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巨大、扭曲、由破碎白骨與撕裂肉筋構成的“門框”歪斜地倒在血肉地麵上，斷裂的邊緣處，無數鏽跡斑斑、刻滿荊棘符文的粗大鎖鏈如同死去巨蛇的屍骸，雜亂地纏繞其上。
    這像是某個被暴力摧毀的入口遺跡，門框扭曲的骨茬上沾染著尚未幹涸的、散發著濃烈惡臭的尤彌爾腐血粘液。
    血肉電梯殘骸。
    就在這片觸目驚心的廢墟之上，矗立著一隊如同從地獄熔爐中鑄造出的守衛。
    共九人。
    清一色的厚重聖銀重甲，隻是這些盔甲被汙穢的暗紅血跡反複浸染覆蓋，銀色的輝光所剩無幾，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他們的鎧甲關節、肩甲邊緣、甚至麵甲的透氣孔縫隙處，都極其不協調地鑲嵌、焊接著一塊塊慘白色的……人骨！
    有的是整段臂骨橫架在肩頭，有的用肋排加固胸甲，更有甚者，頭盔頂部頂著一個被掏空腦髓、隻剩下牙床空洞朝天的骷髏頭！
    這些骨骼的斷茬處還有暗紅組織殘留，顯然來自剛死不久的犧牲者。
    為首那名守衛隊長身形最高大，肩甲處更是誇張地架著兩整條帶肩胛的粗壯人腿遺骸。他一隻包裹著暗紅鱗片護甲的金屬腳，就大大咧咧地踩在血肉電梯斷裂的一根粗壯肉筋管道上。
    腳底發力，將那根粗管踩得汁液四濺、骨裂作響。
    沉重的金屬麵甲下，兩點猩紅的電子眼掃過林炎以及他身後剛剛衝出礦井、麵色凝重中帶著怒火的沸血近衛軍，他們嶄新的血髓鋼底衫在血肉廣場的汙穢反光下透著冰冷的暗紅。
    最終落在更遠處，那些躲在陰影裏、衣衫襤褸、骨瘦如柴、被塔基恐怖景象嚇得瑟瑟發抖的流民身上。
    “嗬……”隊長喉嚨裏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摩擦嗤笑，電子合成音被特意調成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充滿羞辱意味的尖利，如同指甲刮過黑板：
    “礦道裏的臭蟲終於舍得爬出來了？”
    他踏在電梯殘骸上的腳用力碾了碾，腳下扭曲的肉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收起你們那點可憐巴巴的反抗心思吧，賤民們！”
    他猛地抬起另一隻覆蓋著骨甲的機械手臂，粗壯的手甲指向塔基更高處那些被鎖鏈貫穿吊掛、早已風幹的屍體，又狠狠戳向腳下這片由屍骸凝固的大地：
    “祖祖輩輩欠下的命債！你們這群垃圾的血脈裏就刻著‘原罪’！命債未清，就別妄想抬頭看天！”
    吼聲震動空氣，帶著一種強製洗腦般的威壓：
    “認命！還債！永生永世——趴在這地皮上！”
    像是為了給他的話做最血腥的注腳——
    “啊——求求你！放過我娘——！”
    一個瘦得隻剩骨架的小男孩試圖順著血肉電梯殘骸邊緣一道淺淺的裂隙向上攀爬，想去觸碰旁邊吊掛屍體手中握著的一塊硬邦邦的、像是食物的土疙瘩。
    他的手剛扒上那道流淌著幽綠腐血、邊緣呈不規則撕裂狀的裂隙邊緣。
    “噗——！”
    一股濃鬱粘稠、散發著比屍臭更刺鼻腥甜的猩紅血霧，猛地從裂縫中噴湧而出！
    那霧氣如同活物，瞬間將小男孩和他背後一個撲上來想拉他的枯槁女人一同吞噬！
    霧氣中隻傳來撕心裂肺、隻持續了短短兩秒的淒厲慘叫！
    噗通！噗通！
    兩具徹底變成慘白色的骨架從血霧中墜落，砸在血肉地坪上，連一點血絲肉沫都沒有剩下，幹淨得像被舔過。骨骼表麵還殘留著被血霧瞬間剝離血肉的平滑切麵。
    “嘿嘿嘿…”聖銀守衛中，一個用肋骨裝飾胸甲的騎士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獰笑。
    石根等沸血近衛軍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鎖骨的沸血龍鱗嗡鳴震顫，暗紅光芒流轉，幾乎要刺破血髓鋼底衫。
    “認命？還債？”林炎的聲音突兀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將所有雜音壓了下去。
    他踩著腳下的骨骸地坪，一步步向前，晶化的右瞳掠過那些守衛鎧甲上的人骨，最終落在隊長肩甲上那兩條新鮮的腿骨上。
    “教會神棍的邏輯包真便宜，批發市場論斤賣的吧？連利息核算都不會的廢物係統，也敢開債務清算服務？”
    這話精準地戳到某個臨界點。電子合成音猛地拔高，變得尖利刺耳：“瀆神者！汙蔑聖職！你欠下的主之怒火還未清算！”
    守衛隊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機器貓，猩紅電子眼瘋狂閃爍，發出尖銳的警報嗡鳴。他不再廢話，猛地將手中一直握著的那個物件高高舉起！
    那是一個由慘白脊椎骨扭曲盤繞成基座、頂部鑲嵌著一隻空洞眼窩骷髏作為秤盤的詭異裝置！
    基座脊椎縫隙裏塞滿了幹涸發黑的凝血，此刻在隊長的激活下，那些凝血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骷髏眼窩的深處更是亮起兩點深幽如淵的暗紅血芒！
    【骸骨秤儀·神裁之眼】！啟動！
    嗡——！！！
    一道昏黃、粘稠、仿佛蘊含著無數靈魂哀嚎的光束從骷髏眼窩中激射而出！光束帶著令人作嘔的強製掃描力場，瞬間掃過前方大片區域！
    光束首先掠過一名躲在沸血近衛軍外圍陰影裏的老礦工。
    他年紀極大，穿著連討債同盟製服都稱不上的破布爛衫，駝背如山，一隻枯手死死捂著右胸——那裏隱約透著龍紋胚胎微弱的紅光。
    嘀——嘀——嘀——
    骸骨秤儀脊椎基座上幾根嵌著的骨片猛地彈起，指向一個刻度！
    一個冰冷、扭曲、如同浸血的數字在昏黃光束中凝聚在老礦工頭頂：【命債餘額：80年！】
    “哼！負八十年！”電子音冰冷宣告，“拖油瓶！給我拽出來！掛上去當利息展示！”
    噗嗤！
    一道帶著倒刺的鏽蝕鐵鉤，從一名守衛臂鎧下激射而出，精準無比地洞穿了老礦工枯瘦的左鎖骨！
    “呃啊——！”老礦工淒厲慘叫，劇痛讓他蜷縮的身體猛地繃直。
    鐵鉤鏈條猛地收絞，將他如同破麻袋般離地拖拽而起！在鏈條刺耳的刮擦聲中，老礦工幹瘦的身體被狠狠甩向通天塔基那布滿倒刺利齒般骸骨外壁！
    噗！
    血肉骨頭掛上，鮮血順著肮髒的塔壁緩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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