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
    小芸的尖叫中，他們砸進一片柔軟的菌絲網絡。
    鐵頭感覺身體在黏滑的斜坡上飛速下滑，透明化的右手無意識地抓握，竟從菌毯中扯出大把發光纖維。
    這些纖維一接觸他的皮膚就化作光點，被星紋貪婪地吸收。
    "腐蝕陷阱啟動了！"
    唐雨柔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鐵頭抬頭看到棧道上傾瀉而下的綠色液體，所經之處的岩石像黃油般融化。
    他本能地抱住小芸，用後背擋住飛濺的毒液。
    灼燒感比預想中來得輕微。鐵頭驚訝地發現落在身上的毒液正被皮膚表麵的星紋快速分解，反而給饑渴的消化係統提供了額外能量。
    他的身體越來越燙，透明化的範圍從右手蔓延至小臂。
    "抓緊我！"
    鐵頭大吼一聲，突然朝斜下方噴出一股星火。反作用力讓他們改變了滑行方向，撞進一堆柔軟的廢棄物中。
    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鐵頭暈頭轉向地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發現小芸正用菌絲給唐雨柔止血。
    他的右手恢複了實體，但手肘以下還保持著半透明狀態，在昏暗的地窟中像盞搖曳的燈。
    "三層垃圾場..."唐雨柔投影地指向遠處閃爍的機械族標誌，"你們暫時安全了。"
    鐵頭突然跪倒在地，透明化的手臂插入垃圾堆。當他抽出手時，掌心裏靜靜躺著半塊被壓扁的壓縮餅幹。
    包裝袋上的生產日期顯示這是大災變前的物資，早已過期五年有餘。
    "食物！"鐵頭歡呼著撕開包裝，卻看到餅幹上爬滿黴斑。
    他猶豫了一秒，還是塞進嘴裏，黴味混合著機油的味道在口腔炸開。奇怪的是，星紋立刻將黴變部分分解成無害的光點，隻留下餅幹原本的小麥香氣。
    小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在發光。"
    鐵頭這才注意到，透明化的手臂內部流動著星河般的光點。
    當他試圖用右手去撿垃圾堆裏的機械零件時，手指竟然直接穿過了金屬外殼，從內部抓出了一把完好的齒輪。
    "星髓同化現象。"投影中的唐雨柔猛地坐起來，"你的細胞正在量子態和實體間震蕩。"
    她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裏也有細小的光點閃爍。
    鐵頭笨拙地用透明右手拍了拍她的背，發現手掌直接穿過了機械裝甲。
    傻孩子還沒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全息投影。
    但奇怪的是，他感覺到唐雨柔體內有類似星塵的能量流動，但被某種黑色物質阻塞著。
    "你身體裏有髒東西。"鐵頭認真地說，"要我幫你掏出來嗎？"
    唐雨柔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罕見的笑意："那是機械族能源核心的汙染。"她突然說道，"你能感覺到紅月教徒的位置嗎？"
    鐵頭閉上眼睛，星紋在皮膚下脈動。他隱約"看"到地窟上層有十幾個血紅色的光點移動，其中最亮的一個正暴怒地踢打岩壁——想必是胡子被燒的主教。
    "十二個...不，十三個。"鐵頭突然打了個噴嚏，"還有股魚腥味。"
    唐雨柔和小芸交換了個眼神。"深海族的偵察兵。"女孩壓低聲音，"他們聞到你血液裏的星靈基因了。"
    鐵頭似懂非懂地點頭，突然被胃部傳來的絞痛擊倒。
    他蜷縮在垃圾堆裏，看到自己腹部皮膚下浮現出蛛網狀的星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肋骨蔓延。
    痛苦中他抓起身邊生鏽的罐頭猛灌，混著鐵鏽味的液體入喉瞬間就被分解成能量。
    "他在進化。"唐雨柔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菌王基因正在和星髓融合。"
    鐵頭在劇痛中模糊地看到，自己透明化的右手無意識地穿透垃圾堆，精準地抓住一隻熒光甲蟲。
    甲蟲沒有掙紮，反而溫順地停在他指尖，鞘翅上的花紋與星紋完美契合。
    小芸倒吸一口涼氣："菌群親和...這是守夜人v3才有的能力！"
    鐵頭已經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株貪婪的蘑菇，根係穿透地窟三層，從垃圾、鏽鐵和腐殖質中汲取養分。
    痛苦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當他終於能坐起來時，發現唐雨柔正用僅存的機械眼掃描他的身體。
    "體質+3，抗毒性能提升400。"她念出顯示屏上的數據，"但光噬症進度達到5。"
    鐵頭茫然地看著自己恢複實體的右手，皮膚下仍有細微的光點流動。
    他試著去抓唐雨柔的機械臂，毫無意外的再一次抓空了。
    "別鬧！"唐雨柔拍開他的手，"我們得在追兵趕來前找到藏身處。"
    小芸突然指向垃圾場深處："那裏！機械族的廢棄維修艙！"
    鐵頭背起小芸，發現她的重量比想象中輕得多。奔跑時他注意到自己的呼吸異常平穩，三天沒休息的身體毫無疲憊感。
    菌王基因改造後的肌肉像彈簧般高效運作，每一步都能跨過常人難以逾越的垃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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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修艙的門被厚厚的鏽跡死死咬住，紋絲不動。鐵頭想也沒想，下意識就用右手去推——
    滋… 掌心觸碰到冰冷金屬的刹那，整隻手掌瞬間變得透明，如同穿過一層粘稠的空氣，毫無阻滯地沒入了鏽蝕的鎖芯內部。
    哢噠！
    一聲清脆的機括彈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沉重的艙門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喚醒，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緩緩向內開啟。
    積年的灰塵如同灰色的雪幕，在門縫透出的微光中簌簌落下。
    “哇哦！”小芸眼睛一亮，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穿牆術！新技能get√！”
    鐵頭收回手臂，低頭看著自己那隻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泛著幽微藍光的右手，先是愣了一秒，隨即咧開嘴，露出標誌性的傻笑。
    一絲奇異的明悟掠過心頭，這場始於肚子咕咕叫的亡命奔逃，似乎正把他這隻越來越不像自己的手，推向一個他完全無法想象的巨大漩渦…
    然而，這絲哲學思考的火苗還沒來得及燃燒，就被維修艙角落裏一個東西徹底掐滅了。
    一台看起來相當完好的飲水淨化器，正靜靜地立在那裏！
    “兄弟們——！”鐵頭所有的迷茫瞬間被最原始的狂喜取代，他像一頭發現了水源的巨熊，歡呼著撲向那台機器，聲音在空曠的維修艙裏回蕩，“自來水！我們有自來水喝了！”
    鐵頭的透明右手在維修艙的陰影裏幽幽發亮，像一塊內部蘊藏著星光的、半融化的寒冰。
    他盯著這詭異又神奇的肢體看了足足三秒，突然，那憨厚的笑容再次在臉上綻開，帶著點孩子氣的炫耀，扭頭對小芸喊道：
    “嘿！小芸你看！我這手還能當人形小燈籠使！省電又環保！”
    “別鬧！"十二歲的女孩一把拍開他亂晃的手臂，沾滿機油的辮子隨著動作甩出一道弧線，"紅月教的獵犬還在上麵找我們，你..."
    一聲悶響從頭頂的垃圾堆傳來，打斷了她的話。生鏽的金屬零件嘩啦啦滾落，在昏暗的地窟三層形成連綿不絕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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