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像一塊沉重的鐵礦石，狠狠砸在了一片極其粘稠、冰冷的黑色液體表麵，濺起數米高的粘稠油浪！
    巨大的衝擊力被液體緩衝了大半，但他依舊像一顆炮彈般沉了下去，冰冷的、帶著強烈機油惡臭的液體瞬間灌入口鼻！
    這裏不是深淵之底，而是地窟五層——“齒輪深淵” 的胃囊：一座無邊無際的露天廢棄濾油池！
    方圓不知幾許的“水麵”覆蓋著厚厚一層五彩斑斕的油膜和發酵的工業泡沫，漂浮著無數令人作嘔的垃圾：腐爛的半截橡膠管、泡得發脹的抹布、糾纏成團的金屬線纜殘段、還有不知名生物的朽爛骨骸……
    無數氣泡在粘稠的油水底部翻騰、破裂，釋放出沼氣和其他腐敗氣體混合而成的惡臭，衝擊著鐵頭本已被摧殘到極致的嗅覺。
    他的排泄洪流噴濺在油池表麵，暗紫色能量與汙油接觸的瞬間，如同點燃了沸油！
    “滋啦啦——轟！！！”
    汙穢星塵流蘊含的狂暴能量點燃了池底積壓的可燃氣體！
    一團巨大的、邊緣呈現詭異幽紫與暗沉黑紅的混合色火焰猛地爆燃開來，短暫地點亮了這片油膩的地獄！
    火光映照下，池底堆積的、由金屬粉末、油渣、微生物殘骸和無盡汙染物壓縮沉積成的、比花崗岩還要密實的黑色“腐泥”隱約可見，此刻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開了一小塊區域，露出下麵更汙濁的液體。
    “嘩啦！”
    鐵頭如同瀕死的落水者般掙紮著將頭冒出了這恐怖的油池表麵，喉嚨裏嗆咳出的全是粘稠、冰冷的黑色油膏和汙濁的液體。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足以讓人中毒的腐敗氣味。
    就在這時！
    “嘶啦——！！！”
    巨大的、沾滿了油脂與星塵殘火的暗色陰影，如同撕裂黑夜的死亡幕布，猛地衝破了濾油池上方汙濁的空氣，帶著尖銳的破風聲和濃重的禽類腥膻，卷起一股混合著腐爛與金屬鏽蝕的風！
    飛濺的、燃燒著的汙油潑灑如雨！
    鏽羽腐鷲！ 這悍不畏死或饑餓到瘋狂的怪物，竟然直接衝撞點燃的油池，精準地撲向了它的目標！
    鐵頭艱難地抬起頭，抹開糊在臉上、遮擋視線的冰冷油汙。
    那雙渾濁的、閃爍著貪婪和饑餓的黃色巨瞳，在燃燒的油池火光映襯下，如同煉獄的鬼燈，瞬間刺穿了他最後的虛弱屏障。
    他剛剛在油池中掙紮浮起，腳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腐泥，身後是還在燃燒的汙穢之火，渾身浸透了冰冷的機油惡臭和能量殘渣。
    他沾滿黑色油汙、混合著銀灰星塵粉末的臉上，沒有絲毫正常生物麵對天敵時的恐懼驚惶。隻有一片近乎僵死的麻木，一種被命運反複捶打到盡頭後連情緒都被榨幹的空洞。
    而在那最空洞的深處，一股源自生存本能的、被所有痛苦與屈辱點燃的殘暴與凶狠，正如同瀕死野獸的獠牙般，緩慢地、扭曲地暴露出來。
    他咧開嘴，似乎想笑。
    凝固的油汙在麵部皮膚開裂，露出底下幹裂滲血的皮肉，沾滿了機油、血晶碎屑和灰塵的牙齒在油池幽火的映照下，反射出猙獰、汙穢的寒光。
    他伸出那同樣布滿油汙、甚至還在滴落黑液的舌頭，舔了舔幹裂灼痛的嘴唇。機油令人作嘔的腥膻和嘴裏鐵鏽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衝斥著鼻腔與大腦。
    喉嚨深處，一個嘶啞得如同兩片生鏽鐵片在摩擦的聲音，艱難地擠了出來：
    “……餓…是吧？”
    嘶啞的尾音尚未在汙濁的空氣中散盡，那裹挾著死亡腥風的巨大陰影已至頭頂！
    覆蓋著鏽蝕“刀片”的翅膀撕裂油池上方粘稠的空氣，渾濁的黃色巨瞳鎖定著油水中掙紮的獵物，閃爍著純粹的、貪婪的饑餓。
    鐵頭沒有躲。他無處可躲。
    腳下是吞噬一切的腐泥，身後是漸漸熄滅的汙油之火。麻木的軀殼深處，那絲被逼到極致的凶狠如同淬火的鋼針，瞬間刺穿了所有的虛弱和絕望！
    就在那足以撕裂鋼鐵的、覆蓋著鏽蝕羽毛的利爪即將攫住他頭顱的刹那——
    “吼——！！！”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鐵頭喉嚨深處炸開！
    他沾滿油汙和星塵的身體爆發出遠超極限的力量，不是後退，而是迎著俯衝的巨影，猛地向上竄起！冰冷的油水四濺！
    他完全放棄了防禦，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瘋獸，張開雙臂，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抱住了腐鷲那覆蓋著冰冷、粗糙、帶著濃烈腥膻氣味的脖頸！
    “砰！”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狠狠砸回油池，汙穢的浪花再次將他淹沒。
    但他抱得死緊！雙臂如同燒紅的鐵箍，死死勒住那粗壯、布滿堅硬角質和冰冷鏽羽的脖子！
    腐鷲發出一聲驚怒的尖嘯，寬大的翅膀瘋狂拍打，卷起腥風血雨般的油浪，鋒利的羽毛邊緣瞬間在鐵頭的手臂、肩背劃開無數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混著黑油汩汩湧出！
    鐵頭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哀鳴，內髒被衝擊力震得移位。
    劇痛如同岩漿般灼燒神經，但更灼燒他的是胃袋裏那焚盡一切的饑餓！這劇痛和饑餓混合成一種毀滅性的燃料，徹底點燃了他眼中那扭曲的凶狠！
    他猛地抬起頭，不顧灌入口鼻的汙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那渾濁貪婪的黃色眼珠！
    他張開嘴，沾滿油汙、血晶碎屑和塵土的牙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野獸般的寒光！
    “哢哧——！！！”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混合著骨裂和皮革撕裂的脆響！
    鐵頭竟然一口狠狠咬在了腐鷲脖頸最脆弱、羽毛相對稀疏的側後方！牙齒穿透了堅韌的角質皮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濃烈金屬鏽蝕味和禽類特有腥臊的液體猛地湧入口腔！
    “唳——！！！”
    腐鷲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慘嚎，劇痛讓它徹底瘋狂！它巨大的頭顱瘋狂甩動，試圖掙脫這如同跗骨之蛆的撕咬。翅膀拍擊的力量幾乎要將鐵頭碾碎在油池底部！
    鐵頭像咬住了獵物的鱷魚，死不鬆口！他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牙齒瘋狂地撕扯、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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