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的地板、牆體在快速塌陷，方肅參和楚紹禹兩人用盡全力支撐著他們所在的這個空間，但在引力源的拉扯下，也越來越不穩定。
    兩人合力，也不足以與盧攀全所製造的引力抗衡。
    大廈將傾，麵對隨時有可能將所有人活埋的搖晃、坍塌，麵具人的攻擊欲望卻絲毫不減，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不顧一切擊殺盧攀全。
    部分麵具人在遠處施展遠程攻擊，隻要是有實體的彈道，都被柳妄攔下並瞬間反彈回去，而沒有實體的那些，則被楚序和丁泛海用能力擊毀。
    而陳微，她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沐昭，盡可能地確保沐昭不會因無法預料的攻擊而死翹翹。
    對於她來說，這個計劃裏的一切都不重要，沐昭活下去才重要，她不想自己的謀劃白白浪費，更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張王牌就此斷送。
    她側頭看了一眼沐昭，卻發現後者的神情異常鎮定，在這樣的場景裏保持這種鎮定，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是對自身情緒的掌控能力太強，還是已經情緒麻木了？
    “別分心。”沐昭忽然低聲對她說，“在戰場上分心，可是會送命的。”
    陳微立即收回了目光，把注意力拉回戰場。
    隻見，衝在前方的麵具人，被坍塌的牆體砸到，或者被盧攀全引力拽走，後麵的麵具人見狀，卻速度不減地繼續撲上去，如浪潮源源不斷……
    巫妖麵具人混在這些麵具人裏，沐昭冷靜地觀察著他們的精神線，尋找哪一個是被靈巫附體的。
    靈巫似乎知道沐昭會抓她，她借由附身能力快速位移，不給沐昭抓她的機會。
    沐昭於是改變策略，用精神觸角“抓”住了其中的那些巫妖麵具人，並反過來操控他們去對付身旁的其他麵具人。
    而唯一一個沒有被她操控的，此時已經被靈巫附身。
    他的頭頂飄著兩條精神線，兩者對比太明顯，沐昭瞬間認出了哪一條是靈巫。
    沒有任何猶豫，她連入了那條精神線。
    那個被包裹在堅城之中的大腦，再次呈現在她麵前。
    但這一次不同了，她的視角有所變化，如果說上一次仿佛一隻小貓看向一頭大象，那現在，她成為了另一頭大象。
    視角拉遠拉高，眼前的大腦不再是壓迫性的尺寸，城牆也不再那麽牢不可破。
    那雙宛如印刻在背景裏的凝視著她的巨大眼睛，此時已經具象成了一束憤恨的目光。
    還不待她有下一步動作，她忽然因對方的抽離而被推回了現實。
    睜開眼，對上了陳微擔憂的注視。
    沐昭顧不得說明，立即尋找靈巫的動向，眼前已經看不到靈巫的精神線了，
    感應範圍內精神線太多太雜亂，一時也分辨不出來對方去哪了。
    她沒有慌亂，思索三秒後，立即下了一個果斷的命令：把所有巫妖麵具人都殺了，一個不留，立刻動手！
    雖然她已經控製住了出現在這裏的所有巫妖麵具人，但他們的腦袋裏還有靈巫種下的暗示，她不能保證這個暗示一旦觸發會不會掙脫她的控製。
    與靈巫一對一她還有勝算，但如果同時還要應對這麽多同為精神係的巫妖麵具人……她沒把握能贏。
    其實她本可以直接對被她操控了的巫妖麵具人使用強製休眠模式，但這樣一來她已經消耗過半的精力恐怕就撐不住了。
    所以，不如在隊友還能在場幫助她的時候，物理解決掉這些幫手。
    命令一出，楚序立即動手了，柳妄和丁泛海緊隨其後。
    巫妖麵具人一個個倒下，而其他麵具人對此毫無感覺，他們隻是機械地執行著進攻盧攀全的指令，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殺人機器一般。
    而隨著中塔逐漸崩解，盧攀全的麵色越來越蒼白，鼻子裏留下兩股鮮紅的血液……
    他的精力如流水般迅速消耗掉——不，不止是精力，他的能力屬於爆發型，爆發的過程會消耗包括精力、體能在內的身體機能。
    此刻，他已經快到極限了。
    就在這時，某個充滿憤怒的聲音，如遠古回音一般鑽進了眾人的腦海：
    “你們這群害蟲——全都該死——”
    沐昭當即臉色一變，手一揮，展開了一道空間裂隙，毫不猶豫地下了撤退命令：除了楚序和丁泛海之外的所有人，立即撤退！
    楊中尉和王中尉率先走入了通道之中，其他人則都猶豫了。
    沐昭事先已經吩咐過了，她下撤退令的時候，所有人都要走，讓她留下來麵對靈巫。
    因為她無暇顧及其他人，其他人留下來大概率是白給。
    方肅參：可是我們走了，這裏很快就會塌陷，你怎麽辦？
    楚紹禹激動地回應：我留下來！我可以留下來！
    沐昭果斷地否決了他：你不能留，你絕對扛不住靈巫的攻擊，立刻撤退！
    能留下來的隻有兩個人——楚序和丁泛海，兩人的精神力在她的扶持下應該能扛住一波靈巫本體的精神攻擊。
    但她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了。
    方肅參明白這個時刻需要的是執行命令而不是問為什麽，他心一橫，用力拽著楚紹禹走進了裂隙之中。
    陳微並沒有過多詢問，也緊隨二人之後走入了裂隙之中，走之前，她深深地看了沐昭一眼。
    下一個是盧攀全，沐昭早已給他下了撤退的指令。
    但還是晚了一步，他用引力拉拽自己飛向裂隙的時候，靈巫的精神攻擊已經如期而至。
    某種念頭像尖銳的利器般擊中了未能撤退的幾人，令他們想起了最恐懼的那些事物和場景。
    難以形容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簡單的詞匯能夠概括。
    盧攀全是在場四人之中唯一一個沒扛住的——雖然柳妄也不在沐昭“欽點”的名單中，但他比盧攀全強一些。
    盧攀全抱著頭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他的精力也已告罄，被迫中斷異能。
    相較於他的狀況，其他三人——楚序、丁泛海、柳妄——情況要好得多，他們都能感覺到明顯的痛苦和不適，但尚在承受範圍內。
    隨著引力源消失，劇烈搖晃的中塔暫時緩了下來，但坍塌沒有停止，瓦解的牆體、地板不停地從上方墜落，砸向沐昭所站的位置……
    “小心！”一個身影衝了過來，把她拽離了原位。
    是楚序，他拽著她飛到了另一個相對穩定一些的平台上。
    同樣沒有撤離的，還有丁泛海和柳妄。
    丁泛海把盧攀全扛起來扔進了裂隙之中，在這之後不久，裂隙就閉合上了，也徹底斷了撤退的路。
    沐昭顧不得這些了，她已經找到了靈巫的本體——或者準確的說，是靈巫本體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