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扳指在周玄指節間緩緩轉動，金屬表麵滲出細密的血珠。他站在寰宇大廈頂樓，腳下三百米處是正在晶體化的城市。暴雨在落地窗前扭曲成青色溪流，玻璃倒映裏，他看見自己的左眼瞳孔正分裂成兩個旋轉的卦象。
    "戌時三刻到了。"扳指內傳來沙啞的歎息。周玄突然墜入幻境，萬曆年的煉丹房在黑暗中浮現。青銅鼎壁爬滿血管狀紋路，鼎耳處嵌著的錦衣衛腰牌正與他口袋裏的警徽發燙。那些被鎮壓的怨靈麵孔從鼎腹凸起，每張扭曲的臉都在重複同一句話："血脈禁製該解除了。"
    幻境裏的銅鼎突然傾斜，滾燙丹液潑在地上凝結成卦象。周玄看見現代外賣員製服的倒影——那些年輕人後頸的青銅釘痕跡，與鼎壁上某張怨靈麵孔的刺青完全重合。先祖殘魂的聲音從鼎心傳來："你以為用現代科技包裝，就能改變煉丹的本質？"鼎耳折斷的脆響中，周玄左臂禁製紋路突然暴長，刺痛感讓他單膝跪地。
    "看看你精心挑選的容器。"殘魂冷笑。鼎腹浮現出林夏的影像，她晶體化的左眼裏正倒映著警局地下三層的場景。三百個培養艙排列成陣，每個艙體內漂浮的外賣員後頸都亮著青銅釘的光芒。周玄的扳指突然浮空旋轉，在虛空中投射出雙重畫麵：明代丹童被推入火爐的慘叫，與當代外賣員在靈根侵蝕下的抽搐完美同步。
    清潔機器人沿著牆根滑行而來，機械臂上的抹布擦過周玄鞋尖。在先祖殘魂看不見的角度，真扳指滑入機器人收納箱的夾層。那枚贗品在周玄掌心繼續發光，表麵裂紋組成控製網絡的紋路。"你忘了我們血脈裏流著錦衣衛的咒誓。"殘魂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鼎壁上所有麵孔同時睜開眼睛——那些瞳孔裏全是一模一樣的青銅鼎虛影。
    幻境突然扭曲。周玄看見三個時空重疊：萬曆年的自己正將禁製符咒拍入鼎耳，孤兒院火災夜他把扳指塞給滿臉煙灰的幼年陸沉，而未來某個白色房間裏，記憶清洗小隊成員手中發光的正是這枚扳指。清潔機器人眼底閃過數據流，它收納箱裏的胚胎樣本突然脈動，與警局方向傳來的嬰兒啼哭形成共振。
    "你以為轉移扳指就能阻止煉鼎？"殘魂的聲音帶著譏諷。鼎腹浮現出蘇白的義眼影像，那機械瞳孔裏正倒映著清潔工離去的背影。周玄突然明白為何總覺得蘇白眼熟——那分明是當年被他從火災裏救出的女孩，隻不過現在她的左眼已經變成青銅基底的數據接口。
    禁製紋路爬上脖頸時，周玄故意讓贗品扳指墜地。清脆的撞擊聲中，警局地下三百名外賣員同時抽搐。先祖殘魂發出痛呼："你竟敢用禁製反噬！"鼎壁怨靈麵孔開始融化，那些青銅溶液組成新的卦象——正是莫七戰術目鏡裏閃現過的未濟卦終爻。
    幻境崩塌的瞬間，周玄看見清潔機器人正穿過消防通道。監控畫麵裏，它的行走軌跡在牆上投下卦象裂紋，與莫七數據化右臂上的道教敕令符文一模一樣。先祖殘魂最後的警告在意識裏炸開："鼎耳折斷時，錦衣衛的血脈就是最好的祭品。"
    現實中的暴雨突然靜止。周玄站在落地窗前，看見懸浮的雨滴裏映出三個自己：往昔的煉丹術士捧著羅盤，現在的企業家握著香檳，而未來某個身影正將青銅溶液注入警局供水係統。他低頭看掌心，贗品扳指已經化作青煙，隻留下控製網絡的紋路在皮膚下蠕動。
    清潔機器人此時到達地下車庫。它的收納箱夾層突然彈開，胚胎樣本的血管正與車庫消防噴頭裏的青銅液體同步脈動。三百米上的頂樓辦公室，周玄左臂的禁製紋路突然暴亮，與城市各處的外賣員形成能量共振。他聽見林夏懷表裏胚胎的啼哭穿透層層混凝土，而監控屏幕上的清潔工影像正在雪花噪點中分解成二進製卦象。
    "戌時三刻，刀鼎同歸。"周玄默念著這個在幻境裏聽見過無數次的預言。落地窗突然炸裂，狂風卷著雨滴灌入辦公室。在玻璃碎片墜落的軌跡中，他看見陸沉的唐刀正刺向寰宇大廈頂樓的青銅鼎標誌——就像三百年前那把錦衣衛的繡春刀刺入丹爐的同一位置。
    血月從雲層後浮現時，周玄發現自己的西裝正在化為飛灰。皮膚下浮現的電路紋路組成古老禁製，與警局外牆剝落後的青銅鼎結構產生共鳴。他最後看了一眼清潔機器人消失的通道，那裏的監控攝像頭正閃爍出與蘇白義眼相同頻率的紅光。
    暴雨重新落下。每一滴雨水裏都懸浮著微縮版的青銅鼎虛影，而周玄站在鼎耳位置，看著自己逐漸晶體化的雙手。先祖殘魂的笑聲在血管裏回蕩，但他知道真正的扳指已經隨著那個清潔機器人，去往連錦衣衛禁製都無法追蹤的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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