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田終於下了車，下車前用袖口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雙腳落地的瞬間，忍不住回頭再次深情地撫摸拖拉機身，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喃喃自語：“真是不敢相信啊！”
    領導們瞬間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他的駕駛感受，喧鬧不已，絲毫沒有領導應有的沉穩姿態，倒像是課堂裏調皮搗蛋的學生，爭著向老師提問。
    “各位領導，我開了這麽多年拖拉機，今天這新款的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好！就說犁地的時候，老款車那是使足了勁兒，還走得磕磕絆絆，地壟犁得歪歪扭扭不說，我在駕駛座上都能被顛得骨頭散架。可這新款，40 馬力的推力穩穩當當，那鏵式犁就像切豆腐一樣，輕輕鬆鬆就把這板結的土地翻開，翻出的土浪整整齊齊，一眼看過去，心裏那叫一個舒坦。而且這方向盤在手裏，輕得就像指揮棒，指哪兒打哪兒，地壟犁得筆直筆直，一次就到位，再也不用來回折騰換向。”
    廠革委會主任蔡曉光興奮地拍了拍張玉田的胳膊，說道：“張師傅，您再給大夥仔細講講，這新款和老款在犁地效率上能差多少？”
    張玉田略作思索，回答道：“就這塊試驗田，老 28 型沒個十來分鍾怕是搞不定，還累得人夠嗆。這新款，我看最多也就五六分鍾，輕輕鬆鬆，而且人還不累，這效率可不是提高了一星半點啊！”
    一旁的生產科科長也湊過來問道：“那您覺得這新款拖拉機在油耗方麵怎麽樣？”
    張玉田笑了笑說：“這我也留意了，感覺比老款省不少油呢。以前老款 28 連犁帶跑的，油表得下去一大截，今天這新款，看著油表下降得慢多了。”
    周秉昆接著問道：“張師傅，那您覺得還有哪些地方可以再改進改進？”
    張玉田認真地想了想說道：“要說改進，我覺得這座椅要是能再軟乎點就更好了。還有啊，這儀表盤上的字可以再大些，我們上了年紀的眼神不好使，怕看不清。不過總的來說，這新款拖拉機真是太棒了，咱廠有希望了！”
    還在說話間，又有個領導爬上了拖拉機，吆喝著眾人讓開，笑罵聲中，領導們紛紛讓開了空間。
    他發動拖拉機，在沉穩的拖拉機發動聲中向前跑去，一會快，一會慢，一會急轉，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好奇地折騰著。
    這天下午，十幾個領導就輪流著試駕新款東方紅 28  2 型拖拉機，以前開拖拉機是受罪，是工作，現在開這新車就成了享受，至少領導們下車後都意猶未盡，嘖嘖稱歎不停。
    技術科的幹事們簇擁在周秉昆身邊討論著不足之處，對周秉昆的目光早就變成了崇敬，這款拖拉機的技術都是他們從其他廠借鑒或者由周秉昆這個技術科長帶著他們獨自開發出來的，真不敢相信這個年輕的科長對機械知識了解如此之深，由不得他們不佩服。
    蔡曉光也走到周秉昆麵前，那些幹事們很知趣地四散開來，領導間的談話，他們可不敢摻和。
    蔡曉光遞給周秉昆一根煙，還親自給他點上，指著還在場中奔馳的拖拉機道：“樣機已經出來了，啥時候能夠量產，還有在增加這麽高的性能情況下，真如你報告中所講，成本還能降低 15到 20？”
    周秉昆吐出一口煙氣，搓搓手，這溫度是一天比一天低，說不定不久後會下雪了，他在心裏估摸著。聽了蔡曉光的話笑了笑道：“我和技術科四十來號人，幾個月時間，花費了廠裏大幾萬的資金，不出點成績，怕您麵子上不好看。”
    調侃了幾句，周秉昆才開始回答：“量產的話就需要生產線全麵升級改造。蔡主任，咱拖拉機廠要生產新款東方紅 28  2 型拖拉機，您看，這動力係統製造設備得升級，得搞雙缸柴油機專用生產線，而且這款雙缸柴油機的性能絕對是國內頂尖的，如果材料跟得上，敢和國際先進柴油機一較高下。”周秉昆語氣中略帶著點自豪，後世那麽多先進柴油機的結構比較，適配如今的工藝和材料，肯定能超越其他廠。
    “像雙缸缸體精密鑄造設備得改進砂型鑄造工藝，增設砂芯除氣裝置；還得有高頻淬火機床給曲軸表麵硬化處理，硬度要達到 hrc58  62；缸套珩磨機得保證缸徑公差在±0.02；還有活塞環自動卷圓機，得適配新型合金活塞。另外，電啟動係統裝配線也得有設備，像冷擠壓成型機製造起動機齒輪，蓄電池極板塗布設備得保證鉛鈣合金配方能在 30c低溫啟動。”
    蔡曉光雖說也是市職業技術學院畢業的，修的也是機械專業，但周秉昆說的這些專業術語聽得一知半解，不過樣機已經裝配出來，周秉昆說的肯定沒錯，他頻頻點頭，正聽著，原廠領導和張玉田老師傅帶著幾個領導也湊了過來。
    原廠領導皺著眉頭問道：“這雙缸柴油機專用生產線，咱廠裏自己能搞起來不？技術上難度大不大？”
    周秉昆耐心解釋道：“領導，有難度，但並非搞不定。咱們廠裏的技術人員有一定基礎，再加上我們技術科整理出來的資料和創新的技術，問題不大。關鍵是要把各個環節的技術標準把控好。”
    張玉田老師傅接著問道：“那這高頻淬火機床，那可是軍工廠的進口設備，你們也能造出來？以前可沒弄過這高級玩意兒。”
    周秉昆回應道：“張師傅，這不用擔心。隻要弄懂了機床的原理，製造起來並不難，隻是操作的時候要格外小心，當然，也會有專門的培訓，把步驟細分清楚，要嚴格按照操作規程來，保證處理後的曲軸質量達到要求。”
    周秉昆接著說道：“傳動係統加工設備也得變。同步器專用加工單元，要有黃銅同步環精密車床，加工精度得達到 0.01；倒錐齒滾齒機加工同步器鎖止角；摩擦材料燒結爐得在 400c恒溫燒結石棉基離合器片。還有齒輪強化設備，鹽浴滲氮爐要讓 20crnti 齒輪表麵硬度達到 hv900，齒形檢測儀得配備光學投影對比係統，齒輪跑合試驗台加載測試扭矩得有 200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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