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灘是一個沿河小鎮。
    馮不二今天心情不好，眼見日頭西沉，挑擔上的貨物卻沒有賣出去幾件。
    “大叔，你認識這個東西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問道。
    馮不二一瞧，是個小女孩。這小女孩滿臉髒汙，又圓又大的眼睛透著機敏，手上拿了一個指甲蓋一樣大小的東西，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
    “問別人去！”馮不二心情不好，皺眉嗬斥道。
    “求你了大叔，別人都沒出過遠門，鎮子裏隻有您最是見多識廣了。”那小女女孩委屈巴巴的說道。
    馮不二本不想理她，想繞過去，繞了幾次那小女孩兒卻都擋在了前麵。
    “給我，我幫你看看吧！”馮不二騰出一隻手把東西接了過來。
    馮不二看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這是個什麽東西，於是他把擔子放下，把那玩意仔細擦拭幹淨了再仔細看；這東西似金非金，似鐵非鐵，指甲蓋大小，通體黢黑上麵有金黃色紋路，重量卻比普通金鐵重上許多。
    “我不認識。”馮不二的確不認識，但他也沒打算還她，這東西自己都不認識肯定是非比尋常，說不定是什麽寶貝，鬼知道這小鬼從哪裏撿來的。
    “還我，把東西還我！”小女孩兒拉著馮不二的衣袖不讓他走，一邊說著一邊對旁邊喊道：“哥，這走貨的想搶東西！”
    劉芒帶著王陽一直在土包後麵看著，怕的就是馮不二居心不良，高玲話音未落他就跑了出來，王陽緊跟在劉芒後麵。
    “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你是？”劉芒嘴裏叼著一支草莖，斜眼看著馮不二。
    “哪裏來的小鬼，天都快黑了，趕緊回家找你家大人去。”馮不二見出來的又是兩個小孩兒，並不放在心上，挑了貨擔就想走。
    “不還我也沒關係，實話告訴你，這東西老子也是偷來的，也不是什麽值錢玩意兒！”劉芒說道：“你家就住前麵不遠吧，改天上你家也光顧光顧，請吧！”劉芒讓出道來。
    這是河邊小路，馮不二家就在前麵不到一裏，再拐過三四個灣就到了；小路不寬，左邊往下點是河，右邊是個小土坡，劉芒他們不讓，馮不二還真過不去。
    馮不二現在很糾結，人家讓開了，他想走，但又不敢；想還了東西吧，又舍不得。
    “怎麽，你趕緊回家啊？”劉芒又說道，這番試探，他心裏已經有了底氣：“小爺不怕告訴你，我們都是烈火幫的，收拾你都不用我們自己動手。”
    “給，給！”馮不二把小鐵片給了劉芒，他終於不糾結了，挑起擔子想走。
    “就這樣就走啊？”劉芒把鐵片收起來說道：“白耽誤了我們幾個老半天時間，我們連飯還沒吃呢，是我們去你家吃，還是你給我們幾個子兒？”
    “今天生意不好，就這麽多了！”馮不二給了劉芒一把銅子兒，挑起擔子就走；他越想越憋屈，自己居然被幾個小屁孩欺負了。
    “先生一路好走，我們就不送了哈！”劉芒說著，掂了掂手裏的銅子兒。
    竹林溝事件之後已過去了大半年時間，白天幾人就在鎮子裏幫幫臨工，晚上就住在鎮子西邊廢棄的石灰窯裏麵，夜裏風大，幾人用玉米杆子把洞口擋了起來。
    幫臨工也就是看著哪家有活兒主動上去幫幫忙，一來二去劉芒三人在鎮子裏熟絡了起來，時常能收到點接濟；單單靠接濟依然是填不飽肚子，所以幾人平日裏在經常下河裏摸點小魚小蝦，上山掏掏鳥窩采點菌子。
    半年來，幾人一點線索也沒有，最近倒是聽經常去萬州郡的高老板說起，萬州出了個烈火幫，經常殺人放火。
    劉芒三人決定去萬州，所以需要存點盤纏，於是三人越發勤奮，幫別人幹活有接濟飯食衣物的，都盡量換成了銅錢。
    “張嬸嬸，您能不能給兩個小子兒，我們媽媽有消息了，就在萬州，我們得去萬州找媽媽！”
