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流焰，而是爆炸。
    積蓄到極限的星塵氣體混合著血晶毒素，在鐵頭體內完成了最後的質變，化作一道白熾的洪流噴薄而出。
    音爆雲在他身後炸開，隘口斷裂的鋼梁如同脆弱的稻草般被吹飛。他化作一顆逆行的流星，速度瞬間突破音障，空氣在他透明的右臂上摩擦出熾紅的軌跡。
    赤須的反應爐功率全開，血晶屏障瞬間在身前凝結成三尺厚的實體。太遲了。
    鐵頭蜷縮如隕石的頭槌，裹挾著三次噴射疊加的恐怖動能，狠狠撞在那頂象征權柄的血晶王冠上。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甚至壓過了音爆的轟鳴。
    那頂由紅月教耗費無數資源打造、耐久度高達500點的血晶王冠，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盞，瞬間化為億萬點細碎的紅芒，在血月下紛揚炸開！
    赤須完全機械化的頭顱暴露出來，電子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數據亂流。
    撞擊的餘波將鐵頭狠狠反彈開，他翻滾著下墜，全身骨骼都在哀鳴。意識模糊中，他感到腸道深處最後一絲灼熱的氣流在奔湧。
    噗嗤——
    一簇金藍色的屁火，微弱卻精準，從鐵頭下墜的身體中射出，如同頑童彈出的火星，飄飄蕩蕩，正好粘在赤須那身華麗主教長袍的下擺上。
    火焰瞬間暴漲！那袍子浸透了深淵菌絲分泌的易燃油脂，遇火即燃。幽藍的菌火混合著金色的星火，貪婪地舔舐著機械關節縫隙裏的潤滑液，發出劈啪爆響。
    “不——！”
    赤須的電子合成音第一次扭曲出驚恐的調子。他瘋狂拍打著火焰，液壓油從破裂的關節管中噴濺出來，反而成了最好的助燃劑。
    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個在半空中淒厲燃燒、漏電不斷的火炬。
    “就是現在！”小芸的腕甲再次化作唐雨柔的機械臂，發出最大功率的嗡鳴，合金鉤索纏住所有孩子，“跳！”
    失去主教能量維持的血晶屏障閃爍了幾下，徹底消失。兒童團的身影緊隨著下墜的鐵頭，消失在斷橋隘口翻騰的菌絲霧靄中，墜向深不見底的第五層黑暗。
    狂戰士們衝到懸崖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幾道渺小的身影被深淵吞噬。
    赤須燃燒的殘軀重重砸在棧道殘骸上，機械部件在火焰中扭曲爆裂。
    他僅存的電子眼死死盯著深淵，燃燒的火焰在他冰冷的金屬麵甲上跳動，發出嘶啞的電子音：“定位…墜落坐標…清除…”
    就像鐵頭不曾想過有一天會被狗追到死一樣，赤須也沒想到，在他曾經設想過的或壯烈或激昂的死法中，居然會是，被一個屁給崩死。
    下墜。無休止的下墜。
    鐵頭像塊破石頭般翻滾著，耳邊是呼嘯的風和孩子們遙遠的驚呼。
    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撞擊在突出的岩角或腐朽鋼梁上，都讓他的意識沉向更深的黑暗。
    唯有胃部的星紋器官還在瘋狂搏動，貪婪地榨取著吞下的每一粒星塵，灼熱的能量流在破裂的經脈中亂竄。
    他勉強睜開眼，模糊的視野裏，自己完全透明的右臂正發生著詭異的變化。下墜的氣流穿過虛化的手臂，發出細微的嗚咽。
    當他撞向一麵垂掛的菌絲藤網時，那透明的右臂竟像幻影般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過去，隻有真實的血肉部分被菌絲纏住，帶來一陣撕裂的劇痛。
    “鐵頭！”
    小芸的哭喊從下方傳來。唐雨柔的鉤索纏繞著幾根斷裂的鋼纜，勉強減緩了他們下墜的速度。孩子們像一串絕望的果實，掛在深淵的半腰。
    鐵頭想回應，喉嚨裏卻隻湧上一股帶著星火甜腥的鐵鏽味。他低頭，瞳孔猛地收縮——右肩的透明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皮膚和肌肉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虛化，露出下方同樣在逐漸變得半透明的肩胛骨。光噬症！唐雨柔警告過，過度使用星火噴射的代價。
    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拒的虛弱感攫住了他。
    胃部的星紋器官搏動達到了頂峰，然後驟然停歇！仿佛體內某個至關重要的熔爐熄滅了，緊接著是更徹底的冰冷和空虛席卷全身。
    所有的力量，連同意識，都被瞬間抽空。
    在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提示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清晰得如同命運本身的宣告：
    【警告：能量核心過載，生命體征急速衰竭…】
    【星髓消化係統強製進入深度休眠重組…】
    【重組完成。】
    【新權限解鎖：星髓消化係統完全體）】
    【每日星塵轉化上限：體重kg）x1克】
    【排泄物自動提純效率：恒定70】
    【警告：宿體損傷嚴重，強製進入深度修複昏迷…】
    黑暗徹底吞噬了他。最後的感覺，是身體砸進某種粘稠、濕冷的淤泥裏，濺起的腐敗氣味鑽入鼻腔。
    孩子們的驚呼和唐雨柔失真的電子音仿佛隔著厚重的毛玻璃傳來，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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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頭！”
    “生命讀數危急！快把他拉上來！”
    “下麵…下麵是什麽地方？好多…垃圾…”
    鐵頭失去了所有知覺。隻有那徹底透明化的右肩，在深淵底部彌漫的、微弱的菌絲熒光下，散發著詭異而空洞的微光，像一截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蒼白幻影。
    在他身下，散發著惡臭的淤泥深處，一片由廢棄機械零件、腐敗菌絲團和未知骸骨構成的、無邊無際的垃圾平原，正無聲地展露它猙獰的輪廓。
    冰冷的係統提示如同墓碑上的銘文，刻入他最後的意識：
    【守夜人v2突破資格確認：生存計時器啟動。距離拾薪者認證：29天23小時59分…】
    深淵的黑暗合攏，萬籟俱寂，隻有垃圾平原深處，傳來了某種巨大生物在黏稠汙物中蠕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
    時間：火箭頭槌事件36小時後
    地點：地窟5層「交叉菌道」連接13層菌巢的主幹道）
    冰冷的鐵鏽味混雜著熒光蘑菇特有的甜腥氣，彌漫在狹窄的廢棄管道內。
    這裏是地窟三層西側，曾經為龐大機械族設施輸送冷卻液的動脈，如今隻剩下扭曲變形、布滿蝕孔的金屬管壁，以及角落裏頑強生長的、散發著微弱藍綠色光芒的低階菌毯。
    管道外，便是那片令人心悸的、占據了整個三層東區的巨大熒光菌巢——一片由無數發光真菌、蠕動菌絲和休眠菌獸卵構成的、充滿致命美麗的活體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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