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是被腸子裏的翻江倒海硬生生疼醒的。
    上一秒的記憶還停留在審判者分身爆炸時掀起的灼熱氣浪，那狂暴的能量撕碎了低語回廊的結構，他和緊抓著他胳膊的小芸像破麻袋一樣被拋飛出去，砸穿了某種粘稠柔韌的屏障。
    此刻，他整個人深陷在一張巨大、散發著微弱熒光的菌絲網絡裏，無數半透明的粘稠絲線纏繞著手腳，每一次掙紮都換來更深的束縛。
    小芸就陷在他旁邊不遠，臉色蒼白，額角滲著血絲，淨化光暈在她指尖明滅不定，艱難地灼燒著纏上來的菌絲。
    “小芸姐…”鐵頭剛開口，一股難以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絞痛猛地攫住了他的下腹！
    那感覺比被審判者的爪子捅穿還要凶殘百倍，仿佛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的饑餓感被壓縮到極致，再混合了滾燙的烙鐵，在他肚子裏瘋狂攪拌、膨脹！
    “呃啊——！”他喉嚨裏擠出非人的慘嚎，身體瞬間弓成了蝦米。
    冷汗瀑布般湧出，浸透了破爛的衣物，又在冰冷的菌絲上蒸騰起白氣。
    他死死捂住肚子，感覺裏麵像塞進了一個失控的星塵反應爐，每一次痙攣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鐵頭？你怎麽了？”小芸的聲音帶著驚恐，她掙紮著想靠近，卻被更多蠕動的菌絲纏住。
    “肚…肚子…”鐵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色由紅轉青，豆大的汗珠滾落，“要…要炸了…貼現…反噬…”
    他艱難地吐出幾個詞，瞬間明白了這滅頂之災的源頭——【痛苦貼現】！
    之前為了救急，他把雙倍的饑餓痛苦轉移到了未來。現在，時間到了，連本帶利，以最狂暴、最原始的方式返還了回來！
    這不再是單純的饑餓，而是身體係統被徹底扭曲後的崩潰性反撲！
    “貼現？”小芸一愣，隨即臉色劇變，“是那個轉移痛苦的…副作用？怎麽會是…腹瀉？”
    “不…不是普通的…”鐵頭話沒說完，一股無法抗拒的洪流衝垮了最後的堤壩。
    噗——嗤——！！！
    一聲沉悶又極具穿透力的爆響，在寂靜的菌絲網絡中炸開。緊接著，是連綿不絕、如同高壓蒸汽管道破裂般的可怕泄洪聲！
    鐵頭整個人劇烈地抽搐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散發著強烈能量波動的濁流，裹挾著未完全消化的金屬碎屑和星塵顆粒，猛烈地衝擊在他身下厚厚的菌絲過濾網上。
    奇跡發生了。
    那原本堅韌無比、連審判者能量衝擊都能緩衝的熒光菌絲，在接觸到這股汙濁洪流的瞬間，竟發出“滋滋”的駭人聲響！
    接觸點迅速變黑、枯萎、碳化，仿佛被潑上了強酸。一股混合著金屬鏽蝕、有機物腐敗和奇異星火焦糊味的濃烈惡臭，如同實質的衝擊波，轟然擴散開來！
    “嘔——！”
    小芸離得最近，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眼前頓時一黑，淨化光暈都差點熄滅，胃裏翻江倒海。
    她從未聞過如此恐怖的味道，那已經超越了生理厭惡的範疇，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褻瀆感和毀滅性！
    鐵頭身下的菌絲網，正以驚人的速度被腐蝕出一個越來越大的焦黑破洞。
    那汙濁的排泄物仿佛擁有生命，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星火能量，瘋狂地向下滲透、灼燒。過濾網下方，隱約露出了另一層地窟空間的冰冷岩石地麵。
    “通道…通了？”
    小芸強忍著眩暈和嘔吐的欲望，看著那個還在不斷擴大的洞口，又看看在痛苦和生理失控中蜷縮抽搐的鐵頭，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這簡直是…最荒誕的逃生方式！
    然而，就在這汙穢洪流開辟出逃生之路的同時，另一種變化悄然發生。鐵頭在劇烈的腹瀉中，身體無意識地汲取著身下菌絲網絡逸散出的微弱生命能量。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尤其是腹部和大腿，開始浮現出細密的、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的淡金色紋路。
    那紋路並非守夜人修煉得來的星紋，卻帶著一種更原始、更接近星塵本源的氣息——這是巡夜人境界才可能初步凝聚的【星光膚甲】雛形！
    竟在這極致的痛苦與失控中，提前被逼了出來！
    “鐵頭！你的皮膚！”小芸驚呼，帶著難以置信。
    鐵頭根本沒空理會自己皮膚的變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腸道內那攪動天地的風暴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他隻能像壞掉的抽水機一樣，持續不斷地製造著那可怕的腐蝕性排泄物，將菌絲網腐蝕得千瘡百孔。
    那股混合著星火灼燒、金屬腐敗和有機物分解的恐怖惡臭，如同濃稠的瘴氣，在封閉的菌絲網絡中瘋狂累積、發酵，濃度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就在這時，菌絲網絡深處，傳來了沉重、規律、冰冷的金屬撞擊聲。
    哢噠…哢噠…哢噠…
    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無情的壓迫感。幾道慘白的光束刺破了粘稠的熒光菌絲網絡，掃射過來。
    光束照亮了那些移動的輪廓——那是三台【清道夫iv型】機械巡邏單元。
    它們下半身是粗壯的履帶，碾過菌絲時發出粘膩的聲響；上半身則是布滿傳感器探針和旋轉切割刃的球狀主體，中央一隻巨大的、毫無感情的紅色光學鏡頭，正冰冷地掃描著這片被汙染的區域。
    它們是機械墳場底層的清潔工，也是無情的殺戮者，被設定為清除一切“汙染源”和“入侵有機物”。
    那濃烈到極致的惡臭，對它們的精密傳感器而言，無異於一顆信息炸彈！
    嗡——！
    三台清道夫幾乎同時劇烈地顫抖起來！球狀主體上密集的傳感器探針瘋狂閃爍，紅燈急促地明滅，發出刺耳的、斷斷續續的警報蜂鳴！
    【警…告…檢測到…超高濃度…未知…有機…汙染…混合物…】
    【分析…失敗…成分…超出…數據庫…】
    【威脅…等級…重新評估…錯誤…錯誤…係統…過載…】
    它們那流暢的履帶行進動作瞬間變得僵硬、卡頓，如同生鏽的玩具。
    旋轉的切割刃發出“嘎吱”的摩擦噪音，轉速時快時慢。
    中央的紅色光學鏡頭更是像接觸不良的燈泡，瘋狂地閃爍、明滅，捕捉到的畫麵全是扭曲變形的菌絲和一片代表嚴重汙染的猩紅警報色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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