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慵懶地灑在光義街口，肖國慶和孫趕超並肩從街口轉出，兩人眼中滿是抑製不住的喜色，仿佛那陽光也被他們的喜悅所感染，愈發溫暖明亮起來。
    孫趕超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肖國慶，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容問道：“怎麽樣啊，國慶，房子看得還滿意不？”
    肖國慶眼中滿是欣喜，用力點了點頭，語氣中透著滿意：“嗯，挺不錯的！離家近，這以後來回方便。兩間房看著規規矩矩的，連重新收拾都省事兒了。”
    他稍作停頓，接著說道：“而且他們要價也合理，連著家具，一間房三百元錢，我覺得挺能接受。”
    孫趕超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們一大家子急著搬去南方，正巧兩兄弟兩間房一起賣，咱們倆又一塊買，這可不就是緣分嘛！這段時間為了找房子，腿都快跑斷了。”
    肖國慶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孫趕超的肩膀說：“嘿，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我還聽說啊，明年開始北機廠打算把西南角那片地全都規劃用來建樓房呢。”
    孫趕超眼睛更亮，趕忙附和道：“我也聽說了！照這架勢，最多五六年，咱們說不定也能分到一套住房。到那時候，說不定咱們的孩子都會打醬油咯！”
    如今北機廠發展迅猛，職工住房建設的力度也日益增大，據說每次都有上百棟樓同時開建。影響建房速度的主要是建築工人和建築材料的供應，好在錢糧方麵倒是不愁。
    想到這些，兩人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洋溢出滿足的笑容，冬日的陽光輕柔地灑在他們身上，仿佛也在為他們的喜悅添彩，給這寒冷的季節注入了絲絲暖意。
    肖國慶滿懷感慨地輕輕拍了拍孫趕超的肩頭，說道：“看到那房子，心裏就覺著踏實，以後可算有個真正屬於自己的窩了。”
    孫趕超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回應道：“是啊，兩間房規整得很，真像是專門給咱們準備的，這運氣真是沒得說。”
    孫趕超說著，話題一轉，眼中帶著幾分促狹看向肖國慶，笑著問道：“哎，國慶，話說回來，明天你相親的事兒準備得咋樣啦？心裏有沒有底呀？”
    肖國慶的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坦言道：“嗐，說實話，我心裏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向陽傳來消息，說他表妹已經從雙陽縣佟家大隊到他家了，就等著我明天去相看呢。”
    說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期待。又猶豫片刻後，肖國慶湊到孫趕超跟前，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說道：“趕超，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一個人去，實在覺得怪難為情的，心裏沒著沒落的。”
    孫趕超佯裝為難地皺了皺眉頭，肖國慶見狀，趕忙繼續說道：“好兄弟，你就當拉我一把，我真有點怕應付不來這種場麵。”
    孫趕超看著肖國慶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說道：“行吧行吧，真拿你沒辦法。明天我和於虹一起陪你去唐向陽家，幫你好好把把關，可不能讓你掉鏈子。”
    肖國慶一聽，頓時喜形於色，忙不迭地說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咱們明天先到北機廠福利街多買些好菜和禮物，就算相親沒成，也算是咱的一點心意，禮數不能少。
    當初我就說過，不管這事兒成不成，女方來回的車費和夥食我都包了，咱現在也不缺這點錢票，不能讓人挑理。”
    孫趕超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成，就這麽辦！咱們可得把事兒辦得漂亮、周全，給人留個好印象。”
    此時，在吉春市第二中學家屬區，那棟靠裏的二層小樓，最北邊的一間筒子樓裏，唐向陽的母親佟蘭和侄女佟青葉正在狹小的廚房裏忙碌著。
    廚房裏彌漫著飯菜的香氣，鍋灶上熱氣騰騰，仿佛生活的希望也在這煙火氣中升騰。
    佟蘭熟練地揮舞著鍋鏟，在鍋裏翻炒著菜肴，動作嫻熟而利落。佟青葉則在一旁認真地幫忙擇菜，兩人一邊忙活，一邊嘮著家常。