    “劉叔叔，您這個衣服我就不要了，您能不能給我兩個銅子兒，我要去萬州。”
    “…，…。”
    三人連續半月下來，銅板已經攢了不少，劉芒算了算，按這個速度下去再攢上個五六天，就可以去萬州了。
    今天三個人都有收獲，三人從鎮裏出來，高高興興的往石灰窯走。
    石灰窯離鎮子最近的人家大約四五十丈，三人連走帶跑的很快就到了；每天這個時候是幾個人最開心的時候，高玲生火做飯，劉芒王陽負責聊天搗蛋。
    “不好，有人來過了！”劉芒說道，還有幾丈就到石灰窯了。
    “不會是鎮子裏那個李八斤把我們的地方占了吧！”王陽說道。
    李八斤是鎮子裏的流浪漢，傳說是死了老婆變得瘋癲了，天氣好的時候喜歡到處走走，邊走邊笑，有時候又是走一路罵一路；李八斤有一次消失了個把月，鎮上的人都以為他死在外邊了，結果他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鎮上的人都說李八斤命大。
    平時幾個人出門都用玉米杆子把洞口遮起來，以防野狗野貓進去，今天玉米杆子卻被人掀到了一邊。
    幾人連忙跑了過去，到了洞口劉芒伸開兩手把王陽跟高玲護在了身後。
    “杜老五，你來這裏做什麽？”劉芒問道。
    高玲跟王陽往裏麵看，裏麵是鎮裏出了名的懶漢杜老五，高陽前兩天還看見過他偷東西。
    杜老五已經把窯洞裏麵翻得亂七八糟，鍋也打翻了，幾個人早上的剩飯剩菜灑了一地。
    “幹什麽？馮不二說你們身上有寶貝，到底是什麽寶貝，趕緊拿出來！”杜老五從窯洞裏麵硬擠了出來，他好吃懶做一身的肥膘，塊頭也大，劉芒都隻能到他肩膀。
    “我們哪裏有什麽寶貝，馮不二那是胡說！”劉芒被杜老五擠到一邊，高玲更是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王陽趕忙把高玲扶了起來。
    “馮不二說有，那就是有，你們幾個小雜種，活膩歪了不成？”杜老瞪起眼睛惡狠狠地一把揪住高玲的衣服把高玲拽了過去。
    “說！”杜老五一使勁高玲就被他拎了起來。
    “說，說！”杜老五說著連扇了高玲兩記耳光。
    可憐高玲才十來歲，哪裏經得起杜老五的大巴掌，被扇得嘴巴鼻子一起出血。
    “草，老子跟你拚了！”王陽大聲喊著撲了上去，抱住了杜老五一條胳膊拚了命的硬拽，卻哪裏能夠撼動分毫；高玲突然低頭一口咬在杜老五的手腕處，杜老五吃痛，連續又扇了高玲兩個耳光，高玲的臉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可她就是咬死了不鬆開。
    劉芒在周圍尋找磚頭，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高玲就又吃了幾巴掌，劉芒再顧不上其他，衝上去一頭撞到了杜老五懷裏；劉芒這一撞力氣出奇的大，把杜老五撞得連帶著高玲王陽一起躺倒在地上，劉芒連忙騎到杜老五身上攥緊拳頭左右開工。
    此時的劉芒已經完全急紅了眼，頭昏眼花也看不清東西，隻顧著拚了命的打杜老五，拳拳都落到了杜老五頭上。
    “老大，杜老五不動了！”王陽叫道。
    “哥，哥，快停手！”高玲上來拉住了劉芒的胳膊。
    劉芒這才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再看杜老五，隻見杜老五口鼻都已經歪了，滿臉是血；劉芒用手試了試杜老五的鼻息說道：“死了！”
    竹林溝的場景幾人都見過，但自己打死了人又是另外一番感受，劉芒隻覺得心跳加速全身發軟，腦袋裏麵也亂作一團。
    幾個人背上人命官司，如今也沒有好的辦法，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幾個人癱坐在地上好半天，劉芒說道：“走吧，去萬州！”
    此時，天已黑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