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高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頭看向周秉昆，眼神中滿是得意與輕蔑：“你不是挺能折騰的嗎？怎麽，現在還不是乖乖落在我們手裏？實話告訴你，這裏麵的門道深著呢，你就別想翻身了。”
    駱北雁也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幫腔：“哼，我看你之前的威風都哪去了，還能囂張到幾時？”
    水自流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他實在是沒料到駱士賓帶著四個人居然都不是周秉昆的對手。這口氣他咽不下去，這次若不能把周秉昆整垮，他以後在道上還怎麽混？麵子可就全丟光了。
    周秉昆神色鎮定，坦然地看著他們，心裏很清楚這幾個人是串通起來對付自己。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抓人之前，最好先把被抓的是什麽人搞清楚。就你們現在幹的這些事，恐怕已經捅了大簍子，麻煩纏身了。”
    曾高權不屑地冷哼一聲，盛氣淩人地質問道：“我能有什麽麻煩？你在光字片那小地方或許有點人脈，可這兒是市裏，我說了算！你能把我怎麽樣？”
    周秉昆嘲諷地笑了笑，語氣篤定：“等會兒，你們局裏的電話就會響，電話那頭的人會讓你們千萬別輕舉妄動。而且，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到時候，也會有人來把你們抓去審查。”
    眾人聽後，哄堂大笑起來。曾高權笑得前俯後仰，滿臉嘲諷地說道：“你就別在這兒做白日夢了，你以為你是誰啊？還會有人來救你？簡直荒謬至極，就是個笑話！”
    然而，他們張狂的笑聲還未完全消散，問詢室牆上的電話卻猝然“鈴鈴鈴”地尖銳響了起來。眾人頓時一怔，麵麵相覷，眼中盡是錯愕之色。
    張所長神色驚疑不定，死死地盯著那部電話，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他轉頭看向曾高權，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喃喃說道：“周秉昆看著不像是有什麽深厚背景的高官子弟啊，這怎麽可能呢，難道隻是湊巧……”
    曾高權也有些心神不定，眼神遊移，嘴裏自言自語道：“駱北雁當時信誓旦旦地說他就是光字片普通工廠家庭出身，能有多大能量。”
    駱北雁見狀，趕忙解釋道：“他現在是北機廠的職工，和蔡曉光認識，說不定是北機廠打電話來了解情況。”
    電話的確是北機廠廠辦打來的，電話裏傳出一個女聲，簡潔有力地說道：“北機廠的領導很快就到派出所，請保障周秉昆同誌的人身安全。”
    張所長聽後，心裏“咯噔”一下，頓時一陣發虛。他心裏清楚，北機廠如今正是風頭正勁，省裏都極為重視，廠領導都是廳級幹部，可不是他這個小角色能得罪得起的。
    他立馬緊張地拉住曾高權，急促說道：“曾公子，這下麻煩大了，北機廠領導要過來處理這事兒。”
    “他打了人是事實……”曾高權嘴上雖這麽說，但底氣明顯不足，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算了，我們先走，他們要帶人走就讓他們帶走，以後再說。”
    說罷，他腳步匆匆，招呼著其他人，一陣風似的走出派出所，上車揚塵而去，隻留下懊惱不已的張所長。
    “幸好，還沒對他動刑。”張所長安慰著自己，深吸一口氣後，強擠出一絲笑容，走進詢問室，親自給周秉昆倒了杯茶。
    “周同誌，你看這事鬧的，你早說你在北機廠有硬關係，我們誤會也不會這麽久”張所長是八麵玲瓏的人，肯定是他女朋友到北機廠求援，哎，現在北機廠風頭正盛，就怕一直追究這事就麻煩了。
    當然，也沒啥怕的，他可能有點違規，但有曾高權父親頂著，他頂多挨個小處分而已。
    沒過多久，派出所外又傳來汽車刹車的尖銳聲響。蔡曉光帶著幾個保衛科幹部大步流星地走進派出所。
    張所長一見是北機廠蔡曉光來接人，又開始有點慌，這周秉昆和蔡曉光的關係看來真不淺，他立馬上去認錯。
    可惜，蔡曉光沒有和他作過多交流，催促著辦好手續，徑直將周秉昆帶出了派出所，上車離去，卷起漫天風雪。
    張所長和幾名手下，下意識地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雖說冬日寒冷，但剛剛發生的事著實讓他們後怕不已。就剛才蔡曉光那拒人千裏的態度，怕事情不會善了。
    望著遠去的汽車，張所長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說：“進去吧。”他還得進去打電話，趁早通知曾高權，還有那曾主任，不然真會吃不了兜著走。
    話音未落，派出所門前又有兩輛草綠色吉普車戛然而止，尾氣還未消散。車門猛地推開，五名身著軍用呢子大衣的幹部踏著積雪而來，他們領章上的銀星在簷燈下閃爍著冷冷的光。
    為首的中年人，警帽下露出霜白的鬢角，他戴著皮手套，手中緊捏著加蓋省廳鋼印的函件，每一步軍靴落地，都在凍土上叩出沉悶的回響。
    “張愛國同誌？”中年人目光如炬，掃過張所長的警銜，聲音冰冷得如同冰錐刺骨。張所長下意識地並攏雙腿，當瞥見對方肩章的瞬間，喉嚨裏仿佛泛起鐵鏽般的苦澀味道——這可是省公安廳三處的要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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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撲撲的接待室裏，暖氣片嘶嘶地漏著絲絲寒氣。中年人將函件重重地拍在掉漆的辦公桌上，鋼印清晰地壓在“北機廠國有資產保衛科協查通報”的紅頭文件上。
    “北機廠黨委已經向省政法委遞交了舉報材料，”中年人緩緩摘下警帽，額角蜈蚣似的舊疤赫然顯現，“希望你能經得起調查。”
    張所長隻覺得膝蓋發軟，文件末尾省廳朱紅批注“從嚴從重處理”的筆跡，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在扭曲變形。
    這才多長時間，怕是蔡曉光出發前，就和省裏溝通好了，事情完全捅了天。
    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市局會議上，廳長提起北機廠時，還特意起身，態度恭敬有加——那家廠子的廠長，可是能直通省常委的“熱灶”。
    “現在宣布對你實施停職審查。”中年人身後兩名幹警已然迅速按住他的肩頭，派出所的警徽在陰影裏似乎也跟著微微顫抖。走廊深處傳來檔案櫃開合的沉悶聲響，省廳的人正在查封所長辦公室的文件。
    ……
    汽車緩緩拐進北機廠，周秉昆的心情糟糕透頂，好好的一次約會，就這麽被這幫人給攪和了。
    在蔡曉光的辦公室，鄭娟一看到走進來的周秉昆，立刻小跑著迎上去，緊緊拉著他的衣袖，焦急地詢問情況，完全沒注意到跟在後麵的蔡曉光略顯尷尬。蔡曉光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去了外間，給他們留些空間壓壓驚。
    這件事對於周秉昆而言，不過是一場有驚無險的小插曲，但對於曾高權來說，卻如同天塌了一般。先是他自己被抓去審查，緊接著，他父親也因此被免去職務。
    至於水自流、塗自強他們，也沒能逃脫，全被公安部抓了去。政府的鐵拳一旦落下，豈是他們這些小混混能夠抵抗的。
    然後省市下達文件，全市又開始嚴打嚴查，這是為了淨化吉春市冶安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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