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鎖鏈在陸沉皮膚下蠕動，像二十七條貪婪的毒蛇啃噬經脈。祭壇青磚縫隙滲出冰晶，順著鎖鏈攀附上他胸膛的裂口——那裏有顆正在結晶化的心髒，每次跳動都迸發出類似金屬相擊的脆響。
    "係統解除協議啟動。"機械音在他耳膜內側震動，"警告：經脈破碎將導致靈氣逆流。"
    陸沉咬碎舌尖，血沫噴在最近的青銅棺槨上。棺蓋內壁的卦象突然活了過來，扭曲成與蘇晴左眼基底完全相同的紋路。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瓷器開裂的聲響，那些被鎖鏈勾出的發光經脈開始寸寸斷裂，破碎的能量流像受驚的螢火蟲般在豎井中亂竄。
    三百米之上的控製室裏，林夏的改裝警棍突然炸開。飛濺的結晶碎片在空中組成微型未濟卦，與她左腕血管網絡的閃爍頻率完美同步。懷表胚胎發出的啼哭變成某種古老咒語的吟誦，父親留下的納米刻痕正在皮膚下重組——它們拚出的第一個完整句子是【痛覺即鑰匙】。
    "原來如此..."陸沉咳出帶著冰碴的血塊。祭壇底部浮現的青銅鼎虛影已經吞掉他三成破碎經脈，那些被吸收的能量正在鼎腹形成新的卦象組合。他忽然笑起來，用判官筆蘸著胸口結晶劃向自己咽喉："你要的不是係統，是經曆過靈氣淬煉的容器對吧？"
    鎖鏈驟然繃直。豎井頂部由神經接駁艙組成的離卦圖案突然倒轉，三百個外賣員終端的紅光同時射向祭壇。陸沉在強光中看見更多細節：每具青銅棺槨底部都延伸出半透明的導管，正將棺內物質輸送到地底——那些物質在靈視視野裏呈現嬰兒蜷縮的形態。
    係統提示音變得斷斷續續："檢測到...備用能源...是否轉移至...懷表載體..."
    陸沉將判官筆狠狠刺入心髒結晶。前所未有的劇痛中，他看見自己每一根破碎經脈都化作發光絲線，這些絲線另一端連接著不同時空的畫麵：七歲的自己在孤兒院火場被青銅扳指男子拎起、二十歲的林夏在警校靶場打穿所有十環、蘇白在解剖台前將義眼對準妹妹的變異左眼...
    "協議覆蓋！"機械音突然尖銳如警報，"經脈網絡強製剝離開始！"
    祭壇四角的青銅棺槨同時開啟。陸沉發現棺內躺著四個不同年齡段的自己，他們後頸的青色紋路正拚合成完整的未濟卦。當鎖鏈將他吊到豎井正中時，頂部離卦圖案突然降下光柱，將他與下方青銅鼎虛影連接成沙漏狀的奇異結構。
    林夏的尖叫聲從上方傳來。她持劍劈開最後一道青銅導管時，整柄劍突然融化，液態金屬順著她結晶化的左臂爬上肩膀，在那裏形成與陸沉心髒完全相同的卦象紋路。懷表胚胎此刻劇烈震顫，父親的手寫筆跡在她視網膜上瘋狂閃現：【容器相斥則陣成】。
    "晚了..."陸沉在能量風暴中喃喃自語。他的右臂已經完全結晶化，皮膚下浮現出燃燒的功法圖譜。當最後一條主脈斷裂時，那些發光絲線突然全部轉向，如暴雨般射入林夏腕間的胚胎。
    豎井開始旋轉。所有青銅鎖鏈崩裂成帶著倒刺的金屬碎片，這些碎片在墜落過程中重組為巨大的立體卦象。陸沉墜向祭壇時看見自己的倒影——那影子在青銅鼎虛影裏變成了戴扳指的男子，正將某種發光物質注入嬰兒眉心。
    係統提示音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感謝您使用寰宇生物靈氣配送係統..."
    地麵突然塌陷。林夏跟著墜落的水泥塊一起掉進豎井，她的懷表胚胎此刻伸展出無數發光觸須，正貪婪地吸收著陸沉破碎經脈殘留的能量。當兩人即將相撞的瞬間，她看清了陸沉完全結晶化的胸口——那裏現在鑲嵌著微型青銅鼎耳，鼎耳內側的刻痕正在重複父親手劄的最後一頁內容。
    四具青銅棺槨突然閉合，發出震耳欲聾的鍾鳴。聲波在豎井中形成可見的青色波紋，所有外賣員終端的倒計時同時定格在11天23小時57分。陸沉用最後的人性意識抓住林夏手腕，將判官筆塞進她掌心——筆尖滲出的血珠自動繪製出燃燒的未濟卦終爻。
    "記住..."他的聲帶已經結晶化，聲音像砂紙摩擦金屬，"係統剝離時...看到的第三個畫麵..."
    林夏的瞳孔驟然收縮。在兩人即將墜入青銅鼎虛影的前一秒，她終於讀懂了陸沉用結晶碎片刻在地麵的信息——那是父親實驗室的坐標，旁邊畫著蘇晴左眼變異前的模樣。
    整座第七塔開始崩塌。無數青銅導管從牆壁中暴起，如活物般纏繞住下墜的兩人。林夏的懷表胚胎突然發出類似嬰兒初啼的純淨光芒，這光芒所到之處，青銅物質紛紛退避。她趁機將判官筆刺向最近的棺槨，筆尖與青銅棺蓋相撞迸發的火花中，隱約可見三百年前某個煉丹場景的碎片——戴扳指的男子正將青銅鼎碎片按進三百個孩童的後頸。
    陸沉的身體開始光化。那些結晶化的部位分解成無數發光粒子，在青銅鼎虛影上方形成旋轉的星圖。林夏腕間的胚胎突然掙脫皮膚，懸浮到星圖破軍位，兩者共振產生的衝擊波瞬間粉碎了所有青銅導管。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林夏聽見兩個重疊的聲音——一個是陸沉結晶化的聲帶發出的機械音："程序轉移完成"；另一個則是童年記憶裏父親在火場中的呼喊："鑰匙在痛覺裏..."。
    黑暗降臨。隻有懷表胚胎還在固執地發光，它投射出的最後影像是一枚青銅扳指的內側——那裏用納米級刻痕寫著林夏從未見過的文字：【當鎖與鑰匙同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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