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林的泥腿子……竟敢……竟敢奪……”
    就在他肥碩身體重心不穩，被一塊滑溜的黑石絆得就要向前撲倒，撞上一輛傾翻礦車的尖銳棱角之際——
    礦坑深處，某種亙古流傳於此、冰冷無情的規則被激活了。
    嗡！
    林炎右臂上那沉寂下去不久的骨秤刺青猛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這一次的灼痛不再是警告或預警，而是一種宣告。
    一種規則層麵上，清算時刻到來的冰冷宣告。
    無形的漣漪以他為中心掃過礦道。
    整個礦道裏，無論是奔跑的、跪倒的、躲閃的、麻木的礦奴們，都本能地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頭貫串到腳。
    哈！林炎意識裏發出一聲哂笑。
    這操蛋的規則，這見鬼的所謂“靈魂銀行”，還真是有華爾街那幫吸血鬼玩杠杆玩到爆倉跳樓的味兒！
    不過現在嘛……主角該輪到我來當了。
    視線對上那張因驚恐而扭曲潰敗的肥臉，前世在金融巨鱷盤子裏搶食時鍛煉出的冰冷心算能力瞬間激活。
    剝皮張看似龐大，實則早已是個嚴重虛增估值、瀕臨強製性平倉的空殼垃圾股了！270年命債？
    這裏麵恐怕有一大半都是層層加碼的非法利息！
    這蠢貨連風險敞口都算不明白，還敢把命都押上去搞剝削？
    念頭電轉之間，異變陡生！
    拖在剝皮張身後泥水裏，如同死蛇般的剝皮秤砣頂端，那道閃著寒芒的三角鉤驟然一顫，發出“錚”地一聲利刃出鞘般的清越銳響！
    它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劇毒鯊魚，瞬間掙脫了泥濘的束縛！那道代表270年命債的血色光芒猛地灌注進秤鉤本身！
    冰冷的青銅秤砣被無形的力量賦予邪惡的生命。
    它掙脫了引力的束縛，化作一道撕裂空氣、帶著尖銳死亡嗡鳴的暗金與血紅交織的光流！
    無數淒厲到扭曲的礦奴瀕死哀嚎聲附著在那鉤鏈周遭的空氣裏，形成肉眼可見的慘淡漣漪！
    目標隻有一個——剛剛完成“辦公室事變”走出陰暗，此刻正站在坑道中心，看起來單薄而平靜的林炎！
    寒芒破空！腥風撲麵！那鋒銳三角鐵鉤尖端撕裂空氣的軌跡清晰得令人絕望。
    “張爺！您行行好！！開恩啊張爺——！！”
    一個嘶啞到幾乎破碎的哭嚎聲猛地從坑道邊炸響！
    一個須發皆白，瘦得隻剩下一把嶙峋骨頭的老礦奴連滾帶爬地從一堆礦石的縫隙裏撲出，幹樹皮般的手不管不顧地、爆發了殘餘生命中全部力氣，死死抓住了剝皮張濺滿泥點和血汙的褲腳。
    那力道極大，甚至讓剝皮張的奔逃硬生生停頓了一刹那。
    老礦奴深深地將額頭磕在冰涼的石礫上，碎石尖銳的棱角立刻刺破了他幹癟鬆弛的額頭皮膚，暗紅色的血順著滿臉深刻的溝壑紋路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砸落在渾濁的水坑裏，暈開一小圈、一小圈微弱短暫的殷紅。
    他的哭聲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如同從胸腔深處扯碎的破布：
    “…那孩子…王麻子…昨日…監工抽血房裏…剛抽…抽過三碗血哇！三海碗！一滴不少啊張爺！他…他人都差點沒了氣…
    現在還靠著牆根喘…再、再抽就是明搶他活命的血了！熬不過兩日了張爺！！求您…給條活路哇！！”
    這卑微到塵土裏的淒慘哀求，像是一滴滾油濺入了沸騰的熔岩湖，瞬間引爆了另一個壓抑已久的靈魂！
    “嗷——！！！”
    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瀕死般淒厲又蘊含著滔天怨恨的嘶嚎，蓋過了老礦奴的哀泣！如同受傷孤狼最後的悲鳴！
    少年阿岩！
    他身體緊緊抵著冰冷的岩壁，那雙因為常年勞作而變得粗糙厚實、布滿裂紋血口的手，此刻十根手指竟如同鐵鑄的鉤爪，深深摳進了剛才他因劇痛而撞出的岩壁裂縫中！
    堅硬的青灰色岩石在他指尖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
    指甲在劇烈摩擦中迸裂、翻轉、被生生拗斷！
    粘稠的血與石粉混合著，順著指縫淌下，在岩壁表麵拉出數道觸目驚心的、黑紅色的蜿蜒細流！
    他的眼睛死死瞪著那劃破礦洞空氣、即將噬咬向林炎喉嚨的致命鉤影，瞳孔因極致的悲憤和刻骨銘心的恐懼而縮成兩個絕望的黑點。
    牙齒死死咬著，咬得整個下頜骨都在劇烈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碎裂的齒縫間、流淌著血沫硬生生擠榨出來的，帶著破碎的血腥味：
    “那…那鉤子！！”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得變了調，充滿了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般的恨意，“…那聲音…就是他娘的上個月…絞碎…絞碎我爹喉骨時…就是這聲兒啊——！！”
    這絕望的指認，如同最後的控訴，為那鉤鏈上纏繞的千百冤魂添上了新的、清晰而慘烈的注腳！
    寒氣與血腥混合的死亡之風，已經撩起了林炎額前幾縷汗濕的碎發！
    三角鐵鉤上沾染了無數礦奴魂魄、冰冷徹骨的凶煞之氣，幾乎要刺穿他的皮膚！
    電光火石之間！
    林炎的右手，那隻看起來骨節分明、手掌甚至有些單薄的手，以一種超越了物理定律的速度探入了懷中破麻布衣衫的最裏層！快得隻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虛影！
    再伸出時，指間赫然夾著一張薄如蟬翼、顏色呈現出一種詭異陳舊黃褐色的粗糙皮紙！皮紙並不完整，邊緣參差破裂，似乎是從一本更大的契約簿上強行撕扯下來的。
    正是這張剛剛從剝皮張辦公室裏搜刮出來的原始命契！
    皮紙上密密麻麻用某種凝固的黑紅色物質書寫著扭曲的文字和數字，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契約不公與貪婪吸吮的味道。
    “數學題都算不明白的蠢貨——”
    林炎的嘴角向上扯動，不是微笑，而是一種冰冷的、洞悉了對方致命漏洞的、屬於頂級獵食者的嘲諷。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顯得有些平淡，卻奇異地在坑道混亂的回響與慘叫嘶鳴中，清晰地傳遞到了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豎起的耳朵裏！
    “…連風險敞口都算不全的草包——”
    他夾著那承載著沉重命債的原始契約的指尖，迎著那激射而來、寒光懾人的三角鐵鉤，輕輕一分！
    “——還敢學人放高利貸？！”
    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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