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窟45層的空氣裏彌漫著鹹腥與金屬混合的古怪氣味，林炎蹲在水窪區邊緣的岩石上，指尖劃過水麵。
    本該冰涼的地下水此刻卻帶著反常的溫熱，他的星辰之力能感知到水底深處傳來的異常波動。
    "水位比昨天上漲了十五厘米。"唐雨柔的機械右臂發出輕微的嗡鳴，全息投影從她掌心展開，顯示出精確的測量數據，"按照這個速度，三天後就會淹沒整個45層通道。"
    陳默從背包裏取出幾個金屬圓球，將它們拋向不同位置的水麵。圓球展開成微型探測器，沉入水下。
    "潮汐頻率異常，不是自然形成的波動。"他推了推眼鏡，"像是被某種力量刻意引導。"
    林炎站起身，環視這片突然出現在地窟深處的廣闊水窪。熒光菌毯漂浮在水麵，散發出幽藍的微光，照亮了周圍嶙峋的岩壁。
    三天前他們第一次發現這裏時，還隻是一處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水坑，如今卻已擴張成半個足球場大小。
    "小芸，你的小熊有反應嗎？"林炎回頭問道。
    抱著破舊玩具熊的小女孩搖搖頭，星紋在她額角若隱若現。自從41層遭遇魚人後，這個星靈族遺物就成了他們預警深海族的最佳探測器。
    勘探隊的六名成員分散在水窪周圍采集樣本，其中兩名是曾在44章瘟疫事件中半魚人化的隊員。
    林炎注意到他們動作有些遲緩，時不時按住太陽穴，仿佛在忍受某種頭痛。
    "隊長！這裏有發現！"一名隊員突然喊道，他站在水窪邊緣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指著水下，"我看到有東西在發光——"
    話音未落，水麵突然劇烈翻騰起來。小芸懷中的玩具熊猛地睜開紐扣眼睛，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星紋在熊身上瘋狂閃爍。
    "戒備！"林炎瞬間抽出星辰劍，銀白色的劍刃上流轉著血色絲紋。所有人都迅速向他靠攏，兩名半魚人隊員卻僵在原地，眼神變得空洞。
    水麵中央鼓起一個巨大的水泡，然後緩緩破裂。
    一位藍發如海藻般飄散的少女從水中升起，她耳部是透明的鰓狀結構，手持一支珊瑚製成的奇異樂器。
    熒光水珠順著她蒼白的肌膚滑落，在接觸水麵的瞬間凝結成固態晶體。
    "深海歌姬..."陳默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恐懼，"資料記載她們能用歌聲控製整個艦隊。"
    歌姬——汐的嘴唇微微張開，一串無法用人類語言描述的音符從她喉間流淌而出。
    那聲音像是千萬個海螺同時共鳴，又像是海底火山爆發的悶響，在狹窄的地窟中形成層層疊疊的回音。
    林炎感到一陣眩暈，星辰之力在體內亂竄。他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卻看到那兩名半魚人隊員已經轉身麵對同伴，眼中泛著與歌姬相同的幽藍光芒。
    "小心！他們被控製了！"林炎大喊，但已經晚了。
    被控製的隊員之一突然撲向最近的同伴，雙手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另一名則從腰間抽出匕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刺向陳默。
    小芸的玩具熊爆發出刺目的星光，在千鈞一發之際形成一道屏障，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魅惑詠歎調..."林炎認出了這種能力，星辰劍上的血紋亮起，"所有人捂住耳朵！"
    但普通的方法根本無法阻擋這種直達精神的聲波攻擊。又一名勘探隊員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慘叫，他的耳孔中滲出藍色的液體。
    下一秒，他的胸腔像被無形的手擠壓般塌陷下去，內髒在聲波共振下化為肉泥。
    "該死！"
    林炎將星辰之力灌注雙腿，衝向歌姬所在的位置。水麵在他腳下凍結成冰，每一步都留下閃耀的星紋。
    然而當他距離歌姬還有三米時，一陣更加高亢的音波迎麵襲來，星辰劍上的光芒瞬間黯淡。
    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珊瑚樂器在她手中旋轉，聲波在水麵形成可見的波紋。
    林炎感到自己的動作變得遲緩，仿佛在水中移動，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他的指令。
    "林炎！低頭！"唐雨柔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林炎本能地俯身，一道電磁脈衝從他頭頂掠過，精準命中歌姬手中的樂器。汐發出一聲痛呼，音波出現了短暫的紊亂。
    唐雨柔的機械右臂冒著青煙，關節處迸出電火花。
    "我隻能幹擾她三秒！"她咬牙喊道，機械臂的外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她的聲波專門針對金屬！"
    三秒已經足夠。林炎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星辰劍再次亮起。但這次他沒有直接攻擊歌姬，而是將劍尖插入水麵，全力釋放星辰之力。
    "導電！"他大吼道。
    銀白的能量順著水麵擴散，與漂浮的熒光菌毯接觸後產生劇烈反應。藍紫色的電光在水麵跳躍，形成一張巨大的電網。
    歌姬想要後退，卻為時已晚——電流通過她腳下的水體傳導全身，那具優美的軀體劇烈抽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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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勝利的喜悅還未升起，林炎就感到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
    過度使用星辰之力讓他的san值驟降至危險水平，視線邊緣開始出現黑色斑點。他單膝跪地，劍尖勉強支撐著身體。
    汐雖然受傷，卻並未倒下。她憤怒地折斷已經損壞的珊瑚樂器，從斷裂處抽出一根晶瑩的骨刺。
    "陸地螻蟻..."這是她第一次用人類語言說話，聲音像是千萬根針紮進鼓膜，"你們打擾了母親的安眠。"
    水麵突然沸騰，十幾個魚人偵察兵從水下躍出，它們手持由珊瑚和骨頭製成的武器，眼中閃爍著與歌姬相同的光芒。
    更可怕的是，那些漂浮的菌毯開始聚集，在水麵形成一條通往勘探隊的浮橋。
