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在地窟頂層的岩縫間，像一顆滲血的獨眼。鐵頭縮在廢棄的機械族維修艙裏，盯著自己半透明的右手——從指尖到小臂，皮膚下的血管和骨骼清晰可見，仿佛裹著一層流動的星塵薄膜。
    他試著握拳，五指無聲地穿透了生鏽的管道壁，撈出一把黏糊糊的熒光苔蘚。
    “鐵頭哥，你的手……”小芸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聲音發顫。她腳邊蜷著一隻甲殼泛藍光的屎殼郎，正賣力地滾動鐵頭早晨排泄出的星塵顆粒。
    “能穿牆，挺好。”鐵頭咧嘴一笑，把苔蘚塞進嘴裏嚼得汁水四濺，“就是撿餅幹容易掉。”
    唐雨柔的機械眼在黑暗中亮起紅光：“光噬症蔓延速度超預期。右臂組織虛化率23，再惡化可能永久粒子化。”
    全息投影在艙壁上跳動，顯示出鐵頭右臂內部星塵流動的紊亂軌跡，像一團被攪碎的銀河。
    轟——！
    整座維修艙突然劇震！鏽蝕的金屬頂棚被巨力撕開一道裂口，血晶碎屑暴雨般砸落。
    一個三米高的身影堵在缺口處，暗紅重甲覆蓋全身，頭盔縫隙裏透出兩點針尖似的凶光。他手中巨斧的刃口流淌著粘稠的猩紅液體，一滴落下，竟將合金地板蝕出青煙。
    “血晶狂戰士‘碎岩’！”唐雨柔的警報聲刺耳響起，“力量預估v3峰值，全身血晶鍍層抗性——”
    話音未落，巨斧已劈開空氣斬落！
    鐵頭猛撲出去撞開小芸，斧刃擦著他後背砸進地麵。碎石飛濺中，狂戰士抬腳踹向維修艙承重柱，刺耳的金屬扭曲聲裏，半邊艙體轟然坍塌！
    “跑！”
    鐵頭抓起小芸甩向通道，轉身時狂戰士的拳甲已到麵門。他本能地抬臂格擋——哢嚓！劇痛從右臂炸開，半透明的骨骼竟在血晶重擊下浮現蛛網裂痕！
    “鐵頭！”
    小芸的哭喊被淹沒在狂戰士的咆哮中。那怪物單手扼住鐵頭喉嚨將他提起，重甲縫隙裏滲出更多血晶溶液，滴在鐵頭胸口滋滋作響。
    “弱小的……薪柴……”
    頭盔下傳來含混的電子音，鐵頭甚至能聞到對方呼吸裏腐敗的血腥氣。窒息感淹沒意識的刹那，他右臂的星塵脈絡突然爆亮！
    噗嗤！
    半透明的手掌如熱刀切黃油般捅進狂戰士胸甲！沒有阻力，沒有碰撞，仿佛那層能硬抗星火爆破的血晶鍍層隻是幻影。
    鐵頭的手指穿透冰冷金屬，觸碰到一團搏動的、滾燙的能量核心——
    “您的……心髒跳得真吵。”鐵頭被掐得眼球凸起，卻咧開嘴笑了。
    狂戰士的動作驟然僵住。
    鐵頭意念瘋轉，胃部星紋器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腸道內積蓄的星塵與菌群分解出的甲烷瘋狂混合！他右臂的星塵脈絡變成灼目的光導管，將全身能量壓向指尖——
    星火噴射·爆破模式！
    轟——！！！
    熾白光球從狂戰士後背炸開！血晶鍍層像脆弱的琉璃般迸碎，衝擊波裹著金屬碎片橫掃墓場。
    鐵頭被氣浪掀飛出去，撞塌一堆生鏽的齒輪山才停下。煙塵中，狂戰士胸口赫然一個焦黑巨洞，邊緣殘留著熔化的血晶液滴，那顆暗紅心髒早已汽化消失。
    “戰術指令……錯誤……”電子音斷斷續續，龐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在地上。
    “鐵頭！”小芸連滾爬爬衝過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駭得捂住嘴。
    鐵頭的右臂從指尖到肘部徹底透明化，皮膚下的星塵如沸騰的銀汞，順著手臂急速向上蔓延，肩頭皮膚已開始呈現玻璃般的質感。
    “別碰！”唐雨柔的機械臂攔住她，“光噬症加速！粒子化突破肩關節了！”
    鐵頭卻恍若未聞。他搖搖晃晃站起來，透明右手按在狂戰士殘骸上。當啷一聲，一柄短柄戰錘從碎裂胸甲裏滑出。
    錘頭由整塊暗紅血晶雕琢，內部封印著一縷遊動的黑氣，握柄纏繞著某種生物的粗韌筋膜。
    “戰利品。”
    鐵頭樂嗬嗬地抓起錘子，卻在觸碰瞬間渾身一抖。錘柄的筋膜突然活物般蠕動，無數細小紅刺紮進他掌心！
    瘙癢。
    鑽心蝕骨的瘙癢順著手臂竄遍全身，仿佛有億萬隻螞蟻在血管裏啃噬星塵。鐵頭慘叫一聲甩開錘子，瘋狂抓撓右臂，透明皮膚下頓時浮起蛛網般的血痕。
    “血晶寄生神經索！”唐雨柔的掃描光束鎖住錘柄，“它在刺激光噬症！”
    鐵頭突然停止抓撓。他喘著粗氣盯住戰錘，胃部星紋猛地一亮。瘙癢感潮水般退去，錘柄的紅刺肉眼可見地萎縮脫落。
    他試探著再次握住錘柄——筋膜溫順地貼合掌心，錘頭血晶裏的黑氣竟分出幾縷，匯入他右臂奔騰的星塵流。
    “現在……乖了。”
    鐵頭滿意地掂了掂錘子，隨手往脖子上一掛。血晶錘頭貼住鎖骨，冰涼觸感下，瘙癢化作細微的酥麻。
    小芸突然指向墓場深處：“鐵頭，看那個！”
    鐵頭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星塵視覺自動激活，廢棄齒輪堆深處，一個龐然大物正散發著強烈的能量波動——那是半截嵌入岩壁的巨型齒輪，直徑超過五米，鏽跡斑斑的齒尖殘留著幹涸的暗藍油汙。
    機械族古老的徽記在輻條中央若隱若現。
    “末日齒輪……”唐雨柔的數據庫飛速匹配，“機械文明紀元的重力錨點部件，質量317噸，但核心軸承應該還殘留反重力場——”
    話音未落，墓場入口傳來密集的金屬刮擦聲。更多猩紅眼瞳在陰影中亮起，血晶獵犬的低吼匯成潮水。
    “被爆炸引來了！”小芸臉色慘白。
    鐵頭卻大步走向齒輪山。他右掌按在冰冷的金屬輻條上，機械親和的本能如電流竄過神經。掌心下傳來極其微弱的震動，像一顆沉睡的心髒。
    “這個……能滾。”他仰頭望著巨輪，突然咧嘴一笑。
    血晶獵犬群已湧入墓場，為首的巨犬獠牙滴落腐蝕性唾液，直撲落在最後的小芸！
    “趴下！”
    鐵頭暴喝。透明右臂狠狠拍在齒輪輻條上！星火噴射的推進模式在掌心炸開，幽藍火焰洪流般灌入齒輪內部——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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