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變後第336小時，曙光城籠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林炎站在十米高的城牆上，夜風裹挾著鐵鏽和焦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銀白色短刀的刀柄，那是三天前從紅月祭司手中繳獲的戰利品。
    刀身上細密的血槽裏還殘留著暗褐色痕跡，像是一條幹涸的小溪。
    "林隊，監控塔發來警報！"
    通訊器裏傳來年輕守衛急促的呼吸聲，背景裏夾雜著刺耳的電子警報。林炎猛地抬頭，瞳孔中閃過一絲銀芒——那是星辰之力激活的征兆。
    他轉身時黑色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撕裂的旗幟。
    "方位？"
    "正東偏南15度，距離城牆八百米！初步觀測超過兩百人，他們舉著白旗......"守衛的聲音突然變得古怪，"但熱成像顯示異常，有多個高溫點分散在人群中。"
    林炎的手指瞬間收緊。通訊器外殼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不需要更多解釋，那些高溫點隻意味著一件事——自爆者。紅月教最肮髒的把戲，將活人生生改造成行走的炸彈。
    "通知唐雨柔啟動機械犬部隊，小芸去淨化站待命。"林炎的聲音冷靜得可怕，"通知所有守軍，這不是難民潮，這是戰爭。"
    切斷通訊的瞬間，城牆上的探照燈同時亮起。刺目的白光如利劍劈開黑暗，照亮了遠處蠕動的黑影。
    林炎的瞳孔急劇收縮，星辰之力強化後的視力讓他看清了最前排難民臉上的表情——空洞的眼睛，僵硬的微笑，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操縱的木偶。
    "蕭無月的幻術。"林炎咬緊牙關，指節發白。
    昨晚收到的情報顯示，自由之翼的幻術師已經和紅月教聯手，但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喪心病狂。
    白旗上歪歪扭扭的"救救孩子"四個字在風中飄蕩，像一記惡毒的嘲諷。
    金屬碰撞聲從身後傳來。唐雨柔踏著鏗鏘的步伐走上城牆，她的右臂已經完全機械化，銀藍色的合金外殼在探照燈下泛著冷光。
    十二隻機械犬在她身後排成戰鬥陣列，電子眼中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掃描完成度73。"唐雨柔的聲音帶著機械特有的失真，"確認七名成年自爆者，分布在人群第三、第七縱隊。"
    她突然停頓，機械臂上的全息投影閃爍了一下，"等等......兒童體內檢測到微型能量源。"
    林炎的後背竄上一股寒意。投影畫麵放大，顯示出五個不超過十歲的孩子，他們胸口的生命體征旁，都有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正在規律閃爍。
    "血晶炸彈，微型化版本。"唐雨柔的機械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藍光，"植入心髒位置，遠程引爆。蕭無月這個雜碎......"
    城牆上的氣氛瞬間凝固。林炎能感覺到周圍守軍投來的視線，那些目光裏混雜著恐懼和某種更黑暗的東西。他知道他們在想什麽——犧牲百人救萬人，這是末日中最簡單的算術題。
    "準備電磁炮。"守軍隊長低聲下令，聲音幹澀，"瞄準人群中部......"
    "不行！"
    林炎厲聲喝止。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腦海中閃過幻境中那些質問他的亡靈麵孔。
    星辰之力在血管裏奔湧，銀白色的紋路從脖頸蔓延到臉頰。
    "給我三分鍾。"
    唐雨柔的機械眼閃爍了一下："你的星辰淨化還沒經過群體測試。"
    "所以才要測試。"林炎扯下黑色風衣，露出左肩猙獰的血晶腐蝕紋路——那是摧毀紅月祭壇的代價。
    紋路此刻正泛著詭異的紅光，與遠處的血晶炸彈產生共鳴。
    "小芸就位了嗎？"
    "淨化站準備完畢。"通訊器裏傳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背景裏能聽到玩具熊警報器特有的嗡嗡聲，"但範圍擴大器還沒調試好......"
