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娶鹿來娣也不是全沒好處。雖說娶個寡婦，在名聲上不太好聽，而且她心眼多，還心狠手辣。
    但她年輕漂亮，往那一站，城裏的姑娘都得遜色幾分。在夫妻夜生活方麵，也總能順著他的意，讓他嚐到不少甜頭。
    家裏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雖說現在自己工資全部上繳，但她可沒亂花，還給他置辦了好幾身體麵的行頭。
    對他父母也不小氣，時不時買點東西，哄得老兩口開開心心的。說起父母和鹿來娣的關係，他也是奇了怪了。
    自己都瞧不上的軟弱無能的父母，鹿來娣卻尊敬無比，每次父母來他們家，鹿來娣都笑臉相迎，將家裏最好的拿出來給老兩口吃。
    老兩口也仿佛著了魔似的，以前他想從父母手裏拿錢買輛自行車都沒有，而對鹿來娣大方的很，又是塞錢，又是修繕房屋，怕花了三四百都不止了。
    像前幾天得了張肉票，今天鹿來娣就買了肉，還買了雞蛋，和一些好菜，凶著他一起去父母那裏，那個狹小，憋屈的房屋去一起吃飯，真是犯賤。但又無可奈何，他在鹿來娣麵前沒有話語權。
    今天她一生氣，曹德寶哪還敢甩臉子，忙不迭地追上去哄她，要不然，今天回去指不定得跪牆角到天亮。
    等曹德寶追到鹿來娣身邊，不住地賠禮道歉，鹿來娣這才恨鐵不成鋼地教訓起他：“你自己沒本事，還怪別人不幫你，還覺得別人幫你是理所當然的。
    你知道我在農村過的啥日子嗎？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子，家裏又窮，還重男輕女，我從小就沒少受欺負。我爸媽整天念叨著把我早點嫁出去，換點彩禮錢給我弟娶媳婦。
    我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幹活，做飯、洗衣、喂豬，啥髒活累活都得幹。稍微有點沒做好，就得挨罵挨打。
    後來家裏高價把我賣到城裏，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結果又成了寡婦。我這一路走得容易嗎？人家幫你是情分，你得記著人家的恩，不幫你那也是本分，你別記恨人家。”
    曹德寶聽著鹿來娣的數落，心不在焉地應著，眼睛時不時往別處瞟。鹿來娣見狀，更加生氣。
    直接命令道：“你給我聽好了，想辦法把唐向陽和呂川請到家裏來吃飯。你想想，在醬油廠有兩個關係這麽好的當幹部的朋友，你不知道去傍大腿，還在這兒假清高，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你以前多好的關係網，除了唐向陽、呂川，還有醬油廠辦公室主任鄭娟，北機木材廠幹部孫趕超、肖國慶，更別說北機廠技術部長周秉昆，廠長蔡曉光了。
    隻要你上點心，和他們打好關係，跟著他們腳步，你至於還在出渣車間幹那又髒又累的活嗎？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說著，鹿來娣忍不住內心歎氣，這麽好的關係網，曹德寶卻不知道珍惜利用，真是讓她又氣又無奈。
    曹德寶被鹿來娣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裏不住地說著：“知道了，知道了，我聽你的還不行嘛。”
    但心裏卻還是有些觸動的，鹿來娣也真心是為他打算，但他還是有些不服氣，不敢再多說什麽。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著，太陽有些西斜，將他們的身影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曹母站在樓下，眼睛緊緊盯著街頭的拐角處，寒風時不時地灌進她的衣領，她卻渾然不覺。
    早晨曹德寶去上班時順道回了趟家，說今天晚飯來家裏吃，菜他們會帶過來，老兩口隻要蒸幾個饅頭就行。這不，老早曹父就催著曹母下樓去迎接曹德寶小兩口。
    終於，兒子和媳婦的身影出現在街頭拐角處。曹母眼睛一亮，立馬揚起手，使勁地招呼起來，那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德寶，來娣，這兒呢！”
    夫妻倆聽到招呼，也看見了曹母。鹿來娣急忙小跑著迎了上來，關切地說道：“媽，您不必到樓下等我們，這大冷天的，凍著您可咋整。”
    曹德寶也慢悠悠地走近，嘴裏嘟囔著埋怨母親：“下來幹啥呀，我們又不是不認識家。”
    曹家的屋子十分狹小，攏共也就十二三個平方，廚房還在樓道裏。
    曹德寶搬到光字片鹿來娣家後，鹿來娣說他們會經常回來看望二老，老倆口這才狠下心，將家裏好好清理了一下，好歹騰出一片能讓人轉身、湊合吃飯的地方。
    曹母親昵地拉著兒媳婦鹿來娣的手，往家裏走去。在樓道裏碰見鄰居，鹿來娣都滿臉熱情地打招呼，那親切的模樣就像自家人一般。
    曹母不禁在心裏感歎，自家兒子在這生活了二十多年，都沒和這些鄰居說過這麽多話，還不如兒媳來得招人喜歡。
    曹父聽到動靜，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著鹿來娣手中提的菜，略帶嗔怪地說道：“來娣啊，我們不缺這點肉吃，以後可別再帶過來一起吃啦，你們自己留著吃。”
    鹿來娣笑著回應：“那可不行，爸媽，你們平時有啥好東西，總想著給我們送來。現在我們有好吃的，當然也得孝敬你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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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曹德寶上樓後，鹿來娣便和曹母一起到樓道裏忙活起做菜來。不一會兒，肉香便在樓道裏彌漫開來，引得滿樓都是香味。
    有鄰居被這香味吸引，忍不住走出家門，對曹母誇讚道：“喲，曹大媽，你們可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啊！就這幾個月，吃的肉比以前一年都多咯。”
    曹母聽了，臉上笑開了花，開心地回答：“是呀，兒媳婦說了，省什麽都不能省營養，身體好比什麽都重要。”
    這話確實是鹿來娣當初說給曹父曹母聽的。曹父曹母一輩子節省慣了，就算手裏有肉票，也舍不得用來買肉吃，總是拿去換錢糧。
    鹿來娣便耐心地勸老兩口：“爸媽，街道的熱心大媽跟我說，錢糧可不是省出來的，得靠自己掙。您倆省那口吃的，又能省多少錢呢？要是把身體給省垮了，到時候錢可都得送醫院去了。”
    曹父曹母心裏明白，兒媳婦是真心為他們著想，他們又怎麽能不知好歹呢。
    曹德寶站在一旁，看著鹿來娣和母親在樓道裏忙碌的身影，聞著撲鼻的肉香，心裏頭五味雜陳。他想起自己之前對鹿來娣的種種不滿，又看看現在她在這個家的樣子，竟有些恍惚。
    曹父在屋裏也笑嗬嗬的，這兒媳婦可比兒子貼心，他對兒子說道：“德寶啊，來娣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能打罵她。”
    曹德寶臉色一黑，心中暗暗思忖，你們沒看見她拿菜刀那凶悍樣，哎，不聽話行嗎，他有話語權嗎。
    隨著肉香越來越濃，樓道裏的氛圍也越發溫馨起來，鄰裏間的歡聲笑語回蕩在這小小的空間裏，仿佛寒冷的冬日也被這濃濃的親情和溫情所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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