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風起沉玉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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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歲月就像是一滴墨,為南枝的人生染上了第一道色彩。
風起沉玉山,過去與現在交織,風掠過山,再沒有為它停駐,但沉玉山一直等待著。
暮夏,暑氣漸消,候鳥開始遷徙。
雁群掠過山脊,留下一段相思。
沉玉山腳下,假麵小隊拎著東西站在一起四處張望。
“這就是沉玉山?”
南枝有些遲疑地點點頭,然後看著眼前的水泥路陷入沉思。
南顏姐說這兩年家裏變了很多,但也沒說是這個變法啊。
她家那麽大一個幻陣呢?不要了啊?
山路都給整出來了,還挺現代化。
“田屏,你看看我有沒有哪裏不太妥貼的地方。”王免有些緊張地扯了扯衣領。
被問了好幾次的孫田屏已經肉眼可見地有點暴起傷人的傾向了。
他忍了忍,還是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沒有,很得體,不過你再問的話我就不能保證它還繼續得體了。”
南枝啞然失笑,“隊長,別這麽緊張,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枝枝,要是你家裏人不認可我,我上哪兒哭去?”王免難得局促起來。
前些日子南枝已經去見過王免的媽媽了,兩人相處得很好,她是很溫柔的一個人,知性、優雅,身上帶著包容萬物的氣質。
眾人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能看隊長笑話,絕對不能放過!
李玄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哎呀,隊長,不要想那麽多嘛,你看看我,我就不擔心——誰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
“走開,我和你那能是一樣的嗎?”王免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不過緊張的情緒倒是散了些。
說話間,兩輛車從山上疾馳而來,而後一個急刹停在幾人跟前。
“枝枝!”夏南顏立馬打開車門,撲過去抱住多年沒見的妹妹。
“南顏姐,好久不見。”
南枝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抱起來轉了個圈,惹得她忍不住笑起來。
夏南河半靠在車上,笑嘻嘻地和自家妹妹這幾個戰友打了聲招呼,然後裝模作樣地抱怨道:“枝枝,你就看到你姐姐了,我這個大哥呢?”
“你也要抱著轉兩圈?”南枝輕輕放下夏南顏,一臉戲謔地問。
“別,老哥我還想再多活幾年呢。”夏南河趕緊擺手,然後招呼著幾人上車。
夏南顏拉著姑娘們上自己的車,扭頭,麵帶微笑。
“那個叫王免的,也坐我這輛。”
總算是讓她抓到機會了!
王免無端地感受到一股不太妙的氣息,不過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喂,你小子……”夏南顏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牽著手的小情侶,暗自撇了撇嘴。
家裏的長輩說了,不要太過為難王免,為國為民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
王免立馬抬起頭,劈裏啪啦地把自己的信息都給報上了,這是他昨天晚上拉著孫田屏他們幾個討論出來的可能會被問的問題。
夏南顏一噎,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別的可以問的了。
“……沒事了。”
山裏的空氣清新,風景也好,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回到沉玉山之後,南枝的心情就一直很愉悅,就像倦鳥歸巢,喚醒斑駁的記憶。
長輩們聚在花廳裏喝下午茶,和他們見了一麵,又額外和王免聊了兩句,就給每個人送了不少見麵禮,讓年輕人自己玩去了。
南枝掃了一眼他們的著裝,心中暗道:破案了,昨晚肯定特地選了半天衣服。
她就說什麽時候還會聚在一起喝下午茶,合著是特地在這兒等著他們,也免得大家再一一去拜會了。
“得嘞,人走了。”一白須老者慢悠悠地飲了口茶,起身往外走,“我可得回去休息會兒——都是好孩子啊……”
“還沒聊上兩句呢,族長,你怎麽就讓他們走了?”夏頃誠歎了口氣。
“得了吧,要給年輕人空間。”
夏頃誠又道:“那個小子呢?不多問兩句?”
