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微不可聞的刺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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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晤士河的濁流在鉛灰色天空下蠕動,倒映著倫敦塔橋如同生鏽鍘刀的剪影。
    威斯敏斯特宮,這座哥特尖頂的結石怪物,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愈發陰沉。
    空氣裏漂浮的不是水汽,是數百年議會爭吵積澱的陳腐、雪茄焦油、還有一絲若有若無、被福爾馬林精心掩蓋的血腥氣——那是日不落帝國血管裏永遠洗不掉的掠奪印記。
    議會大廳穹頂高闊如墓穴,彩色玻璃過濾著死氣沉沉的微光,在橡木長椅和紅呢絨桌布上投下病態的色斑。
    空氣凝重如鉛,數百位頭戴假發、穿著筆挺卻陳舊西裝的紳士們端坐著,臂彎上繡著家徽的袖口下,白金漢宮特賜的白金秤紋正不安地忽明忽暗,每一次脈動都帶來骨髓深處的刺骨寒意。
    三天前太平洋上空的“債務公告”、北美板塊的撬動、艦隊在自家星鏈下的慘嚎…寒意已凝結為實質的恐懼汗珠,在他們褶皺的額頭和假發邊緣滑落。
    大廳盡頭,漢白玉高台之上,那頂被紅絲絨襯墊托舉的帝國王冠,成了死寂空間中唯一的光源。
    它並非純淨璀璨。
    無數顆鴿血石、藍寶石、鑽石鑲嵌在交錯的黃金荊棘間,此刻卻反常地燃燒著粘稠、滾燙的——血光!
    紅光在寶石內部湧動,如同囚禁著億萬不甘亡魂的熔爐!每一次光芒的脈動,都牽動著在場所有佩戴白金秤紋者的心髒驟縮!
    王冠周圍的空氣劇烈扭曲,形成一圈半透明的、流淌著液態符文的猩紅護罩——那並非防禦,更像是瀕死野獸齜出的、裹滿涎沫的獠牙!
    【緊急狀態令生效!】議長枯槁的聲音在大廳回響,帶著金屬刮擦的顫抖。
    【依據《帝國緊急狀態法案》暨《王權神聖債務清算補充條例》…】
    【所有帝國議會議員…請激活…生命貼現協議…】
    【維持…王冠護盾…帝國命脈…】
    死寂被沉重的呼吸取代,隨即是壓抑的、牙齒摩擦的格格聲。
    數百隻戴著名貴戒指或夾著雪茄、此刻卻同樣在無法抑製顫抖的手,顫抖著,摸向自己左胸前心髒的位置。
    那佩戴著白金秤紋的臂彎下方。秤紋陡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隨即,那光如同活物般沿著皮下血管向上蔓延,形成一條條發亮的、如同燃燒導火索般的慘白路徑,直刺心髒!
    “呃…”
    前排一位穿著考究燕尾服、胸前綴滿勳章的老勳爵,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髒位置!他臉上保養得宜的皺紋瞬間加深,如同被無形的手狠狠揉捏!
    灰白的假發下,一縷真實的、幹枯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灰敗!
    他皮膚的光澤肉眼可見地變得晦暗、鬆弛!一股無形的生命力,正被胸口的白金秤紋強行抽取!
    嘶——!
    更詭異的景象發生了!在王冠周圍那圈流淌的猩紅護盾上,幾百根細微如發絲的猩紅“吸管”憑空生出!
    如同吸血鬼的口器,精準地延伸向每一位議員的胸口!吸管尖端穿透紅呢絨西裝和絲質襯衣,毫無阻力地紮入了那些發光的、直指心髒的慘白路徑!
    噗!噗!噗!
    微不可聞的刺入聲,混雜著議員們壓抑不住的痛苦抽氣!
    粘稠的、仿佛濃縮了精血和壽元的猩紅色能量流,順著那些纖細的吸管,洶湧地注入王冠的護盾!
    護盾的血光瞬間更加粘稠、更加凝實!
    而每一位被吸管連接的議員,如同被釘在荊棘王座上的犧牲品,身體痛苦地抽搐著,皮膚皺紋加深,眼神以驚人的速度變得渾濁、死寂!
    他們不是被吸取力量,是被活生生地抽取著本就所剩無幾的“壽命”!
    “為了…女王!為了…不列顛!獻上…忠誠…也是…本金…” 一個年輕的子爵雙眼翻白,口中溢出血沫,癱倒在座位上低語,幾秒內,烏黑的頭發已花白如雪。
    以數百帝國精英的生命貼現為薪柴,王冠的血色獠牙愈發猙獰!
    嗡——!!!
    刺耳的、如同玻璃裂痕在靈魂深處蔓延的尖嘯,撕裂了這幕殘酷的生命貼現儀式!
    議會大廳沉重的包銅橡木大門如同被萬噸液壓錘撞擊,轟然向內爆碎!木屑混合著灰塵如同霰彈般射入大廳!
    煙塵彌漫的破口處,一個身影如同撕裂畫卷的刀鋒,踏著燃燒的暗金足印,一步步走入。
    林炎。
    洗得發白的亞麻衣褲在混亂的氣流中紋絲不動,晶化的右瞳倒映著高台上那頂燃燒血食的王冠,以及王冠下那些麵容扭曲、正被抽幹生命精華的議員們。
    他左臂的星靈臂鎧幽藍光芒流淌,如同蓄勢待發的宇宙暗流。
    “現場收債。” 林炎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穿了議員們痛苦的呻吟和王冠護盾的嘶鳴。
    他抬起左臂,星靈臂鎧表麵幽藍光芒驟然暴漲!
    臂鎧不再是武器,而是化作一個巨大的、完全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星債羅盤投影!
    羅盤懸停在議會大廳穹頂之下,龐大的幽藍指針瘋狂旋轉,攪動著大廳內腐朽粘滯的空氣!
    【星債羅盤——強製現實投射啟動!】
    【目標時空坐標:公元1842年8月29日】
    【鎖定:英艦“康華麗號”,下關江麵!】
    嗡——!!!
    羅盤中央的指針驟然停止!一束無法形容的光柱從指針尖端投射而出!光柱並非照亮,而是撕裂置換!
    議會大廳莊嚴的紅呢絨地毯、沉重的橡木長椅、漢白玉高台…在林炎與王冠之間的空間區域,如同被投入強酸的油畫,瞬間扭曲、剝蝕、褪色!
    一道充斥著濃厚水汽、鐵鏽腥味和江風嗚咽的逼仄場景,被硬生生“鑲嵌”進來!
    那是長江!渾濁的江水在狹窄的畫麵中翻滾!
    一艘高大的三桅炮艦——船身塗著皇家海軍的深藍白色條紋,桅杆頂端飄揚著米字旗——如同肮髒的水蛭,死死趴在下關江麵!
    越過甲板上趾高氣揚、穿著筆挺海軍製服的紅發軍官,死死釘在艦長室敞開的艙門前!
    艙內光線昏暗。一張沉重的桃花心木圓桌上,羊皮紙鋪開。一支羽筆蘸滿了烏黑的墨汁。
    桌子一端,站著幾位神情倨傲、眼神輕蔑的英國人——璞鼎查、巴麥尊、還有幾個參謀軍官的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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