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建築麵積最大的當屬北機廠後勤部生活物資兌換點。嚴格來說，這裏已不能簡單稱作兌換點，倒更像是一座大型的國營商場。
    它完全依照市裏國營商場的樣式建造而成，店內商品種類豐富，令人目不暇接。從大米、白麵、糧油等生活必需品，到自行車、鍋碗瓢盆等工業產品，再到布匹、鞋子等日常用品，應有盡有。
    “哇，這裏東西好齊全啊，以後買東西都不用跑老遠去市裏了。”喬春燕興奮地叫出聲來，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仿佛發現了一座寶藏。“我手裏的福利券太少了，我要向廠裏建議，職工們要自由選擇是拿錢票還是福利券，”
    最後，他們來到了綜合服務區。這裏有工會組織職工家屬開設的食堂，陣陣飯菜香從裏麵飄出，不少人正在其中用餐。
    食堂內人聲嘈雜，大家一邊品嚐著飯菜，一邊熱絡地交流著最近的生活瑣事。澡堂裏熱氣蒸騰，忙碌了一周的職工們正愜意地泡在熱水中，洗去一身的疲憊，臉上洋溢著放鬆的神情，一天的勞累仿佛都隨著這嫋嫋水汽消散殆盡。
    飯店裏座無虛席，人們一邊品嚐著美味佳肴，一邊暢快地談天說地。服務員們穿梭在餐桌之間，熟練地為顧客們送上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醫療站內，醫生們時刻堅守崗位，為職工們的健康保駕護航。他們身著白大褂，神情專注地為病人診斷病情，眼神中透露出專業與負責。
    書店裏整齊擺放著各類書籍，滿足著人們不同的精神需求。有人在書架前徘徊，精心挑選著自己心儀的書籍；有人則靜靜地坐在角落裏，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享受著閱讀的樂趣。
    電影院裏正在播放革命影片，激昂的旋律和精彩的劇情不時引得觀眾們陣陣掌聲。觀眾們被影片中的情節深深吸引，仿佛穿越回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
    。照相館裏，人們穿著整潔得體的衣服，臉上綻放著幸福的笑容，在攝影師按下快門的瞬間，將美好的瞬間定格成永恒。
    街道中央懸掛著“講政治，講原則，講誠信，講秩序”的橫幅，每隔半小時，廣播裏便會準時響起《大海航行靠舵手》那激昂的旋律。
    店鋪內均設有偉人語錄專欄，售貨員們統一身著藍布工裝，胸前佩戴著熠熠生輝的偉人像章，處處彰顯著這個特殊時代獨有的鮮明特色。
    逛了一整個上午，蔡曉光、周秉昆、鄭娟和喬春燕皆是滿載而歸。鄭娟買了不少山貨，像猴頭菇、鬆茸、椴樹蜜等等，臉上洋溢著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喬春燕則興奮地念叨著下次還要再來，看看有沒有新的商品上架。蔡曉光和周秉昆望著熱鬧非凡的福利街，心中滿是成就感。這條凝聚著他們與大家無數心血的福利街，正實實在在地改變著職工們的生活。
    蔡曉光忽然湊近周秉昆，壓低聲音說道：“秉昆，你留意到了嗎？特產區六師部的山貨兌換量比咱們預期的高出了三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訝與疑惑。
    周秉昆微微一怔，目光投向遠處排著長隊的兵團特產店，緩緩說道：“他們用山貨換福利券，再拿券來換咱們的拖拉機——這相當於繞過了計劃配額，以一種曲線的方式搞活了經濟啊。”他微微皺起眉頭，陷入對這種現象背後深意的思索。
    “噓——”蔡曉光食指抵在唇邊，眼角餘光不自覺地瞥向街道盡頭的宣傳牆，“這話可千萬別外傳。六師部福利點可是你給周秉義的功勞，又沒違反廠裏的規定。廠裏沒人敢對此說三道四。”
    兩人腳步慢了下來前，最後周秉昆停下腳步，仔細回想著兌換流程，說道：“曉光，我聽說有人把福利券折算成現金進行交易，這會不會違反‘禁止黑市’的規定啊？”他的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畢竟這種行為一旦被認定違規，極有可能引發一係列棘手的問題。
    蔡曉光從工作服口袋裏掏出卷煙，點燃時特意遮擋住印有“備戰備荒”字樣的包裝，說道：“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搞福利券替代實物福利，不就是為了讓職工有更多自主選擇的空間嘛？但這種行為肯定得禁止，我回頭就安排保衛部門去嚴查此類行為，還要向職工們傳達這種行為的危害。”
    他深吸一口煙，煙霧在兩人之間嫋嫋升騰，“你哥來信不是說了嘛？兵團那邊用山貨換機器，比走計劃渠道快了半年——這叫什麽？這就叫社會主義協作創新。”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香煙，似乎在著重強調自己的觀點。
    喬春燕轉過頭來催促兩人快走，周秉昆指著她提著的通化山葡萄酒，疑惑地問她道：“這些特產的定價比市場價貴了三成，你也願意用福利券來換嗎？”他實在不解這種價格差異背後，職工們願意兌換的原因。
    “這酒在外麵國營商店有價無市，還要票，全流到黑市裏去了，黑市價錢才貴呢”喬春燕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周秉昆看向蔡曉光“不對啊，既然這酒這麽受歡迎，各市還舍得調拔到這裏來銷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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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麵可大有門道。”蔡曉光用煙頭輕點地麵，解釋道，“不是這些產品不好賣，而是供銷公司隻采購這麽多，分到各店才緊俏。”
    他又歎口氣“省裏各市把“滯銷”的地方特產調撥給咱們，咱們再通過福利券來消化。職工用券換到了緊俏商品，地方解決了庫存難題，咱們還能回籠資金——這可是一舉三贏的好事。”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無奈與擔憂，“不過要是被上麵認為咱們這是挖供銷部門牆角，那咱們可就有麻煩了。”
    “所以我們這隻能用福利券兌換，隻要管理好，他們也不好說什麽。”周秉昆回應道。
    快走出福利街時，周秉昆又回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憂慮地說道：“福利街確實給職工帶來了便利，但我擔心過度商業化會讓它偏離了原本的初衷。”
    他的眼神中滿是憂慮，生怕福利街在商業化的道路上漸行漸遠，從而失去了最初為職工服務的本心。
    “那就加強思想教育唄，這裏畢竟是北機廠的地盤，對於福利券，咱們北機廠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咱們隻是想改善職工的生活，絕不可能走上資本主義的老路。”今日的蔡曉光格外自信滿滿。
    蔡曉光將煙蒂用力按滅在鞋底，意味深長地說道：“秉昆啊，咱們這代人就像是在走鋼絲，做的每一件事，難免都會有人指指點點。但我始終相信你曾說過的話，隻要是符合廣大職工基本利益的事，就值得咱們全力以赴去做。”
    周秉昆讓鄭娟和喬春燕先回去，他準備和蔡曉光再深入聊一天，這年月，要考慮的方麵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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