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誰呀？大晚上不睡覺了？”門裏傳來黃紹罵罵咧咧的聲音。
    隨後大門被粗暴地打開。
    黃紹猛地一露頭，麵色卻不由僵住。
    隻見是小朵。
    小朵依舊是那麽天真無邪，她手裏拿著一個白饅頭，抱著殘破的布娃娃，臉上帶著笑容。
    隻聽她道：“黃紹哥哥，別不高興了，給你饅頭——”
    我特麽……
    黃紹鼻子一酸，眼角頓時有些濕潤，他別過臉，聲音有些顫抖：“我不要，你回去，誰要你可憐啊！小屁孩。”
    說著，他就要把門關上，可是在關到一半的時候，黃紹的動作一頓。
    倒不是他後悔了。
    盡管他餓得肚子咕咕叫，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因為樓內是一天一吃，偶爾不吃。
    昨天沒吃，再加上今天吃不上，也就是兩天沒吃飯了。
    然後明天是第三天……
    不過這些黃紹倒是覺得也沒什麽。
    他寧願挨餓，也不會去白姨那裏求情的。
    一想到他卑微地乞求著這麽一個饅頭，他就覺得好死不如賴活……
    當然，一想到死了之後，會被吃掉……
    黃紹又不得不盡量活下去。
    他望著麵前的小朵，掃視了她身後空無一人、漆黑一片的走廊，他問道：“你自己來的嗎？你爸爸呢？”
    小朵兩隻小手背在身後，臉上閃過一絲不知所措，“爸爸不知道去哪裏了，我自己在房間裏害怕，剛好發饅頭，就過來了……”
    黃紹單手扶額，他一臉臭屁地朝著小朵道：“喂，跟著我，我帶你回去。”
    黃紹肚子此刻突然發出了一陣咕咕叫。
    他捂著肚子，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不過作為一個驕傲的人，怎麽可能會表露出來，他盡可能地偽裝著自己的窘迫。
    走到了小朵麵前，輕咳了一聲，“走走走，跟不上可別怪我。”
    小朵歪了歪腦袋，將手裏的饅頭小心翼翼地掰成兩半，將手裏的另一半遞到了黃紹麵前，“我聽見你肚子響了，黃紹哥哥，吃了不餓。”
    黃紹有些麵紅耳赤，他別過頭，“我不餓。”
    “咕嚕嚕——”
    “真的嗎！？可是肚子在響。”
    “真的不餓！！”
    “咕嚕嚕——”
    “好大的聲音，黃紹哥哥，你是不好意思吃嗎？”
    “……”黃紹的麵色一僵。
    該死，這怎麽回答？
    好意思？
    他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
    驕傲碎了。
    這小丫頭片子……
    “可是不吃這個的話……明天之後就隻能吃餡餅了。”
    “餡餅不好吃嗎？”黃紹臉上露出一絲怪笑，問道。
    然而，小朵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小朵不喜歡餡餅，小朵不吃……因為……小朵覺得這些餡餅好像是樓裏的叔叔阿姨換來的。”
    “……為什麽會這麽想？”黃紹沉默了。
    小朵繼續道：“你想，每次叔叔阿姨們消失，然後樓裏就莫名其妙多出了餡餅，難道你不覺得這些餡餅出現的時間太巧合了嗎？”
    “就像是……用叔叔阿姨們換來的餡餅.......小朵不喜歡餡餅。”
    黃紹沉默不語。
    他繼續領著小朵，朝著黑暗的走廊前方走去。
    最終他說道：“可是不吃餡餅，會死。”
    “可吃了餡餅，就不會死嗎？”小朵的聲音依舊天真，純潔，就仿佛一塵不染的白紙。
    可黃紹卻止不住地渾身顫栗，他雙眼逐漸濕潤。
    是啊，就算吃了又能怎樣？
    人……是會死的啊。
    不過是在這絕望當中，早死，晚死罷了。
    “可至少，吃了，會死得晚一些。”黃紹倔強道。
    小朵繼續問道：“可晚死一些又有什麽區別呢？”
    “結局不都是一樣的嗎？大家都是日複一日地生活，黃紹哥哥……”
    “有一天，我也會死，對嗎？你說，我能活到像徐瞳姐姐一樣漂亮嗎？感覺好難啊……”
    “會的。”黃紹的聲音多了一絲堅決，他是這麽說的：“會活下去的。”
    “因為我們……還年輕……所以，我們，得活下去……世界挺大，我們還沒有好好看看，怎麽能在這種鬼地方倒下。”
    “不要多想了……至少，得先活下去，活下去，總是沒有錯的。”
    “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
    “沒錯，我也是徐達叔救的，不過，我是因為發生了意外，瀕臨死亡，差一點就死了，還好被徐達叔救了。
    其實徐達叔心挺好的，不過處在這種末日，都是無奈之下的選擇罷了。”
    “我想我們所有人最痛苦的，或許就是徐達叔吧，畢竟他才是那個最渴望和平的人。”
    “一大把年紀，還要主持大局，真是……難為他了。”
    馬浮沉將手裏的肉放在了一個塑料桶內，嘴裏叼著旱煙，吐出一道白霧。
    路易則是有樣學樣，把肉也放在了塑料桶內。
    突然，“咚咚咚——”
    敲門聲從路易和馬浮沉的背後響起。
    馬浮沉朝路易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路易稍安勿躁。
    隨後朝著門外問道：“誰？”
    “是我，肉找到了嗎？”徐達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馬浮沉歎了口氣，“好了，能吃的，都找到了。”
    馬浮沉手裏拿著一個塑料桶。
    切好的肉都放在了桶裏。
    血水撒了一地，難免濺到馬浮沉和路易的褲腿。
    馬浮沉提著塑料桶，朝路易招了招手：“我們出去吧。”
    “好。”路易點頭。
    臉上的凝重一閃而過，他最終嘴角泛起了一絲苦澀。
    你早就知道結局了？
    “什麽結局？我可不知道。”心底響起一絲戲謔的聲音。
    路易沉默不語，他緩緩跟上了馬浮沉的步伐，走出了這宛如人類屠宰場的房間。
    隨著大門的關閉。
    似乎為一切蓋上了一層遮羞布，掩蓋住了一切的醜惡。
    但，又有什麽好醜惡的呢？
    不過是……想要活下去的本能而已。
    雖然不值得歌頌，但路易卻覺得，沒有人可以唾棄。
    因為，路易自問，與徐達身處同樣處境，都一定會做得比他還好。
    不過……
    這一切，究竟是什麽呢？
    這個世界，虛無，還是現實……
    真的，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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