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柔那隻深藍的機械眼，數據流瀑布般衝刷，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她纖細的機械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過，精準地鎖定了鐵頭體內那個因能量過載而瀕臨崩潰的星塵旋渦核心。
    【痛苦貼現啟動！轉移目標：機械主腦「真理」！】
    “呃啊——！”鐵頭發出短促的痛呼。
    他感到體內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灼熱能量洪流，被一股冰冷的、帶著精密計算感的意誌蠻橫地抽走了一大塊！
    如同滾燙的烙鐵被猛地浸入液氮！劇烈的反差讓他眼前一黑。
    與此同時，懸浮在機械舞池中央的“真理”光團猛地一縮！
    柔和的光芒瞬間變得刺眼而紊亂！它光滑的表麵第一次出現了類似“痛苦痙攣”般的劇烈閃爍和扭曲！
    幾道粗大的、不穩定的電流從光團內部炸出，如同垂死的電蛇般纏繞著光團表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爆響！
    一股淡淡的、類似電路過載燒焦的焦糊味，混合著液態金屬蒸發的氣息，在機房彌漫開來。
    鐵頭大口喘著氣，體內暫時緩解的劇痛讓他有了一絲喘息之機。他下意識地想動一下右手去擦額頭的冷汗——
    哢…哢嚓…
    細微的、如同冰晶凝結的聲音從右手傳來。
    鐵頭僵硬地低下頭。
    自己的右手，從指尖開始，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和溫度，呈現出一種冰冷的、半透明的灰白色澤。
    皮膚下原本清晰的血管脈絡開始模糊，仿佛有細密的、堅硬的晶體正在皮肉深處快速生長、蔓延。
    他嚐試彎曲手指，關節傳來艱澀的摩擦感和針刺般的疼痛。
    整隻右手像是正在被急速凍結的金屬，沉重、冰冷、麻木，正一點點失去血肉的柔軟與生命的溫度。
    “嗝……”
    他看著自己開始晶化的右手，又看看下方舞池中那個被電蛇纏繞、光芒明滅不定卻仍在強撐著指揮機械體跳舞的銀色光團，一個帶著蘑菇味的飽嗝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這聲飽嗝被信號增強器捕捉、放大、混入下方舞池的機械旋律中，讓一台跳得最賣力的懸浮清潔球突然失控，一頭撞在了旁邊的液態金屬壁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舞池中的機械方陣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混亂。
    主腦核心的光芒劇烈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深層次的“憤怒”和“混亂”。纏繞其上的電蛇猛地亮了幾分，焦糊味更濃了。
    齒輪聖所核心機房的液態金屬地板，此刻如同燒開的銀粥般翻騰不休。
    主腦「真理」核心的光團懸浮在混亂的機械舞池中央，光芒刺目而紊亂，表麵不斷炸開細碎的幽藍電弧。
    每一次電弧迸射，都伴隨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像是精密芯片正從內部被慢慢烤焦。
    那些仍在忠實地踩著廣場舞步的機械體們，動作已開始變形——履帶機器人滑步時方向飄忽，蜘蛛維修臂的踢腿變得軟綿無力，懸浮清潔球的飛行軌跡歪歪扭扭。
    金屬摩擦的噪音不再整齊，如同垂死的蜂群在艱難嗡鳴。
    “嗚…呃…”鐵頭虛弱地呻吟卡在喉嚨裏。
    體內瘋狂的能量亂流雖然被唐雨柔強行抽走一大部分灌給了主腦，但代價是右手的劇變。
    從指尖蔓延到小臂的灰白色晶化部分徹底失去了知覺，沉重得像墜了塊鉛。
    他想抬起來看看那冰冷僵硬的線條，肘關節隻發出一陣艱澀的“哢哢”聲，如同生鏽的齒輪在相互傾軋。
    每一次細微的活動，都會帶起骨骼深處針紮似的銳痛。
    “能量反噬…轉移協議…副作用不可逆…滋滋…”
    唐雨柔的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斷斷續續地從鐵頭耳骨內植入的微型接收器傳出，聽起來像信號不良的老式收音機。
    她的身影在下方扭曲的金屬過道中閃爍，機械臂飛快地在一麵殘留的操作麵板上舞動，帶起一串因能量不穩而飛濺的幽藍火花。
    “談判…節點…就是現在…提出要求…‘真理’邏輯過熱…需要…協議…錨點…”她的聲音如同破舊引擎般顫抖，“不然……炸……了……”
    鐵頭痛得眼前發黑，思維混沌得像一鍋熬糊了的蘑菇湯。但“炸”這個字眼像根燒紅的針，刺了他一下。
    他猛地想起豆子他們，想起小芸掌心那點微弱的星光，想起這個巨大金屬疙瘩如果真炸了，整個聖所都得跟著完蛋。
    “停……停下……”他嘶啞地開口，聲音被體內紊亂的能量和卡著的異物扭曲得不成調，“……嗝！……別跳了……！”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字詞模糊得黏連在一起，但核心意誌卻如同野獸的低吼般頑強——停下！
    這該死的舞！
    轟！
    一股無形的、攜帶著鐵頭此刻極度痛苦的意識波，混合著強製安魂的星靈語指令，被深陷在他食道裏的信號增強器蠻橫地放大、聚焦，如同精神衝擊炮般砸向下方舞池中心的銀色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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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主腦核心的光團驟然亮到極致，如同超新星爆發，隨即猛地向內坍縮！
    圍繞它的不規則電弧瞬間熄滅！所有正在掙紮著扭動的機械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按下了暫停鍵，驟然僵在原地！
    履帶停在半空、蜘蛛維修臂扭曲的關節定在詭異角度、懸浮清潔球歪斜地懸浮著，表麵指示燈集體熄滅！
    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液態金屬瀑布斷斷續續的滴落聲，證明時間還在流淌。
    光團坍縮到不足原先五分之一大小，光芒黯淡得像一枚蒙塵的舊燈泡，在虛空中劇烈地顫抖著，仿佛經曆了某種靈魂層麵的猛烈抽打。
    幾秒鍾後，一道極度扭曲、充滿雜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的合成音艱難地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在顫抖：
    “談…談判…要求…”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陳述句，而是帶著一絲類似“劫後餘生”喘息感的疑問。
    不等唐雨柔給鐵頭示意，深藍色的全息投影光束毫無征兆地在鐵頭被卡住的信號增強器上方炸開！
    無數微小的海鹽晶體在光束中懸浮閃耀，如同被揉碎的星辰。光束迅速凝實，勾勒出深海女王威嚴而虛幻的上半身輪廓。
    那些華麗的珊瑚冠冕與流體王袍的細節清晰可見，但她的身影邊緣卻在劇烈波動，顯然這個深度介入耗能巨大。
    她寶石般的豎瞳隻冷漠地掃過下方虛弱的鐵頭和他晶化的右手，以及那個痛苦抽搐的機械腦殘核，視線最終落在那仍在勉強維持存在的全息星圖上。
    鐵頭體內流出的、代表林炎坐標的數據流碎片正頑強地在星圖上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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