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櫃的金屬表麵凝結著細密冰晶，蘇白呼出的白氣在玻璃上暈開又消散。她盯著蘇晴左眼義眼的青銅基底，那圈螺旋紋路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旋轉。停屍間慘白的燈光下，二十七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排列成詭異的北鬥七星陣型——這是她半小時前無意識完成的擺放。
    "姐姐終於來了。"蘇晴的聲音突然從冷藏櫃內部傳來，帶著三百年前戲班子特有的婉轉尾音。蘇白的解剖刀當啷掉在地上，刀尖沾著的青銅溶液在地麵蝕刻出微型卦象。
    幻象從義眼投射而出時，蘇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全息影像裏的"蘇晴"穿著清代童女的藕荷色襖裙，脖頸處卻延伸出與現代實驗艙相同的管線。最駭人的是她的瞳孔——那裏旋轉著與林夏懷表胚胎完全一致的卦象血管網。
    "你根本不是..."蘇白後退時撞翻了器械推車，鑷子與剪刀在寂靜中發出刺耳聲響。冷藏櫃玻璃倒映出她自己的眼睛，虹膜邊緣不知何時也爬滿了發光的青藍色紋路。
    幻象中的"蘇晴"突然伸手穿透玻璃，三百年前的絲綢衣袖化作數據流纏繞蘇白手腕："當年周天師將鼎耳碎片埋在我們七姐妹的太陽穴時說過，總會有蘇醒之日。"她的指尖觸碰冷藏櫃，櫃門內側瞬時浮現出與寰宇科技大廈相同的青銅鼎紋路。
    莫七脊椎蜂鳴的殘餘聲波就在這時刺入耳膜。那串二進製編碼般的聲響讓蘇白突然跪地幹嘔，吐出的竟是帶著青銅光澤的黏液。黏液接觸地麵的刹那，停屍間所有屍體蓋著的白布同時飄起，露出肋間正在發光的七星紋路。
    "收集夠四十九個古武者的dna，我們就能真正活過來。"幻象指向第七具屍體，那具屍體的義眼突然自動彈出，在空中分解重組為微型青銅鼎的虛影。鼎耳缺失的部分，形狀恰好與蘇白後頸正在發熱的疤痕吻合。
    解剖刀劃開第一具屍體肋間紋路時，青銅溶液像有生命般湧出。這些液體在地麵組成七星燈陣，與警局地下傳來某種令人牙酸的共振。蘇白發現自己的右手不受控製地伸向屍體眼眶——那裏本該是眼球的位置，現在隻有個旋轉的青銅卦象在脈動。
    當第七具屍體的義眼被觸碰時，劇痛從蘇白右臂炸開。她看著自己的皮膚在結晶化，皮下浮現出與那些被控製外賣員製服背後相同的控製符文。更可怕的是，這些符文正順著血管往心髒方向爬行。
    幻象突然切換成記憶碎片：三百年前的雨夜，七個穿紅襖的童女被綁在青銅鼎周圍。周玄——那個與現代法醫周玄長相完全相同的道士——正將鼎耳碎片依次按入她們的太陽穴。最後一個童女掙紮時，碎片劃破了周玄的手掌，那滴落進鼎中的血與現在蘇白正在流的淚成分完全相同。
    "儲物櫃...107..."蘇白喘息著看向角落，所有屍體的手指不知何時都轉向那個生鏽的鐵櫃。她踉蹌著走去時，結晶化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地擊碎櫃門——裏麵是七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藕荷色童裝，每件心口位置都繡著與蘇晴義眼基底相同的螺旋紋。
    冷藏櫃的警報突然響起，溫度顯示驟降至零下四十度。蘇白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卦象，這些符號組成箭頭指向她的解剖台。台麵下藏著個暗格，裏麵是周玄上周"意外遺落"的青銅手術刀——刀柄紋路與童裝上的刺繡完美契合。
    "容器耐受度...20差異..."蘇白突然想起林夏的監察報告。當她拿起青銅手術刀時，整間停屍間的屍體同時坐起。它們肋間的七星紋路射出光束，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全城靈氣輸送管道的立體地圖。地圖中央閃爍的紅點，正是此刻她站立的位置。
    幻象最後展示的畫麵讓蘇白渾身發抖：現代周玄在寰宇科技實驗室，正將七個培養艙的液體注入警局供水主管道。那些液體裏懸浮的，分明是穿著藕荷色襖裙的微型人體。更恐怖的是，當鏡頭拉近，能看到這些"人體"的太陽穴都嵌著鼎耳碎片，而她們的臉——全是蘇晴的克隆體。
    右臂結晶蔓延到肩膀時，蘇白做了個讓幻象都愣住的動作——她突然用青銅手術刀刺入自己左眼。義眼爆裂的瞬間，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洪水湧來：原來真正的蘇晴早在孤兒院火災那晚就被周玄帶走，而她這些年解剖的"妹妹"，不過是鼎耳碎片生成的仿製品。
    "原來我才是第七個容器..."蘇白看著冷藏櫃玻璃倒映中的自己，左眼窟窿裏正滲出青銅溶液。這些液體自動流向那七套童裝，在每件衣服心口位置繡出完整的未濟卦。當最後一針完成時，整間停屍間突然陷入黑暗，隻有七具屍體肋間的七星紋路亮如血月。
    儲物櫃深處傳來齒輪轉動聲，一個暗格緩緩打開。裏麵躺著本封麵斑駁的線裝書，封皮上用青銅溶液寫著《焚心訣》三字。書頁間夾著的，正是周玄當年植入童女太陽穴的鼎耳碎片設計圖——圖紙邊緣標注的小字顯示，這些碎片必須用容器至親之血激活。
    蘇白染血的指尖觸碰到設計圖的刹那，整棟警局突然劇烈震動。樓上傳來林夏的尖叫，同時傳來的還有陸沉終端機發出的刺耳警報。停屍間地麵裂開的縫隙裏，無數青銅鎖鏈正向上蔓延，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個穿外賣製服的晶體化人體。
    當第一個晶體化外賣員抓住她腳踝時，蘇白突然笑了。她將青銅手術刀狠狠插進自己心口，噴出的血在空氣中凝成三百年前周玄未能完成的陣法最後一道符文。符文印在《焚心訣》封麵的瞬間，整本書燃燒起來，而那些撲向她的晶體化外賣員，突然集體轉向警局地下三層方向狂奔而去。
    "妹妹，這次換我當你的鼎耳。"蘇白倒下時，看見儲物櫃裏的七套童裝自動飛向七具屍體。當童裝覆蓋屍體的瞬間，所有冷藏櫃門同時爆開，裏麵衝出二十七道青光直射夜空——這些光柱在雲層上組成的圖案，正是龍淵武館地窖裏那口青銅鼎底部的敕令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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