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晶化的右瞳掃過那片混亂的拍賣投影，目光沒有停留在那個縮微的金色護盾模型上，而是穿透空間，投向遙遠的倫敦城，落在大英博物館那巨大穹頂之下——
    那裏，十二尊來自東方、沾滿血淚的青銅獸首，正在防彈玻璃後被冰冷的射燈照亮，標簽上標注著“戰利品oot）”。
    林炎緩緩抬起了右手。那隻曾熔穿鋼鐵、撬動大陸的手掌中，靜靜躺著一枚硬幣。
    不是金幣，不是帝國發行的任何貨幣。
    是一枚邊緣磨損得幾乎圓滑、字跡模糊不清的——
    老維多利亞便士。
    黃銅材質，正麵是老維多利亞女王的側麵浮雕像，經年磨損下，女王的麵容隻剩下模糊的輪廓。
    背麵，象征不列顛的坐臥獅子和愛爾蘭豎琴徽記，在無數汗漬與血垢的浸染下，早已失去光澤，邊緣被磨得溜圓發亮。
    這是一枚真正流通於19世紀鴉片戰爭時代的老錢，一枚沾染著廣州商行夥計、長江纖夫、乃至圓明園守衛血汗的“毒錢”。
    林炎的指尖在冰冷真空中輕輕一彈。
    叮——
    一聲清脆得近乎刺耳的金屬顫鳴，驟然撕裂了死寂的真空！
    那枚老維多利亞便士，帶著微弱到可憐的動能，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道微不足道的弧線，慢悠悠地，飄向那片瘋狂閃爍的拍賣投影。
    就在黃銅便士的投影，穿透那片混亂拍賣光幕、觸及那個標著【1 penny】的起拍價位的瞬間——
    轟！！！
    整個近地軌道墳場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
    纏繞“帝國權杖號”的萬條暗金絞索瞬間繃直！發出刺耳的金屬銳鳴！
    那些噴射而出的赤紅拍賣晶體如同被凍結，表麵的血色符文瞬間扭曲、湮滅！拍賣投影的光幕劇烈地波動、壓縮、變形！如同被投入攪拌機的畫布！
    而那顆被林炎彈出的老維多利亞便士，此刻並未墜落。它停滯在真空裏，懸於崩塌的拍賣光幕中央。
    黃銅表麵驟然亮起燃燒般的灼紅色澤！如同剛從熔爐裏鉗出的鑄錠！
    硬幣上模糊的女王頭像在紅光中痛苦地扭動、溶解，仿佛被火焰吞噬的肖像！
    “歸位！” 林炎冰冷的聲音在每一個殘骸中回蕩。
    嗡！
    停滯的老維多利亞便士猛地向上疾射！
    狠狠撞入那片扭曲壓縮的拍賣光幕核心——那個正急速縮微、瀕臨崩潰的“日不落護盾”全息模型中！
    嗤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冰麵！金色的護盾模型瞬間被赤紅的便士熔穿！兩者瘋狂地融合、扭曲！
    不再是球形的護盾，而是被硬生生熔鑄、拉伸成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熔融態金紅二色的——矩形屏幕！
    屏幕內部結構完全變樣！精密的能量回路由法則鎖鏈取代，流動的護壁數據被強行刷寫成新的規則烙印！
    屏幕邊框是暗金絞索與老錢熔融態交織的凝固波紋。
    屏幕上方的角落，被熔入硬幣的位置，一個由純粹紅光凝聚、邊緣燃燒的華夏篆體印信無聲浮現：
    《質押通告》
    下方，一行由凝固星塵和暗紅債務汙血構成的粗大楷體字在巨屏上滾動刷新：
    【質 押 人：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
    【質 押 物：大英博物館館藏掠自華夏之所有非法所得含文物、藝術品、化石、標本、古籍及文化衍生品…清單實時更新於附錄數據庫）】
    【質 押 期 限：立即生效】
    【執 行 人：星軌鎖鏈資產追索辦公室】
    通告文字滾動結束的瞬間！
    大屏的核心區域猛地亮起刺目強光！光幕如同水波般擴散，畫麵瞬間切入大洋彼岸！
    倫敦，大英博物館，中國館。
    防彈玻璃無聲化為齏粉！展示櫃沉重的合金底座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砸中，向內塌陷！
    十二尊形態各異的青銅獸首——鼠、牛、虎、兔、龍……亥——被封印在玻璃牢籠內百年的鎮國之器，在通告屏亮起的刹那，齊聲發出龍吟般的悲鳴！
    嗡——昂——！！！
    獸首通體綻放出壓抑已久、積蓄千年的青銅古光！青光穿透大英博物館的鋼筋穹頂，直衝雲霄！
    每一尊獸首仿佛都活了過來！精密的青銅構件轟鳴咬合，空洞的眼窩裏燃起焚天的赤金血焰！
    龍首須髯怒張，虎目圓睜欲裂，兔唇獠牙畢露……它們不再是被擺放的展品，而是承載著山河血淚、囚徒意誌的複仇戰車！
    咻！咻！咻！咻——！！！
    十二道撕裂夜空的青光從博物館破頂而出！目標——東方！
    獸首如同歸巢的龍脈精魂，無視地球曲率，無視所有雷達探測，在近地軌道上方拉出十二條青金色的軌跡，如同星河刻下的歸鄉箭痕！
    近地軌道上，那巨大的通告屏正好切回畫麵。
    整個屏幕的背景不再是拍賣時的混亂，也不是質押清單的文字，而是動態追蹤著十二獸首的歸途！
    更令人窒息的是，通告屏周圍的無數金屬殘骸、纏繞其上的暗金絞索、乃至遠處尚未徹底熄滅的骷髏衛星碎片……
    在這一刻，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拉扯、組合！
    那些碎裂的合金板、扭曲的炮管、斷裂的纜繩……
    在浩瀚的宇宙尺度下，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強行拚接、構架出一條橫跨星海、貫穿亞歐大陸的恢弘——“歸”字！
    這“歸”字橫亙軌道，由萬千帝國鋼鐵殘骸焊接，澆鑄著獸首的青光，燃燒著通告屏的赤金，如同宇宙巨碑，為這討還血債的歸途點下猩紅的句點！
    通告屏內部響起冰冷的、如同星雲塵埃摩擦的結算電子音：
    【質押物轉移確認：圓明園十二青銅獸首】
    【啟動跨位麵資產追索協議…追溯錨點設定：大英博物館所有館藏盜竊坐標點…】
    【文明級債務詛咒植入：以所掠之物為媒，印帝國百年國運衰敗熵增…】
    通告屏邊緣，那兩個被星塵鎖鏈永久固化的規則符印爆發出最終極的光芒：
    【跨位麵資產追索啟動）】
    【文明級債務詛咒注入）】
    整片英倫三島的地下岩層，瞬間傳來不堪重負的、如同朽木斷裂的呻吟，比之泰晤士河倒灌的聲音更深沉，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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