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俯視著那肮髒的皮箱，目光如同在審視一件即將引爆的金融炸彈。
    他緩緩伸出手，暗金龍鱗覆蓋的手指懸停在箱體上方，離那汙穢蠕動的皮麵僅毫厘之遙。一個冰冷的念頭在意識深處成形：
    這封印箱本身，就是一張寫滿了魔鬼條款的…活體債券。
    三具學徒幹屍的塵埃還在森白櫃台前打著旋飄落，焦糊味混著屍油腥氣在凝固的空氣裏發酵。
    羊頭麵罩下那兩孔黑洞紋絲不動，但搭在白骨扶手上的枯指關節繃得死白，如同風幹的雞爪。
    封印箱表麵汙穢的皮膜下，星靈臂鎧的熵滅波動如同被強行按回籠中的困獸，發出不甘的嘶鳴。
    “貴客手段通玄，小號歎服。”
    掌櫃的假音合成腔調裏終於摻進一絲無法掩飾的忌憚，如同劣質留聲機卡了帶。
    “隻是…按本店鐵律，非質押人或其血契擔保者，不得接觸質押物。此凶物乃青幫杜先生親自押入，萬年壽元方可贖取，規矩…不可破。”
    他刻意加重了“萬年壽元”四字，枯長的指甲在骨櫃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林炎的目光從封印箱移開，晶化的右瞳掃過掌櫃枯指延伸出的、沒入虛空連接著頭頂血肉算盤的半透明血管觸須。
    華爾街禿鷲的數據庫瞬間完成交叉比對：【當鋪核心規則：質押品價值評估權絕對集中於掌櫃個體…漏洞：評估依賴‘血肉算盤’實體鏈接…可幹擾…】
    “規矩？”林炎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封岩漿的質感，“抵押品置換，總在規矩之內。”
    他並未去動那封印箱，而是反手探入身後骸骨王座彌漫的陰影之中。再抽出時，掌心已托著一件物件。
    那是一條手臂。
    一條由無數斷裂霓虹燈管、裸露的彩色電線、扭曲的金屬支架、以及某種半透明生物膠質粗暴粘合而成的——假肢！
    假肢形態扭曲怪異，毫無人體工學美感，斷裂的霓虹燈管接口處閃爍著微弱的、雜亂的粉紫色電流弧光，整體透著一股廉價拚湊的廢土朋克感。
    最紮眼的是手肘關節處，那裏沒有仿生結構，而是強行嵌套著一截粗大的、閃爍著“百樂門”殘缺字樣的暗紅色霓虹燈管！
    燈管內部，幾縷幽藍色的星靈苗根須如同被囚禁的活蛇，在惰性氣體中緩緩蠕動。
    【道具：蘇晚晚聲波債紋載體霓虹燈管關節）】
    【狀態：高負荷過載瀕臨崩解）、內部封存微量星靈共振頻率源自小月苗根須）…】
    【偽裝層：劣質霓虹電路模擬星靈能量脈衝）…】
    【核心欺詐程序：債務脈衝模擬器待激活）…】
    “此物，”林炎將這條散發著廉價電子元件焦糊味的假肢隨意丟在森白的骨櫃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押三日，換那箱中臂鎧三日使用權。”
    羊頭麵罩猛地一偏，黑洞直勾勾“盯”著櫃台上那條破銅爛鐵般的假肢，麵罩下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被強行壓抑住的嗤笑。
    那是一種看到乞丐拿著玻璃珠要換傳國玉璽的荒謬感。
    “貴客…說笑了。”掌櫃的假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此等…垃圾，莫說三日，便是押上三百年，也抵不得那凶物分毫皮毛。”
    他枯瘦的手指抬起，一根半透明的、如同章魚觸須般的血管從指尖延伸而出，尖端帶著吸盤狀的探測口，慢悠悠地朝著櫃台上的假肢探去。“讓小號驗驗，這‘奇珍’到底值幾個銅板…”
    血管觸須尖端精準地刺入假肢肘關節那截粗大的“百樂門”霓虹燈管！
    就在接觸的瞬間！
    滋啦——嗡！！！
    那截看似瀕臨報廢的霓虹燈管內部，被封印的幽藍星靈根須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如同垂死的恒星回光返照！
    光芒並非純粹能量，而是被內部精巧的劣質電路強行扭曲、調製、放大成一種極其特殊的、模仿“高價值質押品生命本源波動”的——債務脈衝信號！
    粉紫色的、帶著強烈欺騙性的電流脈衝順著掌櫃的血管觸須，如同最狡猾的病毒，逆流而上！瞬間衝入他連接著血肉算盤的靈魂網絡！
    嗡——！！！
    整個永生當大堂猛地一震！
    穹頂高處，那副由脊椎骨和壓縮人頭構成的巨大血肉算盤，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活魚，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暴走！
    所有的血筋串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抽動！
    帶動著懸掛其上數百顆人頭算珠如同失控的彈珠般激烈碰撞、跳躍、翻滾！
    人頭算珠眼窩和嘴巴裏的水晶塞子爆發出刺目欲盲的猩紅光芒！
    無數道被壓縮到極致的慘嚎聲波在虛空中疊加、共振，形成一股實質性的精神衝擊波橫掃整個空間！
    算盤中央，幾根最粗大的脊椎骨猛地繃直！
    上麵依附的肉筋血管如同活物般蠕動、盤繞，最終在無數人頭算珠瘋狂碰撞的光芒映照下，在虛空中凝聚出一行由純粹暗紅血光構成的、巨大、扭曲、不斷崩裂又重組的恐怖字符：
    【質押品估值：∞無限）】
    那個代表無窮大的“∞”符號，如同兩顆由純粹血焰構成的、瘋狂旋轉的恒星，散發著碾碎一切價值體係的絕對威壓！
    “什麽？！” 羊頭麵罩下第一次傳出了失真的、非合成的驚駭尖叫！
    掌櫃搭在扶手上的枯手猛地痙攣抽回，那根探測假肢的血管觸須如同被烙鐵燙到般瞬間縮回！
    他整個身體都在白骨座椅上劇烈地顫抖起來，麵罩下的黑洞死死“盯”著穹頂那血紅的“∞”，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終極荒誕！
    【欺詐程序生效！血肉算盤邏輯過載！價值評估係統被無限債務脈衝汙染！】係統提示猩紅閃爍。
    林炎沒有給掌櫃任何喘息的機會。就在血肉算盤顯示“∞”的瞬間，他覆蓋著暗金龍鱗的右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鉤，狠狠抓向櫃台上那個汙穢的封印箱！
    “契約成立。”
    噗嗤！
    五指穿透汙穢的皮膜和蠕動的鎖鏈，如同撕裂朽木！精準無比地扣住了箱內那截冰冷、沉重、散發著毀滅氣息的金屬臂鎧——星靈臂鎧·破碎先驅者左腕）！
    就在林炎指尖觸碰到臂鎧冰冷金屬的刹那！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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