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北京電子管廠展區時，周秉昆停下了腳步。北京電子管廠，在國內電子工業領域占據著重要地位。當時，電子管廣泛應用於各類電子設備，該廠展示的電子管產品，充分體現了我國電子工業在基礎元器件方麵的生產能力。對於國外電子設備製造企業而言，這無疑是潛在的合作契機，也有助於推動我國電子工業產品走向國際市場。
    然而，周秉昆心裏清楚，電子管元器件在未來勢必會逐漸落伍。當下，大熊國的電子管技術在社會主義陣營內處於領先地位，對東歐國家的電子工業發展起到了重要的引領與支持作用。
    眾多東歐國家在發展本國電子產業時，對大熊國的電子管技術和產品依賴頗深。蘇聯通過技術輸出與合作生產，進一步強化了社會主義陣營內部在電子領域的聯係與協作。但在與西方國家的激烈競爭中，隨著半導體技術的迅猛崛起，大熊國在電子管向半導體轉型的進程中相對遲緩，漸漸在全球電子產業競爭的舞台上走向沒落。
    緊挨著北京電子管廠的，便是南京無線電廠，也就是日後熊貓電子的前身。該廠在無線電通信設備製造方麵優勢顯著，展區內展出了收音機、通信電台等產品。
    這些產品不僅反映出我國在無線電技術領域所取得的發展成果，同時也滿足了當時國內外對於通信、廣播設備的市場需求。借助廣交會這一平台，有望進一步拓展海外市場。
    周秉昆正想著給奔馳微卡上裝車載收音機，到時抽時間和南京電線電廠的負責人聊聊，但隻怕這些企業還得上麵下令研發才行，他們沒有開發新產品的動力。
    除此之外，還有專注於紡織機械製造的經緯紡織機械廠，其生產的紡紗機、織布機等設備，是紡織工業不可或缺的關鍵裝備。
    以及作為新中國第一個大型化學工業基地的吉林化學工業公司，吉化憑借在化工產品生產方麵的雄厚實力，在廣交會上展示了化肥、化工原料等產品。
    周秉昆慢悠悠地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北機廠在廣交會的展區。如果說機械製造展區在整個廣交會展館中位置最為偏僻，那麽北機廠展區便是機械製造展區裏最偏的角落。當然，展區麵積倒是不小，隻是有些地方地麵還不平整，看樣子是剛騰出來不久。
    小組成員正在對二十多台282型拖拉機做檢查，確保每台機器在運輸途中沒有磕碰損壞。那台中國紅顏色的奔馳雙排座微卡，可是測試跑了不少路，在發到廣州之前，全車也做了優化升級，保持著最佳狀態，喬春燕正駕駛著它在場地上撒歡。
    各式各樣的農機也整齊的排列著，仿佛等待檢閱的士兵，鬥誌昂揚。
    周秉昆站在展區中央，望著正在檢查拖拉機的趙強，清了清嗓子："同誌們，有件事要和大家說。"
    小組成員們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圍攏過來，喬春燕也將微卡開了過來，下了車，小跑著到了周秉昆麵前。空氣裏飄著柴油和防鏽油混合的獨特氣味。
    "今早見的那批港商..."周秉昆將打賭的事和盤托出，話音未落，李華已經漲紅了臉："這不是看不起人麽！咱的微卡在鬆嫩平原跑了八百多公裏都沒趴窩！"
    "就是！"趙強把滿是油汙的手套摔在履帶上，"去年冬天下著冒煙雪，咱們的拖拉機照樣在公社收苞米。小日本的鐵疙瘩能扛住零下三十度？"
    喬春燕掏出口袋裏的《參展手冊》："咱們展區在西南角，外商要穿過整個機械館才能過來。"她指著平麵圖上曲曲折折的路線，"我剛才看其他廠子都準備了宣傳畫，咱們是不是也掛幾幅東方紅在北大荒作業的照片？"
    "光靠照片不夠。"張敏摸著微卡的車鬥，"得想辦法讓人主動過來。要不咱們每天在展區門口表演拖拉機裝卸？"
    "我有主意。"周秉昆望著遠處蘇聯展區飄揚的紅旗，突然想起前世車展的體驗營銷："咱們搞個試駕區，讓客商親自開拖拉機犁地。再弄個對比展示台，把日本拖拉機和咱們的東方紅並排解剖..."
    "這要犯錯誤的！"王勇突然打斷，"《參展手冊》第15條寫著不得擅自改動展品布置，更別說拆機器了。"
    "咱們不拆整機。"周秉昆撿起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來："把發動機、變速箱這些關鍵部件單獨展示，旁邊配上中英文參數對比。趙師傅不是帶著維修工具嗎？現場演示更換零件..."
    陳晨眼睛一亮："還可以搞個留言簿，讓試駕過的客商寫評價。我昨晚看見組委會有相機，咱們能不能借來給試駕者拍照留念？"
    "相機的事我來想辦法。"喬春燕翻開記事本："接待處小王是我老鄉，他們宣傳科有台海鷗4型雙反相機。"
    "重點是這個。"周秉昆在泥地上寫出"三個第一"："國內首款全齒輪傳動拖拉機、首款帶液壓升降裝置的農用機械、首台通過高寒測試的柴油發動機——這些技術參數要用紅漆寫在木板上，掛在最顯眼位置。"
    劉剛摸著下巴："要不要準備些小禮物？我見上海廠子送檀香皂，咱們送拖拉機模型怎麽樣？倉庫還有去年用邊角料做的鐵皮模型。"
    "好主意！"周秉昆突然想起什麽，轉向李華："馬上給廠裏發電報，讓技術部把實驗室那台奔馳微卡的測試錄像帶寄來。我記賓館員工說過，他們有放映設備，得請外經貿部幫忙借個電影放映機..."
    其實周秉昆還有個宣傳方案沒說，那就是拿中曰機器比拚作宣傳，但得等港城那些公子哥把機器運過來再說也不遲，現在離開展還有不少時間。
    暮色漸沉，展館頂棚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八個人蹲在地上完善方案，影子在拖拉機的鋼鐵身軀上交錯重疊。窗外傳來《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廣播聲，與展館內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交織成奇特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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