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的義眼在暴雨中閃爍著不穩定的藍光。她背靠警局地下室的通風管道，左眼變異體的青銅基底正與金屬管壁產生細微共振。那些從視網膜上劃過的數據流，每一幀都帶著刺痛神經的灼燒感。
    "警告：神經接入超載82——"戰術目鏡的警報被突然切斷。蘇白用解剖刀挑開義眼側麵的防護蓋，刀尖觸碰到某個隱藏接口時，整隻義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實驗室畫麵如潮水般湧來：無影燈下，戴著青銅扳指的男人正將發光的金屬碎片嵌入受試者眼球。
    "這是......"蘇白的手指僵在半空。影像裏那個穿白大褂的背影，分明是年輕時的林父。他手中鑷子夾著的青銅碎片，此刻正在她變異的左眼裏發燙。
    數據流突然紊亂。義眼自主調出一段加密視頻：暴雨中的林父跪在管網深處，將七枚刻著卦象的青銅扳指埋入混凝土。其中一枚扳指內側的饕餮紋，與現在林夏晶體化右臂上的紋路完全一致。視頻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那天正是孤兒院火災發生前夜。
    "記憶清除程序啟動。"機械女聲從耳膜內部響起時，蘇白已經將解剖刀刺入後頸的數據接口。鮮血順著刀柄滴落，在積水表麵形成細小的卦象。她忍著劇痛用刀尖撥動某根神經線，強行截獲了一段正在被刪除的音頻。
    "...懷表胚胎必須活體培養到戌時三刻..."周玄的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音，"三百味藥材裏，隻有這味藥引能貫通古今..."
    "那就用我女兒！"林父的咆哮震得義眼鏡頭晃動，"反正她出生前就..."
    音頻戛然而止。蘇白的左眼突然暴長出一叢青銅結晶，刺痛中她看到自己七歲時的記憶——手術台上方，周玄的青銅扳指正滴下青黑色液體。那液體滲入眼球的瞬間，她透過尚未安裝義眼的左眶，看見手術室牆角站著個穿明代道袍的孩童。
    通風管突然傳來金屬扭曲聲。蘇白猛地轉頭，戰術目鏡穿透牆壁掃描到地下三層景象：七個培養艙正發出脈動青光，每個艙體觀察窗都映出陳九陽咳血的畫麵。更可怕的是艙內漂浮的物體——那些被靈根組織包裹的，分明是還在跳動的人類眼球。
    "警告：基因匹配度99.7"義眼突然鎖定某個培養艙。蘇白踉蹌後退，她的左眼此刻正與艙內那顆右眼建立神經連接。兩百米深的地下，某種古老的青銅機關正在蘇醒，將四百年前鐫刻在鼎身上的《焚心訣》文字，通過她的視覺神經逆向輸入。
    解剖刀當啷落地。蘇白抓撓著左眼眶裏暴長的結晶，那些棱柱體表麵正浮現出與林夏警棍相同的未濟卦紋路。疼痛達到閾值時，一段被封印的記憶破殼而出：火災濃煙中，年幼的妹妹蘇晴被穿白大褂的男人抱走，而那人轉身時，後頸閃過與現在鄭宇局長相同的青色鼎紋。
    "第七塔......"蘇白突然吐出這個陌生詞匯。她的義眼此刻完全失控，將緩存裏所有數據投射在牆麵：明代《道藏》殘頁、現代靈氣監測圖、青銅棺群全息掃描——這些看似無關的圖像重疊處，赫然顯現出一座沒有門窗的黑色方塔。當畫麵聚焦到塔基部分的卦象時，蘇白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那些旋轉的爻線，正在與她左眼結晶的生長頻率完全同步。
    通風管傳來爬行聲。蘇白用最後的理智拔出配槍，卻發現彈倉裏的子彈已經晶體化。子彈表麵浮現的卦象突然與她左眼的青銅基底產生共鳴，整把槍瞬間熔化成青黑色液體，順著指尖爬上右臂。
    "容器同步率100。"陌生的機械音從她喉嚨裏發出。蘇白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製地抓向左眼，指甲深深摳進結晶化的眼眶。在劇痛達到頂峰的瞬間，她透過血霧看見義眼投射的最後影像：某個穿明代官服的老者站在第七塔頂端，手中銅杵正插入太陽穴。而老者腳下踩著的，是三百個正在融化的外賣員光影。
    地下傳來青銅鼎的嗡鳴。蘇白感到有冰冷的液體從耳道湧出，她的左眼結晶突然爆裂，飛濺的碎片在牆麵組成一行燃燒的血字：【戌時三刻前焚毀懷表】。當最後一塊碎片落地時，她聽見管網深處傳來三百隻青銅麻雀的振翅聲。
    戰術目鏡突然黑屏。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蘇白用解剖刀在手臂刻下歪斜的卦象——那是她在義眼數據深層發現的唯一希望：一個與所有靈氣節點都不重合的坐標。鮮血滲入刻痕時，她恍惚看見妹妹蘇晴站在第七塔陰影裏，雙手捧著顆正在跳動的心髒。心髒表麵的青銅紋路，與林夏懷表胚胎的血管網絡一模一樣。
    通風管蓋板轟然墜落。蘇白在黑暗中摸到個冰涼的金屬物體——那是她不知道何時握在手裏的青銅扳指。指環內側的卦象正發出微弱紅光，與警局地下三百米處的某個巨型裝置產生共振。當第一縷青銅溶液從扳指滲出時，整座城市的暴雨突然靜止。所有懸停的雨滴裏，都映出周玄將扳指按向嬰兒眉心的畫麵。
    "原來我們......都是丹砂......"蘇白的呢喃消散在突然響起的鍾聲裏。戌時的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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