    佟青葉興致勃勃地向姑姑訴說著農村的情況，話語中透著對家鄉變化的欣喜：“姑姑，現在村裏的情況比前兩年好多啦！北機廠敞開收購我們大隊多餘的糧食和蔬菜，村裏用他們廠發的福利券買了不少緊俏物資呢……”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那些村裏的點滴變化都如同一幅生動的畫卷，在姑姑麵前徐徐展開。
    佟蘭一邊炒菜，一邊聽著侄女的講述，她能明顯感覺到侄女的氣色比以前好了許多。
    從佟青葉的話語中，她知道佟家大隊如今雖說談不上吃得多麽豐盛，但至少能讓大家填飽肚子。
    而且，她也能切實感受到，整個吉春市，乃至江遼地區，都因為北機廠的蓬勃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在逐漸提高。
    半小時後，三人圍坐在略顯擁擠的小餐桌旁準備吃飯。佟蘭慈愛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佟青葉碗裏，關切地看向兒子唐向陽，問道：“向陽，你有沒有把青葉來的消息告訴肖國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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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向陽趕忙咽下嘴裏的飯，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媽，我上午就騎車到北機木材廠找著肖國慶了，已經跟他約好明天上午過來，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坐在旁邊一直低頭吃飯的佟青葉，聽到這話，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就像天邊那一抹羞澀的晚霞。
    她多次聽到肖國慶的名字，心裏難免湧起一陣羞澀與期待。如果相親成功，這個未曾謀麵的男人，或許就要陪伴她走過未來的人生旅程。
    佟青葉身材高挑，身姿挺拔，皮膚透著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性格更是開朗和善。也正因如此，唐向陽才有底氣在肖國慶麵前極力推薦自己的表妹。
    佟蘭轉過頭，語重心長地對佟青葉說：“青葉啊，以前一直沒找到城裏青年願意和你相親，你知道為啥不？他們顧慮的，一是農村戶口到市裏後沒法獲得口糧，這家裏一下子得多出張嘴吃飯，經濟負擔可就重了；
    再就是子女戶口問題，現在政策規定，子女戶口隨母親，要是母親是農村戶口，子女就沒法獲得城市戶口，以後孩子在教育、就業、糧食供應這些方麵，都享受不了城市居民的福利。
    你瞧瞧現在，城市還在動員知青下鄉呢，有幾個城裏人敢娶農村女孩呀。”
    佟青葉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問道：“那這個叫肖國慶的為啥願意和我相親呢？難道他不怕這些負擔？還是說，肖國慶有啥隱疾？”
    佟蘭笑著用筷子輕輕點了一下唐向陽，示意他來回答。
    唐向陽清了清嗓子，笑地對佟青葉說：“青葉，你可別瞎琢磨。首先肖國慶肯定沒有隱疾，他人高馬大的，就是脾氣有點急。
    之前他也相了不少親，一直沒遇到合眼緣的。有次聚餐，大家打趣他相親總失敗，他麵子上有點掛不住，我就趁機試著問了一句，把你的情況跟他說了，說你漂亮、溫柔又賢惠，他當時就順口答應見見。
    不過後來我又特意跟他確認了一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你可是我表妹，要是他到時候推三阻四，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他後來也認真起來，說城裏姑娘脾氣大，他自己脾氣也不小，怕以後總吵架。
    嘿嘿，不過你放心，他人品、性格啥的，我都幫你仔細把關了，哪能把你往火炕裏推呀。
    他在北機木材廠當幹部，條件不錯，你嫁過來後，他總有辦法把你戶口轉過來。你看我女朋友，她是知青，情況比你還複雜呢，現在給她轉戶口都已經有眉目了。”
    佟青葉聽後，心中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連忙說道：“謝謝表哥，也不枉我以前在大隊帶你趕山啦！”
    說著說著，她不禁笑出聲來，顯然是想起了以前和唐向陽在大隊時那些有趣的糗事。
    第二天上午，肖國慶騎著自行車，車後座穩穩地搭著挑選的肉菜和禮物。旁邊孫趕超同樣騎著自行車，車後座帶著對象於虹，三人一路歡聲笑語，朝著唐向陽家的方向而去。
    唐向陽早就在家屬區門口翹首以盼，遠遠看到他們的身影，趕忙快步迎了上去。
    看到肖國慶自行車後座那堆肉菜和禮物，他佯裝抱怨道：“國慶，來我家還帶這麽多東西呀，你這也太見外了。”
    肖國慶笑著回應道：“一點心意而已，第一次登門，空手總歸是不禮貌的。何況我買的大多是菜，中午大家不都得吃嘛。”
