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降臨
    災變第87天，黃昏。
    曙光城廢墟上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灼的金屬氣息。林炎單膝跪在破碎的城牆上，左手死死按住右肩的傷口。
    星紋已經侵蝕到鎖骨位置，藍色的能量脈絡像毒蛇般在他皮膚下蠕動，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撕裂般的疼痛。
    "林隊，傷口又裂開了！"陳默跌跌撞撞地跑來，手中的醫療包早已空空如也。他隻能撕下自己的衣袖，顫抖著按在林炎汩汩流血的肩膀上。
    林炎搖搖頭，目光掃過城牆下的戰場。深海女王的屍體正在緩慢結晶化，藍紫色的晶簇從她胸口的大洞向外蔓延，在夕陽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暈。
    更遠處，幸存的戰士們正在搬運傷員，每個人的臉上都混雜著勝利的喜悅和深深的疲憊。
    "統計傷亡了嗎？"林炎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唐雨柔的機械右臂發出過載的嗡嗡聲，她調出全息投影："守軍損失六成，能源儲備見底，防禦工事..."她的聲音突然中斷，機械眼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林炎，天空！"
    詭異的鍾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像是從每個人的顱骨內部傳來。
    林炎猛地抬頭，看見天空那道自災變第一天就存在的裂隙正在瘋狂擴張，漆黑的裂縫中透出刺目的白光。
    城內的幸存者同時抱住頭部，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精神汙染指數突破閾值！"唐雨柔的機械音調出現波動，"所有人立即封閉聽覺神經！"
    但警告來得太遲。城牆下，一名年輕戰士突然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他的眼球爆裂開來，血淚順著臉頰流下。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慘叫聲在戰場上蔓延。
    林炎感到星紋劇烈灼燒起來，他咬牙發動星辰淨化，藍色的光暈以他為中心擴散。
    但這一次，淨化之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空氣中仿佛有無數透明的刀刃，將他的能量切割得支離破碎。
    "那不是深海族的力量..."小芸虛弱地靠在殘垣上，她的瞳孔中倒映著天空異象，"是審判者...祂要降臨了。"
    裂隙已經擴大到覆蓋半個天空，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中緩緩降下。
    它沒有固定形態，像是一團不斷扭曲的黑霧，隻有纏繞其上的星鏈證明這不是自然現象。
    當它完全顯現在曙光城上空時，整座城市的廢墟開始震顫，碎石和金屬殘骸違反重力地懸浮起來。
    "檢測到空間曲率異常！"唐雨柔的機械臂冒出電火花，"這個實體正在改寫局部物理法則！"
    黑影逐漸凝聚成人形，十二道星鏈在它背後展開，如同審判之翼。
    當它"注視"向城牆時，林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不是目光，而是一種超越感官的壓迫，仿佛每個細胞都被放在顯微鏡下審視。
    "文明代號：人類。"審判者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炸響，每個音節都像重錘敲擊靈魂，"檢測到火種保存行為，違反清洗協議第7章第3條。重新計算終焉倒計時。"
    城市中央的倒計時牌數字開始瘋狂跳動。
    原本的"100天"像被無形的手抹去，數字以驚人的速度遞減。99、98、97...速度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一片模糊的殘影。
    "不..."陳默癱坐在地上，"這不可能..."
