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二十分。
    唐雨柔的機械手指在控製台上敲出第十七個節奏循環，齒輪咬合的聲響在空曠的星械工坊內格外刺耳。
    全息投影裏，議會大廳的爭吵已經持續了四小時十七分鍾，代理城主徐岩的領帶歪到第三根肋骨的位置——這個細節讓她的機械眼虹膜微微收縮。
    "生命體征波動值0.3，能量輻射超標478倍。"星隕人格的電子音直接從她顳骨的接收器傳來，"根據計算，生還概率不足2。"
    "閉嘴。"唐雨柔猛地扯開左臂的檢修麵板，六根數據線像活物般鑽入接口。
    控製台突然投射出林炎最後的身影——他墜入七十層深淵時，左臂的星紋爆發出足以灼傷視網膜的藍光。
    全息影像突然被血色覆蓋。黑市頻道的緊急插播畫麵裏，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正舉起染血的星紋碎片："黎明之前，主宰的遺骸將沉入永恒黑暗！"
    金屬扭曲的聲響從唐雨柔指間炸開。她沒意識到自己捏碎了合金扶手，直到液態金屬滴在膝蓋上，燙穿了作戰服的纖維層。
    "情緒波動超閾值，建議啟動鎮靜協議。"星隕的聲音帶著令人惱火的精確。
    "我說了閉......"
    工坊大門突然滑開，小芸抱著那個褪色的玩具熊站在逆光裏。女孩的瞳孔在暗處泛著不自然的星藍色，玩具熊右耳缺損處正滲出微弱的能量波紋。
    "柔姐姐，"七歲女孩的聲音像把鈍刀割開凝固的空氣，"他們在議會大廳藏了會爆炸的金屬蜘蛛。"
    唐雨柔的機械臂瞬間完成十七種武器構型預載。投影切換成議會大廳的實時畫麵——徐岩正彎腰撿鋼筆，後頸處閃過一片反光的鱗狀紋路。
    曙光城議會大廳的水晶吊燈將陰影切割成銳角。代理城主徐岩第三次調整領帶，這個動作讓他恰好擋住身後顯示屏上跳動的生命信號。
    "根據《災變緊急法》第七條，指揮官失聯超四小時即啟動臨時接管程序。"他敲了敲鑲嵌深海珊瑚的議事槌，槌頭裂開露出微型信號發射器，"現在開始表決。"
    第一軍團代表周銳的軍靴重重踏在大理石地麵上。
    他身後二十名重裝士兵同時向前半步，動力裝甲的嗡鳴震碎了窗欞上的星塵結晶。
    但唐雨柔注意到，所有士兵的靴尖都謹慎地避開了林炎常站的那塊猩紅地毯。
    "軍方要求全麵接管城防係統。"周銳的義眼掃過在場每個人，在掃到能源部長時多停留了0.7秒，"包括星械工坊的......"
    爆炸聲打斷了他的話。全息地圖上，黑市所在的第三街區升起橙色煙柱。
    幾乎同時，每個議員的通訊器都收到段音頻——林炎沙啞的聲音說著"將指揮權移交周銳"，背景裏清晰的機械族能量嘯叫暴露了偽造痕跡。
    唐雨柔的機械眼虹膜縮成針尖大小。真正的林炎絕不會在通訊裏用"指揮權"這種書麵語，他隻會說"讓老周先頂著"。
    "驗證碼epsion7。"她突然開口，機械臂彈出三棱柱接口插入中央控製台，"根據《星械協議》，當指揮官生命信號持續超過......"
    "夠了！"
    徐岩猛地掀開議事桌，露出底下正在組裝的機械蜘蛛。八條金屬肢節已經完成形態變換，核心處閃爍著審判者特有的猩紅符文。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體內那個怪物早就......"