    幾人一番客套後，將自行車停放妥當，便一同往筒子樓走去。
    肖國慶仿佛心有靈犀，不經意間抬頭，隻見三樓樓道間，一個身影剛一探出，又猛然收了回去，但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來到唐向陽家，房門一打開，佟蘭和佟青葉已經在屋裏等候。佟青葉略顯羞澀地站在佟蘭身後，偷偷打量著肖國慶。肖國慶也有些緊張，微微紅著臉，禮貌地打招呼：“佟姨好。”
    佟蘭熱情地笑著回應：“快進來坐，別站著啦。”
    眾人在略顯局促的屋子裏依次坐下，佟青葉趕忙去給大家倒水。
    肖國慶將禮物放在一旁，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佟青葉身上。隻見佟青葉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幹淨整潔的花布棉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柔順的發絲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如同春日裏初綻的桃花，格外動人，而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是他剛剛在樓道間瞥見的對上了。
    一番寒暄過後，唐向陽的母親借口準備去做飯，於虹見狀，自告奮勇地跟著去幫忙。
    唐向陽和孫趕超借口去走廊上抽煙，臨走時，孫趕超悄悄朝肖國慶豎了個大拇指，那意思不言而喻。
    房屋裏隻剩下肖國慶和佟青葉，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肖國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開口說道：“佟姑娘，我這人說話直爽，也不太會說那些花言巧語。我在北機木材廠工作，條件還算過得去。我剛才看了你，覺得你挺好的，要是你也願意，以後我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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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青葉微微低著頭，臉頰緋紅，輕聲說道：“我聽表哥說了你的情況，我覺得也挺好的。我沒啥別的要求，就希望以後能和和氣氣地過日子。”
    在那個樸實的年代，相親就是這般簡單直接，看對眼了就坦誠相告，沒相中就跟中間人說明白。
    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間，眾人又陸續走進屋子。這屋子本就不大，又隔的不遠，自然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心裏也明白好事將近。
    孫趕超和於虹坐到肖國慶旁邊，時不時幫著說幾句好話。孫趕超笑著對佟青葉說：“妹子，國慶這人踏實能幹，在廠裏的口碑那是沒得說，你跟他過日子，肯定錯不了。”
    於虹也附和道：“是啊，而且國慶家裏人都好相處，你嫁過去不會有啥煩心事，肯定能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佟蘭在一旁看著兩人，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她對肖國慶的印象也很不錯，覺得這小夥子看著就實誠可靠。兒子的朋友，品性應該都差不了。
    不知不覺，時間悄然流逝。肖國慶和佟青葉這親算是相成了。肖國慶覺得佟青葉不僅長得漂亮，性格更是溫柔大方，正是自己一直尋覓的理想伴侶。佟青葉對肖國慶的印象同樣很好，覺得他真誠可靠，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中午，大家熱熱鬧鬧地吃完飯後，肖國慶起身告辭。他看著佟青葉，眼中滿是期待，說道：“青葉，我今天回家就和家裏人說一聲。看看明天或者後天，我再來接你去見見我的父母。”
    佟青葉紅著臉，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好。”
    唐向陽和佟蘭將眾人送到門口，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佟蘭笑著對唐向陽說：“你看青葉這孩子，福氣真好，能找到這麽好的城裏人家。”
    唐向陽也笑著點頭：“是啊，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說著話，他不禁又想起遠在北小營知青點的女朋友董衛紅，心中湧起一絲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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