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城在身後發出垂死的轟鳴，林炎將唐雨柔往背上托了托。她的機械右臂垂在他胸前，隨著奔跑的節奏一下下敲擊著他的鎖骨，像一具壞掉的節拍器。
    "左轉！"小芸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雙手按在牆壁上，掌心泛著微弱的藍光，照亮了拐角處被碎石半掩的應急通道。
    林炎剛衝進通道，整段天花板轟然砸落在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
    揚起的金屬粉塵中，三道黑影從通風管躍下——自由之翼的殘黨端著改裝過的脈衝步槍，槍管上還沾著機械族的藍色冷卻液。
    "放下她，"為首的男人用槍口點了點唐雨柔，"我們隻要這個機械怪物。"
    唐雨柔的機械臂突然在林炎頸後收緊。他感覺到她微弱的呼吸噴在耳畔："放我...下來..."
    小芸突然擠到他們前麵。女孩踮起腳，把一直抱著的玩具熊舉過頭頂。熊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兩點星光。
    自由之翼的槍械同時發出過載的嗡鳴，能量彈在槍膛內炸開。
    趁著敵人慘叫的間隙，林炎撞開右側的檢修門，撲麵而來的冷風裏混著地表特有的鐵鏽味——他們終於看到了撤離通道盡頭的曙光。
    醫療中心的無影燈下，唐雨柔的機械臂被拆解成數十個部件排列在托盤裏。陳默用鑷子夾起一片焦黑的神經接駁器，金屬表麵還跳動著瀕死的電火花。
    "好消息是星靈族的能量保護了主要神經束，"他轉動著那片殘片，燈光在鏡片上投下蛛網般的反光，"壞消息是痛覺神經被永久激活了。"
    林炎看著監測屏上瘋狂跳動的曲線。即使處於昏迷狀態，唐雨柔的腦部依然亮著大片代表痛覺反應的紅色區域。
    "能屏蔽嗎？"
    "除非切斷肢體。"陳默拿起一個透明容器，裏麵漂浮著某種藍色晶體，"或者植入這個——機械城核心找到的星靈義眼，理論上可以建立新的神經回路。"
    容器被打開的瞬間，昏迷中的唐雨柔突然弓起身子。她的機械臂自動重組，五指如利爪般摳進手術台邊緣。
    監測儀發出尖銳的警報，屏幕上的腦波圖像突然變成詭異的雙頻共振——一條屬於人類，另一條呈現機械族特有的鋸齒狀。
    "按住她！"
    林炎撲上去握住那隻暴走的機械手。金屬外殼燙得驚人，掌心傳來的震動像是握住了某種活物。在兩人皮膚相觸的瞬間，唐雨柔的睫毛劇烈顫抖起來。
    "繼續...手術..."她破碎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星藍義眼在陳默手中發出共鳴般的嗡鳴。
    黎明前的醫療中心走廊，林炎靠著窗台看小芸給玩具熊縫補胳膊。
    女孩的針線活意外地嫻熟，線頭在指尖翻飛時，熊眼睛裏偶爾閃過和唐雨柔義眼同款的藍光。
    "小熊說雨柔姐姐的胳膊內側有字。"她突然開口。
    林炎蹲下來，發現玩具熊的右爪正指著康複室方向。透過玻璃，能看到唐雨柔坐在床邊，低頭凝視著自己新生的機械臂。
    晨光穿過她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半人半機械的詭異剪影。
    他敲門進去時，唐雨柔正用機械手指劃過虛空。星藍義眼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懸浮在床邊，顯示著自由之翼在城外峽穀集結的畫麵。
    某個放大的武器特寫鏡頭裏，槍械能量核心被標紅旋轉。
    "他們改裝了機械族的武器。"她的聲音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顆粒感，"但留了後門程序。"
    林炎伸手想觸碰投影，指尖卻穿過光影按在了唐雨柔的機械掌心上。
    兩人同時僵住——他感受到的隻有冰冷的金屬，而她的大腦甚至接收不到這個接觸信號。
    監測儀突然發出提示音。唐雨柔轉頭看向屏幕，義眼虹膜收縮成針尖大小："陳默在采集我的能量數據。"
    走廊盡頭，陳默的平板電腦正顯示著剛剛完成的頻譜分析。某個被標記為"Ω7"的文件夾裏，一段與弑神彈頭完全吻合的能量波形正在自動比對。
    深夜的醫療中心屋頂，唐雨柔的機械臂接入了城市防禦係統的終端。星藍義眼不斷刷新的數據流突然定格，跳出一行警告：
    【機械族主控ai蘇醒協議已激活】
    【剩餘時間：3355959】
    她抬頭望向被紅月籠罩的夜空。義眼的望遠功能自動調節，月球背麵的環形山裏，某個本該廢棄的基地正發出規律的脈衝信號——那是審判者監視器的位置標記。
    身後傳來腳步聲。林炎拿著兩罐熱咖啡走過來，卻在遞出的瞬間想起她已經嚐不出味道。
    金屬罐體上的冷凝水珠滴落在兩人之間的縫隙裏，像某種微型爆炸。
    "小芸的玩具熊，"唐雨柔突然說，"核心是星靈族的導航儀。"她的機械手指劃過虛空，調出熊眼睛的微觀結構圖，"和我們找到的創世之柱碎片是同一材質。"
    林炎看著全息影像裏旋轉的晶體結構。那些棱麵反射的光斑落在唐雨柔逐漸機械化的左臉上，像一群正在築巢的螢火蟲。
    夜風吹散了投影。唐雨柔的義眼突然鎖定東方的地平線——那裏，第一縷陽光正刺破雲層。
    光斑掠過她的金屬肢體，在醫療中心的外牆上投下一道正在緩慢延展的機械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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