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小營大隊那間略顯陳舊的辦公室裏，大隊書記曾書記正坐在辦公桌前，眉頭緊鎖，聽著隊會計報賬。
    今天屋外天氣陰沉，仿若暴風雨來前的烏雲遮日，使得屋內光線有些昏暗，不得不在白天點上一盞油燈，那盞老舊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曾書記的心氣兒可不順，隻覺得腦袋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突突地跳個不停。
    曾書記一直覺得拖拉機這玩意兒好用，當初引進的時候，滿心以為能給隊裏省不少人力，那些重活累活，也隻有拖拉機能派上用場。
    可如今聽著會計報賬，他才深切地感受到，這拖拉機簡直就是個吞金獸。會計每報一筆柴油的支出，曾書記的心就跟著揪一下。
    那高價買來的柴油，在他聽來，就像水一樣嘩啦啦地流走，流走的可都是隊裏的血汗錢呐。為了每天湊那點油錢，曾書記愁得頭發都急白了不少。
    無奈之下，曾書記重重地歎了口氣，吩咐道：“跟大家夥兒說一聲，非必要，絕不動用拖拉機。能肩扛手提的，就多耗些人力吧。那些零碎活，用拖拉機實在是用不起啊。”
    現在的北小營，兩台拖拉機的出勤次數明顯少了很多。也隻有在田間進行重工作業時，才會動用它們。曾書記心裏盤算著，這前前後後算下來，隊裏可真是虧大發了。
    想當初郝冬梅開著實驗拖拉機的時候，從沒考慮過油耗問題，郝冬梅從師部買回來的柴油，才兩毛錢一升，那時用著，一點都不心痛。
    連隊裏的人去公社趕集，都能安排上拖拉機，一天到晚，那拖拉機的轟鳴聲就沒停過，仿佛給北小營注入了無限活力。
    他做為書記也算見識到了機械化的便利，才下定決心，托郝冬梅的關係，還給了臨近兩個大隊書記的麵子，讓他們一起去吉春北機廠買了六台拖拉機回來。
    可如今呢，沒了郝冬梅的關係，兵團師部理都沒理他們這些農民，便宜柴油徹底沒了希望，最後隻得去公社農機站憑票購買高價柴油。
    1.68元每升，還得憑他們大隊申請下來的油票購買，現在才知道油老中虎可不是隻說說而已。
    如今的北小營大隊，隻有在田間渠邊，才能偶爾聽見那熟悉又讓曾書記糾結的轟鳴聲。
    油價貴得離譜，連今年計劃好的開荒工作，都不得不停了下來。如果敞開了燒油，他們村財務真心負擔不起每天上百塊的油錢。
    就在曾書記和會計在大隊辦公室算著隊裏開支收入的時候，“砰”的一聲，大隊民兵隊長猛地推開門，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嚴肅的神色，大聲喊道：“曾書記，不好了，知青小院的陶知青和董知青打起來了！我們民兵隊已經控製了現場，您趕緊過去處理一下吧！”
    曾書記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瞪得滾圓，大聲吼道：“什麽？又鬧事！這倆丫頭怎麽回事！一天天的，沒個消停。”
    此刻的曾書記，對陶俊書和董衛紅可沒什麽好感。在他心裏，正是因為這兩人嫉妒郝冬梅，心裏頭生怨恨，整天風言風語說郝冬梅壞話，才讓郝冬梅心生不滿，去了別的大隊。
    現在竟然還無法無天，公然打起架來，這簡直是不把大隊的規矩放在眼裏，他非得狠狠教訓兩人不可。
    曾書記氣呼呼地跟著民兵隊長往知青院走去。一路上，民兵隊長趕忙匯報打架的緣由。
    陶俊書作為從滬市到北小營插隊的知青，以前生活條件優越，所以過不慣這裏艱苦的生活。
    以前郝冬梅在時，對她頗多照顧，後來還借著從北機廠開回實驗拖拉機的時機，勸大隊設立了村小學，也推薦了握不慣鋤頭的陶俊書當任小學老師，也算是擺脫了繁重的體力勞動。
    但自從郝冬梅將戶口轉出北小營大隊後，她就遭到了大隊幹部的冷遇，但凡有點錯誤，就被批評教育。
    以前在小學教書時教育小孩的言語，也被村幹部拿來批評她，說她不負責任，好多學生和家長都反映她教得不用心，還老是諷刺來上學的小孩不講衛生、沒禮貌。
    這些泥腿子還上綱上線了，自已教育他們，批評他們這些缺點還有錯了嗎？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是村民和大隊幹部刻意針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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