“烈士之後,又和咱們枝枝一樣為了大夏出生入死十幾年……最重要的是,枝枝喜歡啊,又這麽多年的感情,咱們何必枉做惡人?”族長笑著搖搖頭。
路上,眾人感受到手中的重量,不由得心情複雜。
“南枝,你家裏人這麽大方的嗎?”薇薇瞥了一眼手裏拎的袋子,不由得暗自咂舌,一出手就是什麽金啊玉啊的東西。
南枝不置可否,隻低聲回道:“他們很喜歡你們。”
歸根結底,或許也是這些年南枝一個人在外麵,沒少受他們照顧。
逃過了長輩們的詢問,晚上的飯局卻是逃不過去的。
南枝下麵還有一個堂妹和一個堂弟在場,其餘的大多和父母一起到城市裏去生活了,畢竟新的時代發展得很快,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接手家裏的祖業。
幾人本來還以為難逃被灌上幾杯酒,沒想到夏家這幾個兄弟姐妹隻是一個勁地讓他們多吃點,說是今兒這桌菜都是他們的拿手好菜。
不過有一說一,真的挺好吃的,兩個飯桶埋頭苦幹,吃得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觥籌交錯,隻有小隊長被敬兩杯,然後再被敬兩杯。
“來來來,王免兄弟,我先敬你兩杯。”夏南河笑眯眯地提起酒瓶。
王免暗自看了一眼,“茅”字開頭的,差點沒兩眼一黑直接舉白旗。
“怎麽?你不喝嗎?”夏南河眨了眨眼睛。
他可是特地把珍藏的酒拿出來了,當年顏顏家那個上門的時候也是這個待遇,他不好厚此薄彼啊。
雖然但是,夏南顏也看不上酒量差的。
“大哥,喝,我喝!”王免立馬端起酒杯往嘴裏灌,然後悄咪咪用時間法則作弊。
“作弊?”南枝在下麵捏了捏他的腿,惹得他耳尖都紅了。
王免湊近了些,在她耳邊輕聲討好道:“好枝枝,放我一馬吧。”
他可不想在南枝的兄弟姐妹麵前丟臉,今兒怎麽著都要跟著叫上自家人的稱呼。
其實南枝隻是是想提醒他都成神,關鍵是已經拋棄肉身了,應該不會醉,不過看他這樣,也就隻好任他去了。
“隨你。”南枝笑著躲開。
夏南河眉梢輕挑,“嘿,你這就隨著我們枝枝叫上了?再來一杯。”
“好的大哥。”
“隻和大哥喝可不行……”
等晚宴過了,幾人都已經有點微醺了,沒想到這小子這麽能喝,不過,倒也不是故意針對他,不是非要把他灌倒。
唯一想著多灌他幾杯的夏南顏已經醉得有些迷糊。
“我……告訴你……”她拍案而起,努力站穩,“不準……不準對她不好……”
如果沒有指錯人就更有氣勢。
雖然夏南顏已經迷迷糊糊的了,但王免還是很鄭重地承諾道:“我會對她好的。”
嶽桂抬起頭看向指著自己的夏南顏,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然後腦袋被孫田屏又按下去了。
“啃你的雞腿去。”菜菜笑眯眯地說道。
“哦。”
夏南枝伸手接住徹底失去意識的南顏,不自覺收緊手臂,輕歎道:“南顏姐啊……”
真是謝謝了,能一直都被這麽堅定地選擇著。
晚宴結束已經很晚了,南枝帶著他們去客房那邊休息,都已經提前收拾過了,看來大哥他們沒少忙活。
“隊長,再陪我去見最後兩個人吧。”南枝拉住王免的袖子。
“好。”
他沒有問去看誰,卻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一拜祠堂,已經了斷因果的夏爻不會聽到,但她還是覺得該來一趟。
二……拜那衣冠塚,碑上書“張盡歡之墓”。
杯酒茶一盞,故人立碑前。
她說:“我來看你了。”
垂眸看了良久,她又說:“這,是我的愛人,帶給你看看。”
林中傳來鳥的囀鳴,夜不語,風起沉玉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