑肉不笑：“原來是這樣……”
    “嗯，幻境對人造成的影響，起初便是頭腦昏沉，困意襲來，時間長了，精神便會萎靡，靈力也會難以凝聚……”
    這樣的影響對於孫南宥而言，幾乎是相當於沒有影響的。因為就算他精力充沛，自己也是難以凝聚靈力的。
    “幻境的影響力是無聲無息卻又無孔不入。其與威壓雖有相似之處，卻又大相徑庭——威壓來勢洶洶，而幻境的影響力則是徐徐滲透。倘若你真的覺得身體難以忍受，盡管告訴我便是——”
    不知是沈煜說這些太無聊了還是真的受到了幻境的影響。孫南宥此刻真覺頭腦昏沉，困意襲來，眼皮也愈發沉重。
    沈煜正說著，低頭就見孫南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也是這時他才注意到對方未著外衣……燈火昏暗下，沈煜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咽下一口唾沫。
    “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說罷，急著就要起身。孫南宥被沈煜這一動作弄得清醒了不少，沈煜起身，他也跟著起身。
    孫南宥也累了，就盼著把人送走呢。
    臨出門時，又是和孟初一樣的情況，沈煜毫無征兆就停下來，回頭對孫南宥說：“還有一點——長禹孟氏縱為五大家族之首，然其最初亦是因背叛同伴方得以坐穩此位。你日後，還是多注意一些。”
    話音一落，關門聲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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