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讀懂了楚紹禹內心的恐懼，一下子知道該怎麽做了。
    她往上升起，儼然已成為這片遼闊海域的主宰者。
    念頭一起，頭頂的烏雲忽然被撥開，一道藍色的強光穿射而出，衝著在她腳下翻滾的海浪，就是一個光炮轟擊，直接把洶湧的海浪給轟平了！
    放在現實層麵毫無道理可言，可這本就是幻境，她如今掌控了這裏，規則由她說了算！
    下一秒，她衝著海麵大喊“臭小子，誰給你的自信能殺了我啊！你個連身體接管都用不熟練的菜鳥！
    有姐在，你誰也殺不了，自殺都做不到！少在這瞎擔心了！你就給姐安安心心變強就完事！”
    話糙理不糙，沐昭說得直白，但也是用這種語氣消解了楚紹禹內心的矛盾與恐懼。
    想要變強的狂熱，一時間衝破了對失控的擔憂，霎時間，烏雲消散，風暴平息，一切恢複到晴空萬裏的日常。
    下一秒，沐昭退出了楚紹禹的幻境，回到了現實。
    而病房裏的楚紹禹，已經消停了，正靠坐在牆角，看上去有點消沉的樣子。
    項沄說“看這狀態，異能失控值應該是回落到正常水平了。”
    “那就好……”楚一凝鬆了口氣，同時又發出了一個疑問“他怎麽看上去蔫了吧唧的……不會是身體受傷了吧？”
    項霆實事求是道“不至於吧，他之前突破四階的時候我給他做過幾次詳細檢查，他的身體素質堪比五階異能者。”
    沐昭這時走了過來，說“呃……別擔心，為了壓住他，我稍微說了點打擊他的話，他可能有點小挫敗。”
    一聽是沐昭幹的，楚一凝就表示理解“沒事，這孩子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很抗壓！”
    一旁的楚序也鬆了口氣，對沐昭說了聲謝謝，然後第一個走進病房去，把楚紹禹扶到床上躺著。
    “這邊就交給你們照看了，”沐昭側頭和楚一凝說了一聲，然後轉頭對十九說“對了，連蓮在哪，我去看看她。”
    ……
    連蓮的情況不算太嚴重，因為她自己本身的異能就是精神治療，所以自愈能力也很強，這時已經從昏厥中醒過來了。
    沐昭吩咐花蒙多多照顧她一下，給她開點安神的藥，然後讓她好好休息。
    十九說要留下照看連蓮，於是沐昭單獨離開了病房。
    她回到楚紹禹的病房，在門口時，看到楚一凝和楚序兩人，並肩站在不遠處走廊朝外側的窗邊，似乎在聊什麽。
    楚序不知道從哪裏拿了根煙，有一口沒一口抽著。
    沐昭走近兩步，就聽到楚一凝問“……當年大伯暴走、婧瀾姐他們在感染區裏犧牲的事情全過程，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瞞我了吧？”
    兩人聽到腳步聲，側頭看向沐昭。
    沐昭坦誠地說“我也想了解一下楚雋的事……紹禹應該是猜到了什麽，我在他的精神幻境裏，看到了所有人的屍體——包括我。”
    兩人一怔，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驚訝表情。
    楚一凝“屍體……你的意思是，他真的覺得自己會殺了我們？”
    “是啊，他一方麵渴望自己變強，一方麵又害怕變成下一個楚雋。”沐昭說道，“所以，我也想聽聽看，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楚序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掐掉了手裏的煙，開始講述
    “楚雋是楚家第一個升到四階的異能者，比我還早三個月。
    他對自己異能的開發很激進，覺醒了基因儲存能力沒多久，就把7號基地所有異能者的能力都學了一遍。
    當時，極限情況下，他能夠存儲並同時調用6個人的基因。
    我勸過他不要這麽冒險，畢竟我們沒有一個能完全壓得住他的精神係異能者，如果他異能失控，誰也救不了他……很可惜，我的話他沒有聽進去。
    後來他帶隊進了感染區，執行尋找z18實驗基地的任務。
    當時候這個任務還在探路階段，安全起見，每次進入都隻會比前一次多深入300公裏左右的距離，理論上最多一兩周就能返回。
    但楚雋他們整整一個月，都沒從感染區出來。
    我和楚繁猜到應該是出事了，正當我們打算組織救援隊進去搜救時，楚雋獨身一人返回了基地。
    據他所述，他暴走後親手殺了同行的其餘六人。
    他向我們講述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前半部分還很清晰，
    但關於暴走的過程，就敘述得很混亂，而且記憶非常跳脫，隻是反複強調他殺了所有人，他撐著回到基地，隻是為了向我們坦白他的‘罪行’。
    說完之後，他就堅持要自殺謝罪……
    我清楚地記得他當時的神情，我隻想到一個詞匯來形容——崩塌。
    之後他的狀況變得越來越差，池茵給他做過檢查，說他的精神受創很嚴重，而且異能失控值居高不下，對e藥劑又已經產生了嚴重的抗藥性。
    那時候陸北區的精神係異能者最高隻到二階，根本無法給他做精神疏導。
    在這個情況下，我和楚繁決定求助港灣……結果你們也知道，我們被蘇輕臣耍了一道，楚雋最後沒能等來港灣的救援。”
    說到這裏，楚序陷入了長長的停頓，像是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那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楚雋……最後一次恢複清醒，是跪下來求我……殺了他。”
    聽到這裏，楚一凝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把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在她印象裏，楚雋是那麽意氣風發、又有責任擔當的一個人，她甚至不忍去想象那個情景。
    她奶奶是一位搞能源研究的科學家，因為常年接觸核輻射，早早就患病過世了。
    在災難爆發後第二年，爺爺和她的父母，也在與變異體的戰爭中相繼犧牲了。
    楚雋作為她的大伯，一直把她當親閨女對待，所以她和楚紹禹的關係也尤其好。
    從小生長在軍人世家，她能理解奶奶、爺爺、父母的死，這是殉職，在軍人的理念裏，是榮耀的犧牲，是死得其所。
    她了解楚紹禹的性格，他是那種可以為了保護家人衝在第一線的人，如果聽到楚雋這件事的全經過，他肯定會很難以接受。
    此刻，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麽楚序和楚繁要瞞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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