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變第十二天，淩晨四點五十分。
    林炎站在曙光城最高的了望塔上，銀白色的瞳孔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微微發亮。
    他手中緊握的長劍上，昨夜斬殺紅月教徒留下的血跡已經幹涸成暗褐色。東方的天際線泛起一絲魚肚白，卻不見往日的晨光，隻有一片金屬般的灰藍色。
    "來了。"林炎的聲音低沉而緊繃。
    在他身旁，唐雨柔的機械義眼不斷調整焦距，右臂外骨骼發出輕微的嗡鳴。她剛剛完成通宵的防禦工事檢修，金屬關節處還沾著機油和灰塵。
    "數量？"林炎問道，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劍柄。
    "初步掃描顯示超過三千單位。"唐雨柔的聲音通過麵罩傳出，帶著機械特有的失真，"而且還在增加。它們是從32層廢料場方向來的。"
    林炎心頭一緊。三十二層廢料場——正是五天前他們奪取機械族能源核心的地方。
    那個拳頭大小的藍色晶體現在正安置在曙光城地下能源室，為整個避難所提供電力。
    "能源核心還在發出信號？"林炎轉向身旁的機械師。
    唐雨柔點點頭，金屬麵罩反射著冷光。
    "我嚐試過屏蔽，但那種信號頻率...不屬於任何已知的人類技術波段。陳默認為那可能是某種量子糾纏效應，無法被常規手段阻斷。"
    林炎閉上眼睛，全能進化係統的界麵在腦海中展開。
    先知預知功能顯示著血紅色的警告：【機械族報複性攻擊，生存率67】。這個數字比昨天下降了整整十個百分點。
    "通知所有戰鬥人員就位。"林炎睜開眼，銀白瞳孔中閃過一絲決絕，"按三號預案執行。"
    唐雨柔的機械臂發出確認的滴聲，隨即轉身離去，外骨骼在金屬地麵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林炎最後望了一眼東方那片不自然的灰藍色——那不是晨曦，而是成千上萬機械體反射的冷光。
    五點整，機械軍團完成了對曙光城的合圍。
    "西側城牆受損最嚴重！d區防禦符文昨晚沒來得及完全修複！"
    通訊器中傳來守衛隊長近乎嘶吼的報告聲，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林炎在中央指揮室的全息沙盤前握緊了拳頭。
    沙盤上，代表機械軍團的紅色光點已經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包圍圈，而象征曙光城防禦的藍色屏障在西側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缺口。
    那是節約下來的工作——為了優先修複淨化塔，西側城牆的防禦符文隻完成了基礎架構。
    林炎當時做出了選擇，而現在，這個選擇正帶來惡果。
    "林隊，必須有人去堵住那個缺口！"陳默從實驗室衝進來，白大褂上沾滿了不明液體，眼鏡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如果機械族從那裏突破，它們會直搗能源核心室！"
    林炎的目光掃過沙盤，迅速計算著兵力分配。"調第三小隊去西側，帶上重型脈衝炮。"
    "沒用的！"唐雨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卸下了麵罩，露出蒼白的臉色和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剛剛分析了它們的行進模式，這不是隨機攻擊，而是有組織的軍事行動。看這裏——"
    她快步走到沙盤前，機械手指劃過一組數據，"它們在前方布置了電磁幹擾網，脈衝武器會在發射前就被癱瘓。"
    陳默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著快速滾動的數據流。"那就隻能用老式武器了。但我們的彈藥儲備..."
    "林隊！東側也出現大量機械體！"通訊器再次響起，"它們中有"掘地者"型號！正在突破地下防禦層！"
    林炎感到一陣眩暈。全能進化係統在他的視野邊緣閃爍：【警告：精神值降至臨界點，建議立即休息】。
    自從摧毀紅月祭壇後，這種精神上的疲憊就如影隨形。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陳默，你之前研發的電磁脈衝病毒，現在能用嗎？"
    陳默的臉色變了變。"理論上...可以。但我隻在三台報廢的機械體上測試過，成功率不到40。如果失敗，它們可能會進化出抗性——"
    "準備釋放。"林炎打斷了他，"唐雨柔，跟我去能源核心室。小芸呢？"
    "在通訊室，用她的玩具熊幹擾機械族的信號。"唐雨柔回答，同時快速在平板上調整著參數，"那孩子堅持要幫忙。"
    林炎點點頭，心中一陣刺痛。
    小芸才十二歲，卻已經經曆了比大多數成年人更多的苦難。她的玩具熊是災變前父母留下的唯一禮物，現在卻被改裝成了武器。
    五點三十分，當林炎和唐雨柔趕到地下能源室時，機械族的先鋒已經突破了最外層防禦。
    能源核心室的門一打開，撲麵而來的熱浪就讓林炎眯起了眼睛。
    房間中央，那個從機械族廢料場奪來的藍色晶體懸浮在特製容器中，散發著不穩定的光芒。
    更令人不安的是，它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頻率脈動，仿佛一顆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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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振頻率又提高了15。"唐雨柔快速檢查著儀表，機械手指在控製麵板上飛舞，"照這個速度，六點前就會達到臨界點。"
    林炎走近能源核心，銀白瞳孔中映照著那詭異的藍光。"如果它爆炸..."
