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動身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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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指針,悄然撥動。當殷長歌做出離開馬林梵多,親身前往東海的決定後,截天武館內那份持續了十年的寧靜,便多了一絲離別的氣息。
海圓曆1509年,初春。
這是一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清晨,殷長歌的遠行,並未有任何隆重的儀式。他的準備簡單到了極致,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他依舊是那身一塵不染的青色道袍,一頭長發被一根木簪隨意地束在腦後,兩手空空,仿佛隻是要出門去庭院裏散個步。
對他而言,天地即為行囊,四海皆是道場。此方世界,已無一物能讓他真正掛懷,也無一物是他帶不走的。
武館門前,羅賓安靜地為他整理著那本就不存在絲毫褶皺的衣領。她一夜未眠,卻並未有任何的憔悴之色。那雙清澈如深潭的眸子裏,雖然蘊含著濃濃的不舍,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理解與祝福。
“師尊,此去東海,路途遙遠,萬望珍重。”她輕聲說道,聲音一如既往地沉靜悅耳。
“你亦是如此。”殷長歌看著眼前這位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氣質超凡的弟子,眼中滿是欣慰,“為師不在,你要好生修行,莫要懈怠了功課。這座武館,連同其中所有的典籍,今日,便正式交由你來看管了。”
這不僅僅是一句囑托,更是一種傳承的象征。從今日起,羅賓將不再僅僅是截天武館的弟子,更是這裏唯一的主人。
“弟子明白。”羅賓重重地點了點頭,“弟子會守護好這裏,守護好師尊留下的‘道’,直到您再次歸來,或是……直到弟子擁有足夠的力量,能去往您所在的世界,再次追隨您的腳步。”
“好。”殷長歌微微一笑,他抬起手,想像過去那樣,輕撫一下她的頭頂,卻發現少女的身高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彎腰的小女孩。他頓了頓,最終隻是將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去做你自己的事。不必在此為我送行。”
說完,他便轉身,邁開腳步,向著山下那條通往海軍本部核心區域的道路,緩步走去。他的背影,依舊是那般挺拔如鬆,步履悠然,仿佛不是在踏上一場未知的遠行,而隻是赴一場雲淡風輕的茶會。
羅賓站在武館門前,靜靜地目送著師尊的身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山路的拐角,也未曾移動分毫。良久,她才緩緩轉身,重新走回那座寧靜的庭院。
庭院依舊,櫻花依舊,隻是,那棵櫻花樹下,卻再也沒有了那個靜坐參玄的身影。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落感,瞬間湧上了她的心頭。但僅僅是片刻,這股空落感便被一種更為強烈的、名為“責任”與“期待”的情感所取代。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將要獨自一人,麵對這個波瀾壯闊的世界了。
……
海軍元帥辦公室。
“你要離開馬林梵多?前往東海?”
戰國看著眼前這位不請自來、一開口便扔下一個重磅炸彈的“道人顧問”,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解。他放下了手中那份關於新世界四皇勢力範圍衝突的緊急軍報,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殷長歌,試圖從他那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實意圖。
這十年來,殷長歌的存在,對於戰國而言,早已從最初的“不穩定因素”,變成了一種奇特的、讓他又愛又恨的“定海神針”。他憎恨對方那超然物外的態度,仿佛海軍所麵臨的一切生死危機,於他而言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但同時,他又不得不依賴於對方那深不可測的智慧與偶爾泄露出的隻言片語。無論是“王下七武海”製度的完善,還是對海軍內部一些頑疾的疏導,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這位顧問的影響。
更重要的是,有這樣一尊“大神”坐鎮在馬林梵多,本身就是對四皇乃至整個世界的一種無形威懾。可現在,他竟然說要離開?還是去那個鳥不拉屎、被譽為“最弱之海”的東海?
“道長,恕我直言,現在並非是離開本部的最佳時機。”戰國沉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勸阻的意味,“四皇的衝突日益加劇,新世界的平衡隨時可能被打破。革命軍的火焰也已成燎原之勢。海軍,正處於最需要力量與智慧的時刻。”
“元帥言重了。”殷長歌淡然一笑,自顧自地走到一旁的待客沙發上坐下,悠然說道,“貧道以為,海軍所需要的,從來都不是貧道這樣一個方外之人。海軍需要的,是自身的變革與成長。溫室裏的花朵,永遠無法抵禦真正的暴風雨。”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深邃:“至於貧道為何要去東海……元帥不妨將此,看作是一場‘問道’之旅。”
“問道?”
“然也。”殷長歌的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這些年來,貧道在馬林梵多,見過了秩序、威嚴、守護與鐵血。但這些,都隻是‘力量’的不同表象。貧道始終覺得,此方世界,似乎還缺少了某種最本源、最純粹的東西。”
他抬起眼,看著滿臉困惑的戰國,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貧道聽聞,大海的盡頭,藏著名為‘one piece’的最終之秘。而萬丈高樓,起於平地。或許,解開最終之秘的鑰匙,並非藏於那最危險的終點,而是遺落在……那最不起眼的起點。”
這番話,說得雲山霧罩,充滿了道家的玄妙與哲理。戰國聽得是半懂非懂,但他聽出了殷長歌話語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你要去多久?”良久,戰國隻能無奈地問道。
殷長歌緩緩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那象征著海軍榮耀的港口,悠悠說道:“或許一年,或許數載。待那東海之風,吹起之時,便是貧道歸來之日。”
“風?”
“嗯,一股能吹遍整個世界的……自由之風。”
留下這句讓戰國愈發摸不著頭腦的話語後,殷長歌的身影,便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在辦公室裏憑空變淡,最終化為虛無,徹底消失不見。
隻留下一臉凝重與茫然的戰國,怔怔地站在原地,反複咀嚼著那句“自由之風”,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殷長歌的離去,並未在海軍本部引起任何的波瀾。除了戰國、鶴等少數幾位知情人,沒有人知道,那位傳說中的“道人顧問”,已經悄然離開了這座海上要塞。
他沒有乘坐任何一艘顯眼的海軍軍艦,隻是如他來時一樣,搭上了一艘不起眼的普通商船,混跡在那些往來於四海的商人與旅人之中,向著那片寧靜而又充滿了無限可能的蔚藍,緩緩航行而去。
船首,殷長歌迎風而立,海風吹拂著他樸素的青色道袍,獵獵作響。他回望了一眼那座在視野中漸漸變小的、象征著世界最高權力的馬林梵多,臉上無悲無喜。
十年的靜坐觀棋,讓他對此方世界的法則,有了足夠深刻的了解,也讓他的道心,得到了極大的沉澱。但,終究是隔了一層。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他輕聲自語。
這一次,他將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觀棋者”。他要親身去往棋局開始的地方,去親眼看一看,那位即將落子的“主角”,究竟會為這盤本已混亂的棋局,帶來怎樣一番驚天動地的變化。
這,便是他此番紅塵煉心之旅,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環——見證。
見證那最純粹的夢想,是如何從那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生根、發芽,並最終,成長為一棵足以顛覆整個時代的參天大樹。
商船,乘風破浪,向著那片承載了無數傳說的起點,向著那最弱,卻也最自由的大海——東海,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