    "來不及了。"
    林炎翻身躍上城牆邊緣，狂風撕扯著他的作戰服。三百米外，難民群的前鋒已經進入警戒區。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奔流的星辰之力。
    "唐雨柔，電磁屏障能堅持多久？"
    "全功率輸出可以維持四十五秒。"機械女聲冷靜地計算著，"但會耗盡外骨骼能源，之後我就是一個鐵疙瘩了。"
    "值得一試。"林炎嘴角勾起一抹決絕的笑。他舉起右手，銀白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成漩渦。"小芸，數到三啟動玩具熊共鳴。"
    "一。"
    城牆上的探照燈突然全部熄滅，隻有林炎手中的光芒越來越亮，像一顆正在誕生的星辰。
    "二。"
    唐雨柔的機械臂發出高亢的嗡鳴，藍白色的電磁弧在城牆前方交織成網。十二隻機械犬同時壓低身體，攻擊模塊全部解鎖。
    "三！"
    三道光芒同時爆發。
    林炎掌心的銀白漩渦衝天而起，在空中展開成傘狀光幕；城牆下小芸的玩具熊發出刺耳的共鳴音，淡金色的波紋以淨化站為中心向外擴散；唐雨柔的電磁屏障則像一張巨網，將整個難民群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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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幕與聲波交匯的瞬間，林炎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的視野變成血紅色，仿佛有千萬根鋼針正在穿刺大腦。
    這是星辰淨化過度使用的代價——燃燒生命換取力量。但他沒有停下，反而將左手也舉了起來，雙掌間的光幕驟然擴大。
    "檢測到血晶失效！"唐雨柔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炸響，"七名主要自爆者失去生命體征......等等，兒童體內的微型炸彈還在活躍！"
    林炎咬破舌尖，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他強行將光幕再次擴張，銀白色的能量中開始混入血絲。"再來......一次......"
    城牆下突然傳來小芸撕心裂肺的尖叫。
    林炎勉強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到小女孩跪在地上，玩具熊冒出滾滾黑煙。淨化範圍已經到了極限。
    "機械犬，精確打擊！"
    唐雨柔的聲音幾乎破音。十二道紅光同時射出，精準命中仍在活動的微型炸彈攜帶者。
    爆炸聲接連響起，但比預期的小得多——電磁屏障削弱了80的衝擊波。
    然而最後一聲爆炸與眾不同。林炎看到一團猩紅色的火球在人群後方炸開，衝擊波直接撕碎了電磁屏障。
    唐雨柔的機械體冒出電火花，踉蹌著單膝跪地。而那道衝擊波正朝著城牆最脆弱的連接處衝去——
    "不！"
    林炎從城牆一躍而下。他在空中扭轉身體，將殘餘的星辰之力全部凝聚在右手，對著衝擊波狠狠劈下。
    銀白與猩紅兩股能量對撞，在半空中形成詭異的血色極光，照亮了整個曙光城。
    當光芒散去，林炎躺在城牆下的廢墟裏，左臂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城牆左側被炸開一個三米寬的缺口，但主體結構奇跡般地保存了下來。
    遠處，失去幻術控製的難民們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
    "林隊！"小芸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她懷裏的玩具熊缺了一隻耳朵，但還在發出微弱的金光。
    她用小手按住林炎流血的額頭，淡金色的淨化能量緩緩滲入。"別死......求你別死......"
    林炎想安慰她，但喉嚨裏全是血腥味。
    他的視野邊緣開始發黑，最後看到的是一塊從自爆者殘骸中掉落的金屬片——上麵刻著星靈族的符文，在朝陽下泛著神秘的藍光。
    "遠古......防禦......"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然後陷入了黑暗。
    "淨化......有效......"
    林炎帶著這個念頭沉入黑暗。他的左手無力地攤開，掌心裏是從血晶腐蝕紋路中褪下的一層銀色薄片，像極了星靈符文的材質。
    城牆上方，初升的太陽將雲層染成血紅色。唐雨柔拖著失去能源的機械體爬到缺口邊緣，她的電子眼記錄下了這一幕——廢墟中昏迷的林炎，哭泣的小芸，獲救的難民，以及遠處正在集結的守軍。
    數據流在她視野中滾動，最後定格在一個數字上：    【警告：能源耗盡】
    機械眼中的紅光熄滅了。在徹底關機前，她將那塊刻有符文的金屬片牢牢攥在了機械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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