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工匠們和孩子們在爆炸前就被鐵頭下意識用身體擋了一下，加上距離稍遠，被猛烈的氣浪掀翻在地，灰頭土臉，但大多隻是皮外傷。
    通道內煙塵彌漫，碎石簌簌落下，刺鼻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濃烈的能量殘留氣息混合在一起。
    鐵頭站在爆炸的中心邊緣，身體搖搖欲墜。他完好的左臂無力地垂著，肩頭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
    最可怕的是他的右肩——那條透明的分界線，在承受了血晶濃縮液的狂暴侵蝕和最後引爆血星塵炸彈的巨大能量反衝後，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燎過，瞬間向上蔓延了一大截！
    原本隻到肘部的透明化，此刻已經越過了肩胛骨，直逼鎖骨！
    整個右肩連同部分胸膛，都變成了那種詭異的、能看到內部肌肉紋理和淡藍色血管的透明狀態！
    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感，伴隨著強烈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離他遠去。
    “鐵頭哥！”孩子們的哭喊聲傳來。
    “快！救人！”侏儒工匠的呼喊。
    鐵頭努力想站穩，想回應，但透支的身體和光噬症的急速惡化讓他再也支撐不住。他龐大的身軀晃了晃，如同被砍倒的巨樹，轟然向前栽倒。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模糊的視野似乎捕捉到一點微弱的藍光——那是唐雨柔的投影，終於突破了幹擾，重新穩定下來。
    她正冷靜地指揮著一個侏儒工匠，小心翼翼地用特製的工具，從赤須那截被炸飛的、還閃爍著不穩定電火花的機械義肢斷口處，切下一塊巴掌大小、結構最為複雜的核心碎片。
    那碎片上，細密的能量回路和嵌入的血晶節點清晰可見。
    接著，是無邊的黑暗和冰冷，徹底吞噬了他。
    鐵頭猛地睜開眼，劇痛如同燒紅的鐵釺貫穿了他的右肩，讓他幾乎再次暈厥過去。意識像沉在冰冷泥沼裏的石頭，被這劇痛硬生生拽回了水麵。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相對幹燥的岩壁凹陷裏，身下墊著粗糙但還算幹淨的苔蘚。
    右肩被層層疊疊、散發著微弱清涼氣息的菌絲包裹著，正是之前小芸用來編織止痛網的鎮靜菌絲。
    這些菌絲上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納米鍍層，顯然是唐雨柔的手筆。雖然疼痛依舊鑽心，但至少那可怕的透明化蔓延被暫時遏製在肩部以下，沒有繼續吞噬他的手臂。
    記憶碎片般湧入腦海：赤須主教扭曲的臉，血晶濃縮液灼燒喉嚨的劇痛，失控的腹瀉，凝結的血星塵炸彈，還有那隻穿透機械關節、最終引發爆炸的透明右手…
    以及爆炸瞬間，赤須那怨毒的眼神和撲麵而來的毀滅衝擊。
    “鐵頭！你醒了！”
    小芸帶著驚喜呼喊在耳邊響起。她的小臉髒兮兮的，眼睛紅腫，但此刻充滿了亮光。她正用一塊濕潤的苔蘚小心地擦拭他額頭的冷汗。
    “水…”鐵頭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小芸立刻遞過一個水囊，裏麵是帶著土腥味但還算清澈的地下水。鐵頭貪婪地喝了幾大口，幹涸冒煙的喉嚨才稍微緩解。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按住了完好的左肩。
    “別動。你的右肩關節嚴重撕裂，納米機器人正在修複肌腱和骨骼裂縫，強行活動會前功盡棄。”
    唐雨柔的全息投影懸浮在一旁，比之前清晰穩定了許多，但眉宇間帶著深深的疲憊。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們暫時安全了，這裏是三層一個廢棄的機械族小型維修站，幹擾較弱。”
    鐵頭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半天然半人工的洞穴，岩壁上嵌著廢棄的管線，角落裏堆著一些鏽蝕的機械零件。
    除了小芸，還有幾個孩子蜷縮在角落休息，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惶。
    幾個地穴侏儒工匠正忙碌著，用工具加固著洞穴入口，並在周圍撒著一些發光的粉末，似乎是用來驅趕小型變異生物的。
    “赤須…”鐵頭咬著牙問出這個名字。
    “自爆了，屍骨無存。”唐雨柔的聲音帶著冷意，“但他的機械義肢核心碎片，我拿到了。”
    她控製著一個微型懸浮平台，飛到鐵頭眼前。
    平台上，靜靜躺著一塊巴掌大小、邊緣焦黑、結構異常複雜的金屬碎片。碎片內部，細密的能量回路如同凝固的血管，幾處嵌入的微型血晶節點閃爍著不祥的暗紅光澤。
    “這是紅月教高階機械操控技術的核心部件，破解它，也許能找到他們控製血晶獸甚至部分機械族的秘密，對我們至關重要。”
    鐵頭看著那塊碎片，赤須最後那瘋狂的眼神仿佛還在眼前。他點點頭，剛想說什麽，洞穴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負責警戒的一個侏儒工匠緊張地跑了進來，對著唐雨柔的投影嘰裏咕嚕說了一通，語氣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唐雨柔的投影閃爍了一下，語氣變得凝重：“鐵頭，外麵…有人要見你。是守夜人。”
    守夜人？鐵頭一愣。這個神秘的組織，他隻在唐雨柔偶爾的提及和地窟流民的敬畏低語中聽說過。
    他們是地窟秩序的維護者？還是另一群覬覦力量的掠奪者？
    “他說他叫‘灰燼’，是負責‘拾薪者’認證的考官。”唐雨柔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指名要見你，而且…他就在外麵。”
    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穿透了岩壁，彌漫進來。孩子們下意識地縮緊了身體，侏儒工匠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臉上寫滿了不安。
    鐵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右肩的劇痛。
    守夜人…考官…拾薪者認證？這些詞對他來說既陌生又帶著某種宿命般的沉重。赤須的威脅暫時解除，但更大的謎團和更強大的存在，似乎正在向他靠近。
    他不能退縮，尤其是現在，他身後還有一群需要他保護的孩子和剛剛結盟的侏儒。
    “扶我…起來。”鐵頭對小芸說，聲音低沉但堅定。
    在小芸和另一個大孩子的攙扶下，鐵頭忍著劇痛，一步步走向洞穴入口。侏儒工匠們敬畏地讓開道路。洞口被臨時用廢棄金屬板和粗壯菌索加固過，隻留下一個狹窄的縫隙。
    透過縫隙，鐵頭看到了外麵昏暗的光線，以及那個站在微光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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