    "相當於五百噸tnt當量。"唐雨柔幹巴巴地說，"足夠把曙光城從地圖上抹去。"
    全能進化係統在林炎視野中投射出一係列快速計算的數據：【能源核心穩定性：42】【預計爆炸時間：0645】【生存率重新計算中...】。
    "有什麽辦法能阻止它？"
    唐雨柔咬了咬下唇，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理論上...如果有人能直接與核心建立神經鏈接，或許可以調節它的共振頻率。但需要極強的機械親和力..."
    "你的機械臂。"林炎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的外骨骼係統是現存設備中與機械族技術兼容性最高的。"唐雨柔平靜地說，仿佛在討論天氣而不是自殺任務，"成功率大約65。"
    林炎想說不行，想說再想想別的辦法，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從上方傳來，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塵。沙盤顯示，西側城牆已經失守。
    "開始吧。"他最終說道，聲音嘶啞。
    唐雨柔點點頭，走到能源核心前。
    她脫下外套，露出背部複雜的神經接口。隨著一係列哢嗒聲，她的機械臂開始變形，露出內部精密的電路和閃著寒光的傳導纖維。
    "如果我失去意識...或者開始表現出異常行為..."唐雨柔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因為她正在手動關閉痛覺感應器，"...陳默知道該怎麽做。"
    林炎握緊了劍柄。"你不會有事。"
    唐雨柔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當然不會。我可是機械女王。"
    然後，她將機械臂伸向了脈動著的能源核心。
    六點整，當連接建立的瞬間，唐雨柔的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
    她的眼睛翻白，機械臂上的每一根導線都亮得刺眼。能源核心的脈動頻率開始變化，時而加快時而減慢，就像一顆失控的心髒。
    林炎站在一旁，全能進化係統瘋狂閃爍著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建議立即中斷連接】【san值下降加速】。
    但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唐雨柔在痛苦中顫抖，看著她的生命體征在監控屏上劇烈波動。
    六點十五分，第一波機械族攻破了最後一道防線。
    "林隊！我們頂不住了！"通訊器中傳來守衛絕望的呼喊，"它們太多了！而且——天啊，那是什麽？"
    林炎衝出能源室，長劍在手。走廊裏已經能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響和能量武器發射的嗡鳴。
    當他趕到中央廣場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一陣絞痛。
    曙光城的最後防線——由自動炮台和電磁屏障組成的防禦牆正在崩潰。
    機械族的先鋒部隊——數十台形似蠍子的戰鬥單元已經突破了缺口，它們銀白色的外殼在晨光中閃閃發亮，尾部的能量炮正在充能。
    而在它們身後，是更多的機械體，如同金屬潮水般湧來。
    "陳默！脈衝病毒呢？"林炎大吼，同時揮劍斬下一台機械蠍子的頭部。銀白色的液體噴濺而出，帶著刺鼻的化學氣味。
    "還需要三分鍾！"陳默的聲音從通訊塔方向傳來，"小芸正在幹擾它們的通訊，但——"
    一聲爆炸打斷了通話。林炎轉頭看去，隻見通訊塔的一側已經冒起黑煙。更糟的是，他看到了小芸嬌小的身影正從搖晃的塔架上跌落。
    沒有思考的時間，林炎全力催動星辰之力。銀白色的能量從劍身爆發，形成一道光弧斬向空中的兩台機械體。
    同時，他的身體如離弦之箭衝向通訊塔下方，在小芸落地前的瞬間接住了她。
    "林...林哥哥..."小芸臉色慘白，懷中緊緊抱著那隻已經破損的玩具熊，"我...我盡力了..."