    小芸的玩具熊突然從二樓觀禮台墜落。這個填充物外露的舊玩偶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精準砸中機械蜘蛛的複眼。
    刹那間，星藍色的能量波紋如漣漪般蕩開，所有電子設備同時閃過一串星靈族文字。
    唐雨柔的脊柱傳來劇痛——星隕人格正在強行接管運動神經。
    她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拍向控製台，五根手指突然分解重組，變成與星靈族水晶完美契合的密鑰形狀。
    "協議第7條附加項。"她的聲音突然帶上金屬共振，"當檢測到審判者汙染時，我的機械心髒就是最高權限。"
    整個大廳的照明係統突然熄滅。
    黑暗中，隻有唐雨柔左眼的機械瞳和插滿數據線的後頸在發光，像具被釘在電子十字架上的聖徒。
    隨著齒輪咬合的巨響，她背後浮現出直徑三米的星靈族全息密碼盤，每一個符文都在與小芸的玩具熊共振。
    周銳的士兵們突然集體跪倒——他們裝甲胸口的能量核心全部被遠程鎖死。徐岩脖頸的鱗片開始瘋狂增殖，在皮膚下遊走成深海族特有的求救信號。
    "地熱管道壓力突破臨界值。"星隕人格突然在唐雨柔視神經上投射紅色警報，"轉換器即將過載。"
    唐雨柔想抽回手臂，卻發現機械構件已經與控製台熔接在一起。議會大廳的地板開始震動，某種遠古機械啟動的嗡鳴從地底深處傳來。
    她最後看到的畫麵，是小芸踮腳把玩具熊塞進控製台縫隙，以及徐岩炸開的領口裏露出的半片藍色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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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市酒館"鏽釘"的地下室裏，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正在往酒杯滴入紅色液體。液體接觸銅杯壁的瞬間，竟浮現出林炎星紋的能量紋路。
    "主宰的血染紅了深淵。"他搖晃著酒杯，指甲上深海族特有的磷光在昏暗裏格外刺眼，"天亮前會有場漂亮的煙火秀。"
    角落裏正在剝橘子的女人突然僵住。橘子皮落地的軌跡恰好拚出星靈族警告符號，而她染著鱗彩的指甲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第三街區監控顯示，"酒保擦拭著玻璃杯，杯底反射出他後頸的機械接口，"唐雨柔的機械體同步率剛剛突破了90閾值。"
    青銅麵具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麵具下的嘴唇蠕動著吐出帶著鐵鏽味的音節："啟動b計劃，把那些改裝過的深海工兵引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酒館所有玻璃器皿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星靈族文字"淨化"的形態。
    地下室角落的舊電視突然自動開啟，播放著議會大廳的實時畫麵——唐雨柔的機械臂正爆發出一道貫穿穹頂的星能光柱。
    剝橘子的女人發出非人的尖嘯。她的皮膚下浮現出機械族特有的電路紋路，而指甲上的鱗彩正在瘋狂褪色。
    酒保踉蹌著後退，撞翻了身後印著審判者徽記的金屬箱。
    "不可能......"青銅麵具徹底碎裂，露出半張機械化的臉，"她怎麽敢強行激活未完成的......"
    地底傳來的爆炸聲吞沒了後半句話。
    整條街區的玻璃幕牆在衝擊波中化為晶塵，而這些折射著藍光的碎屑在空中組成了清晰的星靈族箭矢圖案，直指地窟七十一層的方向。
    唐雨柔在劇痛中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半跪在控製台前。
    機械臂與主係統的連接處冒著青煙，小芸正用玩具熊堵住她肘關節泄露的能量液。
    議會大廳穹頂破開的大洞裏，飄進來帶著金屬味的雪花——那是地熱管道爆炸後噴發的納米級冷卻劑。
    "係統凍結完成。"星隕人格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疲憊，"代價是地熱星能轉換器12結構損毀。"
    唐雨柔試圖站起來，卻發現右腿義肢的傳動軸卡死了。
    她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最後的數據流——徐岩逃跑時，後頸那片鰓膜分明是深海女王親衛才有的靛藍色變種。
    "柔姐姐你看！"小芸突然拽她的衣角。
    玩具熊缺損的右耳處，此刻漂浮著一枚微縮版的星靈族城市投影。
    唐雨柔的機械眼自動對焦，發現投影中心正是地窟七十一層的入口結構圖，而入口位置恰好是......
    "轉換器爆炸點。"星隕人格在她視神經上標出紅圈，"衝擊波震開了隱藏的通道。"
    周銳帶著士兵圍過來時，唐雨柔正用機械手指蘸取地麵未幹的能量液。
    她在猩紅地毯上畫出的星靈族符號讓所有裝甲士兵同時後退——那是"深淵之子"的警告圖騰。
    "通知勘探隊。"她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七十一層有活著的深海族工兵在修複孵化池。"
    大廳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隻有小芸的玩具熊還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像是某種倒計時。
    唐雨柔突然意識到，那其實是林炎星紋的能量共振頻率——他還活著，但正在被拖向比深淵更黑暗的地方。
    周銳的義眼閃過一串加密代碼。當他開口時，唐雨柔注意到他的喉結處有機械族特有的金屬反光："軍方可以暫緩接管，但有個條件......"
    "不。"唐雨柔掰開卡死的機械關節，金屬摩擦聲像冷笑，"現在是我有條件——我要你們藏在55層裂縫後的那批弑神彈頭。"
    她的機械眼捕捉到周銳瞳孔的劇烈收縮。
    視界邊緣，星隕人格悄悄標出三個紅點——那是潛伏在穹頂破洞處的機械偵察蛛，它們複眼裏閃爍的正是審判者的猩紅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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