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哥！”現實的聲音刺破幻象。
    鐵頭發現自己跪在控製台廢墟上。荊棘王冠嵌滿屏幕碎片，藍寶石般的電路板殘片與鏽鐵交融，形成一頂流淌數據光紋的新冠冕。
    懸浮在力場中的餅幹包裝紙，正緩緩飄落在他掌心。
    倒計時停在【000047】。所有金屬流動戛然而止。
    “自毀中止？”螺絲不可置信地摸著恢複固態的牆壁。
    鐵頭搖搖晃晃站起。額角新傷口汩汩冒血，血珠順著王冠溝壑流進嵌在冠頂的主腦碎片。
    那碎片如呼吸般明滅，在他視野投射出新的金色路徑：【緊急通道：供能管廊c7】。
    “走這邊...”他剛開口，溫熱的液體湧出鼻腔。濃稠的、帶著機油光澤的血滴在向日葵包裝紙上。
    孩子們順著他指引衝進突然洞開的管道。鐵頭殿後時，目光掃過控製台殘骸。某種本能驅使下，他掰下一塊邊緣銳利的合金板，像啃壓縮餅幹般塞進嘴裏。
    金屬摩擦牙床的酸響令人頭皮發麻。在孩子們驚恐的注視下，他喉結滾動著咽下金屬碎屑，鼻血竟真的止住了。
    合金板殘留的齒痕間，隱約可見細密的數據紋路。
    “補充...能量...”他含糊地說著，把沾血的餅幹紙仔細折好塞進胸口口袋。
    管廊的應急燈忽明忽滅，像垂死巨獸的脈搏。鐵頭扶著滲水的管壁前行，每一步都在鏽蝕金屬上留下帶血的腳印。
    鼻血雖止，太陽穴仍隨著王冠光芒的明滅陣陣抽痛。那頂嵌著主腦碎片的冠冕越來越重，仿佛有冰冷的鋼針順著顱骨縫隙往腦髓裏鑽。
    “頭哥，你眼睛在流血！”菌絲指著他的臉驚叫。
    鐵頭抹了把臉，滿手暗紅中混著絲縷銀光——那是摻著納米機械的血。
    視野裏浮動的不再是清晰的數據流，而是破碎的影像殘片：齒輪轉動的特寫，能量管道的剖麵圖，甚至閃過唐雨柔機械義眼內部的透鏡結構。
    他甩甩頭，管廊盡頭浮現金色箭頭：【出口：200米】。
    “有東西在追我們。”
    小芸突然按住震動的地麵。她掌心的星塵照亮管壁，隻見後方黑暗中有金屬反光如潮水湧來——是主腦聖殿的清潔蜘蛛，複眼閃著被篡改後的血光。
    “帶他們走。”
    鐵頭將孩子們往前推，自己轉身直麵蟲潮。荊棘王冠感應到威脅，自動解體成數百枚碎片懸浮半空，形成蜂巢狀的防禦陣列。
    第一波酸液彈撞上金屬蜂巢時，白煙嘶嘶騰起。鐵頭悶哼著捂住額頭，王冠碎片每承受一次攻擊，就有等量的刺痛紮進他的神經。
    視野角落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紅月病毒信號源：清潔單元s07】。
    目標鎖定！他本能地抓起啃剩的合金板擲出。金屬板旋轉著掠過蟲群，精準楔入一隻蜘蛛的複眼接口。
    那蜘蛛驟然僵直，體內迸發的血光將周圍同類熔成鐵水。
    蟲潮攻勢稍滯。
    鐵頭趁機後撤，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刀尖上。王冠的碎片回歸頭頂時，他嚐到喉頭的鐵腥味——不是血，是過度使用能力後口腔自發分泌的金屬溶液。
    “這邊！”螺絲在岔路口揮舞熒光棒。
    孩子們擠進一條布滿線纜的狹窄支路，鐵頭側身擠入的瞬間，螺絲引爆了預設在管口的電磁脈衝雷。
    藍光閃過，追兵在通道口亂作一團。暫時安全的空間裏，隻有線纜火花的劈啪聲和鐵頭粗重的喘息。
    “王冠在吃你的腦子嗎？”菌絲顫抖著指向他發際線——那裏新生的金屬紋路正沿血管蔓延。
    鐵頭靠著管壁滑坐在地，掏出那張染血的餅幹紙。向日葵的線條被血暈開，像枯萎的花。他撕下最幹淨的一角塞給菌絲：“蘑菇貼紙...用完了...先貼傷口...”
    女孩愣愣接過，紙片觸到她手臂擦傷時，竟泛起星塵般的微光。
    鐵頭視野裏突然刷過新信息：【檢測到底層協議調用：請求訪問機械族巡邏日誌？】
    他無意識默念同意。海量路線圖湧入腦海：紅月教在第三齒輪區的臨時營地，深海族在潤滑劑海溝的暗哨...
    最後定格在一段加密數據流上，標題是【唐雨柔機械體維護記錄】。
    “雨柔姐...”他喃喃著，鼻血又湧了出來。這次他毫不猶豫地啃向身旁的線纜金屬殼，尖銳的斷麵割破嘴唇。
    “你瘋了！”
    小芸抓住他手腕，星塵之力順著接觸點湧入。鐵頭突然劇烈抽搐，王冠碎片叮當碰撞。兩人連接的瞬間，小芸的驚呼與鐵頭的囈語重疊在一起：
    “他們在抽她的液態神經！”
    “...第...七根...”
    小芸觸電般縮手，臉色慘白如紙。鐵頭吐掉嘴裏的金屬渣，染血的牙咧開一個笑：“找到路了。”
    他指向管壁某處。荊棘王冠射出一道藍光，照亮牆上幾乎被鏽跡覆蓋的星靈族標誌。鐵頭用血肉模糊的拳頭砸向標誌中心——
    牆壁無聲滑開，月光傾瀉而入。外麵是齒輪墳場邊緣的懸崖，夜風裹挾著自由的氣息湧來。倒懸的機械都市在遠處閃爍，宛如星空墜落人間。
    孩子們歡呼著衝進月光。鐵頭殿後時，回望黑暗的管廊。清潔蜘蛛的複眼紅光已在轉角處亮起。
    他摘下荊棘王冠，輕輕按在滑門感應器上。王冠與星靈標誌嵌合瞬間，厚重的合金門轟然閉合，將追兵嘶鳴徹底隔絕。
    月光下，王冠中央的主腦碎片幽光流轉。鐵頭將它戴回頭頂時，碎片邊緣伸出細微的金屬絲，悄然刺入他額角未愈的傷口。
    “變量...”冰冷的電子音直接在他腦內響起，是主腦零的殘響，“你將成為...新的協議...”
    鐵頭摸了摸胸口的餅幹紙。懸崖的風很冷，但他掌心殘留著小芸畫的那朵向日葵的溫度。
    納米維修通道的管壁流淌著液態金屬的光澤，像巨獸的腸道般在機械墳場深處蜿蜒。鐵頭背靠冷卻管喘息，荊棘王冠的金屬尖齒嵌入頭頂滲血的繃帶。
    六小時前撞碎主腦防護罩的震蕩還在顱骨裏嗡嗡回響，視野裏漂浮的數據流像醉酒螢火蟲般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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