    林炎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幸好隻是些擦傷和驚嚇。"你做得很好，現在去找醫療組。"
    小芸搖搖頭，舉起玩具熊。"它...它壞了...但是...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微弱但急切，"機械族在說話...它們不是自己想攻擊我們..."
    林炎一愣，但沒時間細想。一聲巨響從能源室方向傳來，接著是刺眼的藍光爆發。唐雨柔！
    他放下小芸，轉身衝向能源室。途中，他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部分機械體突然停止了攻擊，開始原地轉圈，仿佛失去了指令。
    六點五十五分，陳默的電磁脈衝病毒終於生效了。
    能源室的門被炸開了，濃煙滾滾而出。林炎衝進房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唐雨柔懸浮在半空中，周身纏繞著藍白色的能量電弧。她的機械臂已經完全解體，變成無數細長的金屬絲線與能源核心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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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她的左眼——原本是人類的眼睛——現在完全變成了機械般的銀白色，瞳孔收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光點。
    "唐雨柔！"林炎大喊，但對方似乎聽不見。
    全能進化係統突然彈出一條信息：【檢測到機械共生現象】【危險等級：致命】【建議立即撤離】。
    但林炎沒有動。他小心地靠近，注意到唐雨柔的嘴唇在微微顫動，似乎在說什麽。
    "...停...止..."他勉強辨認出這個詞。
    林炎突然明白了。
    唐雨柔沒有失控——她在與機械族的核心意識對抗！他迅速查看係統，發現了一個新解鎖的功能：【星辰共鳴：消耗50精神力，短暫增強目標能力】。
    沒有猶豫，林炎啟動了這項能力。
    銀白色的能量從他體內湧出，流向懸浮在空中的唐雨柔。當兩股能量接觸的瞬間，整個房間被刺目的白光充滿。
    七點整，唐雨柔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同時能源核心爆發出一陣強烈的脈衝波。
    這道波紋以曙光城為中心，呈環形向外擴散。所到之處，機械體紛紛僵直倒地，眼中的紅光熄滅。
    但林炎也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當脈衝波掃過某些高級機械體時，它們的外殼上迅速浮現出適應性紋路，幾秒鍾後就恢複了活動能力。
    陳默擔心的抗性進化，正在實時發生。
    "林...炎..."唐雨柔虛弱的聲音傳來。她已經落回地麵，機械臂完全損毀，左眼恢複了正常，但布滿血絲。
    林炎扶住她。"你做到了。"
    唐雨柔搖搖頭，咳嗽了幾聲。"隻是...暫時的...它們會...很快恢複..."她艱難地指向能源核心，"那個...必須...摧毀..."
    林炎看向能源核心。它現在變成了不穩定的深紅色，表麵布滿裂紋。全能進化係統給出了冷酷的評估：【爆炸概率：98】【倒計時：12分鍾】。
    "所有人撤離能源室！立即！"林炎通過通訊器下令，同時抱起虛弱的唐雨柔向外衝去。
    七點二十分，當他們剛剛到達安全距離時，能源核心爆炸了。
    爆炸沒有想象中的巨響，而是一種詭異的、幾乎稱得上美麗的景象。深紅色的能量先是一縮，然後呈十字形向外爆發，形成四道筆直的光束穿透雲霄。
    天空中的雲層被撕開一個規則的十字形缺口，陽光第一次真正照在曙光城的廢墟上。
    林炎站在醫療帳篷前，看著這一幕。他懷中的唐雨柔已經陷入昏迷，但生命體征穩定。
    小芸抱著她破損的玩具熊站在一旁，陳默則在檢查從機械族殘骸中回收的數據。
    "我們贏了？"一個滿臉煙灰的守衛小心翼翼地問。
    林炎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曙光城，掃過疲憊不堪的幸存者們，最後落在遠處的地平線上。
    全能進化係統在他的視野角落閃爍著一行小字：【基地坐標已暴露】【新威脅檢測中...】。
    "不。"林炎輕聲說，銀白色的瞳孔中映照著那逐漸消散的十字星芒，"這隻是開始。"
    七點三十分，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角落，一台被摧毀的機械體殘骸中，某個刻有星靈族文字的部件突然閃爍了一下，然後徹底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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