    林炎強撐著站起來，星紋發出刺眼的藍光："唐雨柔，弑神彈頭！現在！"
    唐雨柔的機械臂變形展開，露出隱藏在內部的發射裝置。僅存的一枚弑神彈頭劃破長空，拖著幽藍的尾焰直撲審判者投影。
    這是他們在機械城禁地找到的終極武器，理論上能夠傷害到審判者本體。
    但在彈頭距離目標還有百米時，審判者背後的星鏈突然交織成網。彈頭撞在網上，爆發出一團刺目的光芒，然後...消失了。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衝擊，就像被從存在層麵徹底抹除。
    "怎麽可能..."唐雨柔的係統發出警報，"能量讀數歸零...這不是防禦，是概念層麵的刪除！"
    審判者的星鏈重新展開，倒計時牌的數字終於停止跳動。
    審判者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因違規行為，清洗程序提前啟動。"
    林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胸中燃燒。他不再壓抑星紋的力量，任由藍色的能量洪流席卷全身。
    星辰淨化全力發動，這次不再是溫和的光暈，而是一道刺破天際的光柱，直指審判者投影。
    "我們不會任你宰割！"林炎怒吼著，光柱與審判者相撞的瞬間，整個天空都被染成妖異的藍黑色。
    然而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審判者的投影突然扭曲變形，黑霧散去，露出一個與林炎一模一樣的身影——同樣的星紋，同樣的能量波動，甚至同樣的戰鬥姿態。
    "能力複製完成。"審判者用林炎的聲音說道，"分析：星辰淨化體係，威脅等級：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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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炎的光柱被原封不動地反彈回來，他勉強側身避開，但左臂還是被擦到。星紋發出痛苦的嗡鳴，藍色的能量脈絡瞬間變成了漆黑色。
    "林隊！你的手！"陳默驚恐地喊道。
    林炎低頭，看到黑色正從星紋處向外蔓延。更可怕的是，他感到有什麽東西正在通過星紋反向侵蝕他的意識。
    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機械城市、星靈方舟、還有...一場大爆炸。
    "林炎！斷開連接！"唐雨柔的機械臂突然伸長，抓住他的肩膀強行切斷了能量輸送。
    林炎踉蹌著後退，大口喘息，星紋重新變回藍色，但那種被入侵的感覺久久不散。
    審判者的投影重新化為黑霧："有趣。樣本07仍保留部分記憶殘留。"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卻讓林炎渾身發冷。07...這個編號他似乎在夢中聽到過。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小芸突然抽搐起來。她的額頭浮現出星靈族符文，嘴唇無意識地開合，發出一串古怪的音節："yth"gthnk gepog...yg" ah..."
    審判者投影明顯停滯了一瞬。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星鏈的擺動頻率突然紊亂了。
    "檢測到星靈族終極協議激活碼。"審判者的聲音首次出現波動，"矛盾指令生成...臨時中止交互。"
    投影開始變得不穩定，黑霧逐漸消散。但在完全消失前，審判者做了最後一個動作——它抬起"手"，向城市投下一團暗紅色的能量體。
    能量體在空中分裂成數百道紅光，散落到城市各處。
    瞬間，所有電子設備爆出火花，唐雨柔的機械體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她的右眼顯示屏上閃過一連串錯誤代碼。
    "係統遭到入侵！正在...嘎吱...啟動緊急協議..."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機械關節不受控製地痙攣。
    林炎想去幫她，卻發現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已經融化成一團廢鐵。更遠處，城市的備用發電機一個接一個爆炸，最後的光源正在消失。
    就在黑暗即將完全降臨的那一刻，審判者投影消散的位置，黑霧短暫地散開了一瞬。
    林炎看到了——或者說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審判者的"真容"。
    那是一張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臉，但眼睛是純粹的機械紅，皮膚下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代碼流。
    然後，黑夜真正降臨了。
    小芸虛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林炎哥哥...那個人...為什麽長得像你？"
    唐雨柔的機械眼還在勉強運作，她調出最後記錄的畫麵："能量分析顯示...審判者構成中51是機械族特征。這與機械ai的協議數據吻合度達到..."
    她的話沒能說完，機械體終於完全死機，重重倒在地上。林炎跪在廢墟中，左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變色的星紋。審判者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
    樣本07。記憶殘留。機械族特征。
    還有最後那個似曾相識的麵容。
    林炎抱起昏迷的唐雨柔，攙扶著小芸，向臨時指揮所走去。每走一步，星紋都在隱隱作痛，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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