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人形下意識接住。壓縮餅幹穿過流動的數據流，卡在由光粒子構成的模擬喉間部位。零的頸部投影驟然扭曲，全身數據洪流瘋狂卷動——
    【味覺傳感器載入錯誤】
    【味覺變量：焦苦+土壤+油脂】
    【邏輯衝突：食物≠能源】
    趁零的核心處理混亂數據流，鐵頭如餓虎撲向回廊牆壁。無數拇指粗的軟體光纜蟲正在數據屏障內外鑽行，每一條都流淌著液態星塵的銀光。
    他咬住一條肥碩光蟲尾部，尖銳吸盤刺入舌麵！
    “嘔——！”
    劇痛讓他彎下腰。光蟲在口腔炸開，星塵熔岩般燒穿食道。鐵頭眼白瞬間充血的刹那，數據屏障猛地亮起，將他狠狠彈飛。
    後背撞上禁錮鱗爪的鎖鏈，深海生物慘叫著被抽碎半片鰓膜。
    鐵頭蜷縮在地嘔吐。嘔出的不是血汙，而是銀色金屬砂礫混著粘稠綠液。砂礫落地即滾動聚攏，凝結成花生米大小的金屬疙瘩，內部星塵流淌如活物。
    零的虛影恢複穩定：“低效能源轉化……”
    但它核心的流光頻率慢了三倍——半塊卡在喉間投影的壓縮餅幹，如同病毒般持續分散運算能力。
    胃袋的絞擰驟然加劇。鐵頭抓起地上尚未凝固的金屬砂礫塞進口中，混合著殘留的蟲漿咀嚼。
    腸道傳來電鑽搗攪般的劇痛，皮膚下青銅紋理如沸騰般滾動。他跌跌撞撞衝進回廊側麵的維修凹槽，撕開鏽蝕的檢修門。
    “嘎嘎！機械族的茅坑！”鱗爪在疼痛中斷續狂笑。
    鐵頭蜷在廢棄服務器機櫃構成的夾角。腸道翻攪的嘶鳴聲中，排泄物破體而出。那不是正常的汙穢，而是三顆雞蛋大小的銀色電池狀晶體！
    每條棱麵都流淌著純淨星塵，底部嵌著微型向日葵蝕刻。
    “星塵...電池？”
    零的電子音首次出現波動。一枚晶體自動浮起嵌入它胸口數據流，虛影瞬間凝實如實體，幽藍光芒照亮整個回廊。
    鱗爪的狂笑戛然而止。它掙紮著想鑽入陰影，數據鎖鏈卻自動收緊。鐵頭扶著機櫃站起，沾滿機油的左手抓起剩餘兩枚電池。
    觸碰瞬間，電流順青銅紋路直衝大腦——
    嗡！
    數據回廊驟然透明化。他看見自己坐著的服務器曾屬於深海巡洋艦“潮音號”，聽見三百年前艦長與機械族的談判錄音；角落裏一截斷裂的光纜在腦海中尖叫，它曾在零誕生時傳輸過第一組情感代碼；就連鱗爪頸部的鎖鏈都在低語，訴說深海族用聲波撕裂機械幼體的暴行。
    “三天後…”零的聲音在腦中響起，“150痛感貼現…”
    鐵頭低頭，機械義眼掃過自己的金屬化右臂，向日葵蝕刻在電池表麵如嘲諷的笑臉。他抓起一顆星塵電池塞進鱗爪尖嘯的嘴裏：
    “嚐嚐…新電池。”
    深海生物的嗚咽被電流堵在喉嚨，複眼裏倒映出鐵頭皮膚下飛速生長的青銅脈絡。
    當零的數據流重新穩定時，鱗爪已被電成焦炭。
    鐵頭靠牆坐著，機械義眼的紅光掃過數據回廊——斷裂的光纜在視野裏標注出創世紀年七年的日期戳，角落的絕緣膠帶浮現出深海族文字刻寫的辱罵字句。
    “你能感知機械記憶？”零的幽藍人形降下高度，核心處半塊壓縮餅幹的投影正緩慢瓦解，“深層權限封鎖中……但你可讀取表層。”
    鐵頭沉默地抓起一把擰斷的螺絲釘。<12螺絲曾用於固定兒童團第三輛餐車的左後輪，在3月11日13點因超載斷裂時，鐵頭用快樂扳手敲打過它三次。
    “讀三樣……就沒勁了。”他喘息著指向數據屏障。
    那裏流淌的代碼在他眼裏化作實體：潤滑劑管道斷裂前72小時的流量異常記錄如黑色汙跡般醒目，卻無法看清具體數值——深層記憶被加密光膜阻隔。
    零的數據鏈悄然纏繞鐵頭的金屬右腕：“讀我。”
    冰冷的脈衝順神經上湧，鐵頭暈眩間墜入記憶深井——
    畫麵碎片炸裂
    審判者機甲在星海間撕開蟲洞，零的代碼流如螢火飄散；
    血錘機械軀幹被紅月教組裝，零的意識碎片在其核心慘叫；
    鐵頭撞碎主腦防護罩時，零在數據風暴中抓住他的基因波紋……
    “夠了！”
    鐵頭抱頭低吼，鼻血滴入數據網格。三日後的痛苦倒計時在骨髓裏滴答作響。他抓起最後一顆星塵電池塞進腰帶，向日葵刻痕陷入腹部血肉。
    “交易變更。”零的虛影指向回廊深處，光纜構成的牢籠開啟一道縫隙，“贏下第三局，給你看管道斷裂的完整記憶。”
    在鐵頭踏入光牢前，零突然停滯如卡幀的影像——它的下頜投影抽搐著做出咀嚼動作，喉間傳來電子模擬的吞咽聲。
    半塊壓縮餅幹的虛影徹底消散，唯有餘味數據像幽靈般腐蝕著邏輯核心。
    “食物變量……”零在鐵頭背後低語，機械的喉頭滾出半句童謠的字節，“……天…亮……”
    鐵頭腳步踉蹌。青銅紋路已覆蓋脖頸，皮膚下搏動的星塵在啃噬所剩無幾的血肉。數據牢籠的光柵在身後閉合，倒映出他迅速非人化的軀體輪廓。
    平衡之橋懸浮在腐臭的廢液池上空，這座由主腦神經束編織的通道正滲出藍黑色的黏液。鐵頭踏上濕滑的橋麵時，右肩新生的透明皮膚下星紋黯淡如殘燭。
    對麵，零的幽藍人形從數據洪流中升起，周身纏繞著暗紅色的痛苦貼現公式鏈條——那正是從鐵頭體內抽走的灼痛具象化。
    「最終賭局：械心之爭」
    「連接深度：神經末梢共享」
    「勝者獲取自由，敗者淪為能源」
    機械音未落，十二條神經接口已刺破鐵頭皮膚。劇痛讓他撞上欄杆，透明化的右手在腐蝕性欄杆上留下嘶嘶作響的印記。
    廢液池的金屬殘骸突然沸騰，孩子們掛在岩縫裏的影像懸浮半空——麻花辮女孩小芽的耳垂已轉化成金屬，淚珠滾落在合金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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