    "岩壁！退到岩壁那裏！"陳默喊道，他正扶著小芸向後退去，"水裏的腐蝕性黏液會減緩它們的速度！"
    唐雨柔抓起地上的一塊帶電結晶——這是之前岩壁剝落的特殊礦物——塞進機械臂的能量槽。"所有人趴下！"她警告道，然後啟動了過載程序。
    機械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外殼裂縫中迸發出刺目的藍光。
    就在它即將爆炸的前一刻，唐雨柔的眼神突然變了——原本棕色的瞳孔瞬間轉為星藍色，手指以超出人類極限的速度在機械臂上輸入了一串複雜代碼。
    "星隕協議啟動。"她的聲音變得冰冷而精準，"能量導流至結晶，共振頻率設定為δ波段。"
    下一秒，一道藍白相間的能量光束從機械臂射出，擊中了歌姬腳下的水麵。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水分子在能量作用下瞬間分解，產生劇烈爆炸。衝擊波將魚人偵察兵掀飛，歌姬也被迫後退。
    林炎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雨柔？"
    "星隕人格..."陳默低聲道，"她的第二人格在危急時刻接管了身體。"
    但這次接管顯然代價巨大。釋放完這一擊後，唐雨柔的機械臂徹底報廢，關節處冒出黑煙。
    更令人擔憂的是，她的左眼也開始泛起星藍色的光芒，與右眼的機械義眼形成詭異對比。
    歌汐顯然沒料到會遭遇如此反擊。她憤怒地尖嘯一聲，聲波在岩洞頂部震落無數碎石。
    兩名被控製的半魚人隊員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身體像充氣般膨脹起來。
    "他們要自爆！"林炎瞬間明白了歌姬的意圖，"陳默，帶小芸後退！"
    他強忍頭痛再次舉起星辰劍，這次不再保留任何力量。劍身上的血紋完全亮起，形成一道血色光幕擋在勘探隊前方。
    幾乎在同一時刻，兩名被控製的隊員身體炸裂，血肉與藍色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形成腐蝕性極強的酸雨。
    血色光幕在酸雨衝擊下不斷閃爍，林炎感到每一滴酸液都像燒紅的鐵水落在自己靈魂上。
    他的san值直線下降，眼前開始出現幻覺——死去的王嬸、周明，所有因他而死的人都在光幕另一側向他伸手，無聲地控訴著。
    "不...現在不行..."林炎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他知道一旦san值歸零，自己就會陷入無法挽回的瘋狂。
    就在光幕即將崩潰的瞬間，小芸掙脫陳默的手，衝到林炎身邊。她將玩具熊高高舉起，星紋從熊身上擴散開來，與林炎的星辰之力產生共鳴。
    "星辰淨化！"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在地窟中回蕩。
    純淨的星光從玩具熊體內爆發，與血色光幕融合，形成一道璀璨的銀河狀屏障。
    酸雨在接觸屏障的瞬間被蒸發成無害的蒸汽。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些星光似乎對深海族有特殊的克製作用——魚人偵察兵痛苦地捂住眼睛後退，連歌姬也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擋麵部。
    "星靈族..."汐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恐懼，"不可能...母親說過他們已經滅絕了！"
    林炎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抓起地上的一塊帶電結晶，將剩餘的全部星辰之力注入其中，然後用力擲向歌姬。
    結晶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軌跡，精準命中汐的胸口。
    "啊——！"歌姬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被強烈的電流貫穿。她的皮膚上出現蛛網般的裂紋，藍色的血液從裂縫中滲出。
    "陸地螻蟻...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汐的身體開始溶解成藍色液體，但在完全消失前，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母親已經蘇醒...她的孩子們正在歸來...深淵將吞噬一切..."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歌姬徹底化為一灘藍色黏液，融入水窪之中。魚人偵察兵們也紛紛撤退，潛入水下消失不見。
    寂靜突然降臨，隻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在岩洞中回蕩。林炎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汗水浸透了戰鬥服。他的視線仍然模糊，耳邊回蕩著幻聽般的低語。
    唐雨柔——或者說"星隕"人格——走到歌姬消失的地方，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從黏液裏撈起一塊珊瑚碎片。那是歌姬樂器的殘骸，上麵刻著奇怪的紋路。
    "聲波發生器...星隕"用機械化的聲音說道，"頻率可調...用於...產卵計劃..."
    說完這句話，她的身體突然一晃，星藍色的左眼迅速褪色。當唐雨柔的主人格重新掌控身體時，她虛弱地倒在了林炎身邊。
    "我們...贏了？"她虛弱地問道。
    林炎點點頭，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他看向四周——六人的勘探隊現在隻剩下四人，兩名隊員的屍體已經化為血水。
    水窪邊緣的岩石上，帶電結晶散發著微弱的藍光，而歌姬的聲波發生器殘骸則在唐雨柔手中泛著不祥的光芒。
    "隻是開始..."陳默低聲說，他正在檢查小芸的狀況，"歌姬提到的"母親"和"產卵計劃"...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
    林炎望向重歸平靜的水麵，星辰之力能感知到深處仍有東西在活動。他想起審判者虛影的警告，想起係統最近越來越頻繁的異常。
    這場戰鬥他們贏了，但代價慘重，而真正的威脅才剛剛浮出水麵。
    "收集所有樣本和殘骸，"他最終說道，聲音沙啞，"我們需要...為下一場戰鬥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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