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鄂溫克族:熊有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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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杜鵑瞪著蘇毅安。
    昂幫隨手撿起一根木棍,裝模作樣地打在蘇毅安身上,“行了丫頭,我揍這小子,你別生氣。”
    白杜鵑衝蘇毅安齜牙,然後把頭扭過去不理他。
    蘇毅安覺得白杜鵑剛才呲牙的動作,十分像小玉。
    昂幫美滋滋地喝著燒刀子,“……鄂溫克族的葬熊儀式跟我們差不多,打死熊後一定要舉行風葬,把熊放在鋪有草的地方,獵人們還要假裝哭。”
    鄭國峰:“……”
    什麽玩意兒?
    獵人打死了熊,然後還得假裝哭,這不是貓哭耗子嗎?
    這話他隻敢在心裏想一想,沒敢說出來。
    昂幫繼續道:“除了裝假哭,獵人還要給熊敬煙。”
    鄭國峰:“……”
    他越發的不能理解,但表示尊重。
    “鄂溫克族的規矩,老人去世要敬煙。”蘇毅安小聲解釋。
    鄭國峰驚訝。
    這麽看來,他們還真是把熊當成了“人”。
    昂幫:“他們認為熊的靈魂就是人的靈魂,所以他們祭熊和祭老人的儀式一樣,把熊的骨頭用草包好,放在樹枝上。
    在鄂溫克族的傳說裏,熊神也會保護馴鹿,有了熊,狼就不敢吃馴鹿,所以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崇拜熊。
    他們的獵人獵了熊回來,切熊肉的刀子不能叫刀子,而是要叫刻爾根基,意思是切不斷的鈍刀。
    打死熊的槍,也不能叫作槍,而是要叫呼翁基,意思是打不死任何動物的工具。
    他們打死熊後也不能說打死了熊,要說熊睡著了。
    他們把公熊叫做祖父合克),把母熊叫做祖母額我)。
    並且不能說是鄂溫克人打死了熊,要說是俄國人打死的。”
    聽到這句話白杜鵑沒忍住,笑出聲。
    沒想到這種事還要毛子來背鍋。
    昂幫:“他們吃熊肉前要說,是烏鴉要吃你的肉,不是我們鄂溫克人吃你的肉。
    他們的男人不能吃熊的尾部和前肢,據說是男人如果吃了將來會被熊奪去槍和棍子。
    另外剝熊皮時要先割掉熊的‘荔枝’掛在樹上,然後才能動手剝皮,他們認為這樣熊見人才能老實。
    剝熊皮時絕不能割斷動脈,要把脈中的血擠進心髒裏去,並把動脈管連在一起,他們管這個叫豎勒得。
    熊的脖子也不能隨意切斷,而是先把小腸取出來,繞頭三周後才可切斷。
    熊的心,大腦,食道,眼睛,肺還有肝都不能吃,這些都是要風葬的東西……”
    鄭國峰聽到後麵頭都大了,“好複雜啊,這麽多規矩。”
    一直不說話的楊建設也忍不住小聲道,“是啊,我原以為的打獵就是帶把槍進山,看到獵物就打,自從跟著姐姐,我也學會了很多東西。”
    白誌勇喝光了酒,到木屋裏休息去了。
    楊建設和喬奮鬥換班看守徐大駝等人。
    狗子們或趴,或蜷縮著身體,圍繞著火堆,尾巴輕搖。
    有的假寐,有的立起耳朵好像在傾聽著什麽聲音。
    昂幫沒有離開火堆,他提起了熊腦袋,慢悠悠走向遠處。
    白杜鵑知道他要去葬熊,悄悄跟在他身後。
    諾諾、蒙格還有小玉看到它們的主人離開,顛顛地跟上。
    白杜鵑一直保持著安靜,手裏舉著火把為昂幫照明,看著老爺子依照他們一族的風俗葬熊。
    昂幫做完葬熊儀式後轉頭問白杜鵑,“你要不要跟我來供奉白那恰?”
    注:白那恰是鄂倫春人的山神爺。)
    白杜鵑毫不猶豫地點頭。
    雖然她不是鄂倫春族的人,但她既然認了昂幫做爺爺,就會尊重他族人的風俗習慣。
    兩人走了一陣,在懸崖峭壁邊停了下來。
    那裏有一處洞窟,洞窟前有一棵很粗的樹。
    昂幫在那棵樹前停下,拿出一把小斧頭,在樹根下削起來。
    白杜鵑舉著火把為他照明。
    昂幫一邊削著樹根一邊輕聲祈禱。
    削去一些樹皮後,昂幫又拿出一根在火堆裏燒好的木炭,用黑炭畫上眼睛,鼻子,嘴巴。
    畫完後昂幫便在那“神像”前跪倒,祈求白那恰保佑。
    白杜鵑也學著昂幫的樣子,拜了。
    “鄂倫春族的女子可以隨男子一同出獵,我年輕時就跟我老婆一塊外出遊獵。”昂幫望他親手雕刻並畫出來的神像,喃喃道,“你以後要是在附近打獵,遇到不順的事,可以到山神像前訴說。”
    白杜鵑點了點頭,沒說話。
    兩人往回走的時候昂幫話明顯多了起來,和她講了好多關於白那恰的事。
    “鄂倫春人最敬白那恰,過節舉行家宴時,長輩必須用手指蘸酒,向上三彈,以示給白那恰敬酒。”
    注:現在還有不少東北人喝酒前有這種習慣,用指蘸酒,向天彈三下。
    三這個數字源自東北薩滿文化中的古老敬酒禮儀,稱為彈酒祭,或是酒祭三界。
    薩滿信仰認為宇宙分為上,中,下三界,彈酒三次象征以酒為媒介,分別向三界的神錄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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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也演變為普通家庭聚會時,喝酒前,家裏長輩會單指彈酒一次)
    ……
    第二天一大早,白杜鵑帶著鄭國峰乘著雪橇再次翻山,來到林場。
    馬公安帶著人已經等在那裏了。
    鄭國峰興奮地向馬公安匯報戰果。
    眾人一塊翻山到達廢棄林場,把徐大駝等人帶回林場,然後開車回縣城。
    臨走前鄭國峰還有馬公安等人向白杜鵑他們敬了一個禮。
    “白杜鵑同誌,等過完年我再來跟你學怎麽馴狗。”鄭國峰最後一個上車。
    “你要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吧,如果我在山上的話你過來也是撲個空。”白杜鵑道。
    鄭國峰點頭,然後上車關了車門。
    眾人目送馬公安等人的車離開。
    昂幫問白誌勇,“你要回東屋嗎?”
    白誌勇還沒回答,他的胳膊就被白杜鵑抱住了。
    “爺,你得跟我回家!”
    “為什麽?”
    “你答應我過年要下山陪我的,而且你都受了傷,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山上。”
    “什麽受了傷,我就是手劃了個口子。”白誌勇想要甩開她。
    白杜鵑就像塊牛皮糖似的耍賴皮,“不行,你必須跟我回去,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你就下山陪我一塊吧,還有昂幫爺爺,你也別回去了,咱們一塊下山,回家過年!”
    昂幫咧嘴笑,“哎呦,還是我孫女最疼人,行,我就跟你一塊下山。”
    白誌勇見昂幫也要去,隻好答應了。
    蘇毅安默默回到他的雪橇上。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年,他的身份現在還是“黑戶”,見不得光。
    他臉上雖然表現的很不在乎,但其實他真的很羨慕白杜鵑。
    有疼愛她的爺爺在,她就還是個孩子。
    而他……早已被迫長大,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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