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得著你說。”蔡曉光佯裝不滿，嘟囔道：“你這家夥門道太多，光在背後出主意，卻讓我和其他領導去挨罵。”
    “合著您這是想出風頭咯？要是這麽說，那以後……”周秉昆翻了個白眼，現在兩人配合越來越默契，也越來越隨便。
    “哎哎，我就是發發牢騷，你可別較真兒。”蔡曉光趕忙打斷周秉昆，生怕自己再說下去會自討沒趣。
    “廠裏的老款拖拉機車間打算年底前停產升級，雖說這老款比起新款是差了些，可現在市場需求大得很，供不應求，還真有點舍不得。”蔡曉光不禁感慨起來，那東方紅  28 拖拉機，可是北機廠的創業功臣，承載著無數的回憶與榮耀。
    “老款車無論成本，技術，和生產工藝都落後太多，同樣生產一台拖拉機，成本省一成半，性能高二成，還不說其他的，情懷當不了飯”周秉昆勸著蔡曉光。
    “我知道，隻是有些感觸罷了”蔡曉光回應一句。
    “廠裏得正式立項修建職工家屬樓，手頭資金充裕了，要是不做點實事，省裏、市裏難免會眼紅。總之，別讓建築隊閑著。”周秉昆壓低聲音，給出建議。
    現在老款拖拉機比不上新款拖拉機，但掉打其他工廠的機器，現在供不應求，一下生產線，就被別的單位提走了，所以回籠資金是海量的。
    “唉，這事兒真是一項接一項，忙得人喘不過氣來。這事兒要是公布出去，職工們還不得像打了雞血似的。
    可這次也建不了太多，最多也就二十來棟，每棟十八套，統共才三四百套房子。怎麽分是個大難題，你還不讓建筒子樓，非要建帶廚房、帶廁所的套間，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嘛。”蔡曉光對周秉昆的想法既覺得新奇又有些無奈，可仔細琢磨，卻又覺得並非遙不可及。
    “建這麽好的房子，到時分房可就是個大麻煩。誰先誰後？房子大小怎麽定？這一堆問題，職工們還不得爭得頭破血流，到時候工作都沒法好好幹了。”蔡曉光倒起了苦水，此刻仿佛周秉昆才是領導。
    “我看你們當領導的就是懶，不願意費心思去解決問題。職工肯定都是好職工，關鍵還得看領導怎麽做。”周秉昆冷哼一聲，接著侃侃而談，“先定下一個原則，領導三年內不分房。職工分房按照進廠時間和家庭情況來定，條件越困難的越優先。當然，具體的各種條件，領導層得好好商議。總之，秉持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要是這樣還有人鬧事，廠裏的保衛部門可不是吃素的。”
    “還有，咱們北機廠得成立自己的建築隊，廠內成立的公司就從職工家屬裏招人，這樣更能增強職工的凝聚力。”
    “知道了，回去我就組織開會研究。不過事有輕重緩急，現階段最重要的還是咱們廠辦的議購大會。”蔡曉光連連點頭。
    “那是你們廠辦該操心的事兒。這段時間可把我累壞了，我得休息一陣子。正好明天是休息日，我打算和鄭娟去市裏逛逛，看看電影。不像某些人，隻能孤零零地加班咯。”周秉昆一臉得意，眼神戲謔地看著蔡曉光。
    蔡曉光頓時漲紅了臉，反駁道：“我還能缺女朋友？隻要我放出話去，想跟我相親的姑娘，從廠裏排到省委都不誇張。我這是怕遇人不淑，沒那麽多精力去折騰那些事兒。”說完，他佯裝生氣地甩開周秉昆，腳下步子加快，甚至小跑起來，轉眼間便消失在小路的拐角處。
    周秉昆看著蔡曉光狼狽逃竄的背影，不禁覺得好笑。單身漢還真是沒人權啊，不過他確實滿心期待著明天和鄭娟的約會，想著能好好享受兩人的甜蜜時光。
    清晨，柔和的陽光灑落在太平胡同的鄭家小院。屋內，鄭光明看著姐姐在衣櫃前搗鼓了好一會兒，不禁覺得好笑，輕聲對鄭母說道：“以前沒幾件衣服，沒得挑，現在衣服多了，反倒挑花眼了。”
    鄭母臉上洋溢著笑容，樂嗬嗬地回應道：“今天她要和秉昆去約會呢，女孩子嘛，當然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這不大的屋子，鄭娟自然聽得真切。
    鄭娟隻覺得臉上一陣發熱，心裏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猶豫再三，她最終還是穿上了那件藍色羊毛呢子大衣，束腰的布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腳上蹬著牛皮帶絨女皮鞋，再配上那條粉紅色的長圍巾，整個人顯得既端莊又秀麗。
    剛收拾妥當，屋外便傳來清脆的自行車鈴鐺聲，周秉昆來了。鄭光明興奮地歡呼一聲，像隻歡快的小鹿般小跑著去開門，嘴裏還大聲喊著：“姐夫來了，姐夫來了！”
    周秉昆手裏提著一兜東西，裏麵有幾本書，是專門給鄭光明帶的。這孩子最近展現出了驚人的學習熱情和能力，學習十分刻苦，小學的知識對他來說已經輕鬆掌握。周秉昆便時常留意收集一些有用的書籍，希望能助力他的學習。此外，網兜裏還裝著些罐頭和吃食之類的東西。
    鄭娟偷偷瞄了一眼穿戴整齊的周秉昆，心中湧起一陣甜蜜。隻見他身著將校棉衣，腳蹬軍皮鞋，頭戴風雪皮帽，最重要的是，脖子上圍著那條白色掛穗圍巾，那是鄭娟用上好的羊毛親手織給他的。
    鄭母微笑著接過周秉昆遞來的網兜，和藹地說道：“去吧，你們倆玩得開心點，娟兒可是打扮了一早上呢。”
    “哪有。”鄭娟嬌嗔一聲，與周秉昆並肩出了門。然後輕巧的側坐在周秉昆的自行車後座上。
    在鄭母和鄭光明充滿笑意的目送下，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仿佛一幅溫馨美好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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