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連續三天的白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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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氣從四麵八方湧來。
    就像無聲的海浪,將人們吞沒。
    蘇毅安已經生起了火堆,支起了帳篷。
    穀隊長這時才發覺情況不對勁。
    他感覺到……天氣似乎更冷了。
    “支帳篷,生火。”他下達命令。
    蘇毅安按照白杜鵑教給他的法子,做好了一個火種罐。
    為了避免出汗,他每砍一會柴火就停下來,回到火堆邊坐下,讓自己平靜下來。
    霧越來越大,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遠處的樹林,山峰的輪廓,以及他們來時踏過的雪路……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蘇毅安這邊坐在帳篷裏保持體溫的時候,其他人正忙著搭防風的帳篷。
    有人砍柴生火。
    人活動起來就會生熱,熱就會出汗。
    蘇毅安好心提醒穀隊長,“你們不能再繼續活動下去了,出汗越多一會就會越冷。”
    沒在北方山裏生活過的人不知道出汗的危害。
    正常人都會覺得冷了就要運動,動起來就會暖和起來。
    他們哪裏知道在白蒙天出汗可是會要人命的。
    當你出汗,汗水很快就會結成冰。
    那些冰就在你的衣服裏,沒有辦法消除。
    你烤火,衣服裏的冰會融化,但是衣服會被這些融化的冰濕透。
    除非你能一直持續烤火,火一直不滅,不然隻要你離開火堆,濕透的衣服很快就會凍結成一件冰雪的鎧甲。
    是的,你沒聽錯。
    從外部看,衣服還是好好的。
    但是裏麵卻是一副冰甲。
    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能暖和才怪!
    蘇毅安的提醒穀隊長聽見了,可他仍心存懷疑。
    不讓他們動?
    不動的話就沒有柴生火。
    不動的話誰給他們搭帳篷啊?
    於是,大家該幹嘛幹嘛。
    這次進山,白杜鵑還借給蘇毅安一條鹿皮褥子,又能防水又能禦寒。
    他把鹿皮褥子展開,把他和兩條狗子都裹在裏麵。
    兩個狗頭分別從他的左右兩側伸出來。
    狗子身上很暖和,抱著它們也能取暖。
    帳篷外麵開始還能聽見砍柴的聲音,還有搭帳篷人的說話聲。
    可是很快的,那些聲音都變成了驚慌地呼喊。
    “你們在哪……我看不見你們……”
    “在這邊!”
    “我看不到……”
    霧氣中夾雜著冰晶,隨著雪片落下。
    飄飄灑灑,甚是好看。
    可是這個時候,再也沒人有心思去欣賞它的美麗。
    大霧吞噬了一切,包括聲音。
    氣溫急劇下降。
    一些人來不及搭起帳篷,就隻能好幾個人擠在一個帳篷裏。
    最慘的是那些出去砍柴的人。
    明明聽著聲音好像就在附近,可是卻找不到。
    走著走著,反而越走越遠。
    當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後,人就會陷入到恐慌之中。
    穀隊長組織人手想要救援。
    結果去救援的人也迷失了方向。
    “小蘇同誌,你能幫幫忙嗎?我們有同誌在附近迷失了方向。”穀隊長隻能硬著頭皮來找蘇毅安。
    蘇毅安虛弱地咳了兩聲,“我這身體……實在是不行……你們有繩子嗎,用繩子捆在腰上,放出去找人,再跟著繩子回來。
    如果再遠一點的就沒辦法了,白蒙天就連獵狗都找不到方向,更別提人了,離開這裏就很難再找到回來的路。”
    穀隊長大驚失色,“白蒙天能持續多久?”
    “不好說,幾小時,幾天都有可能。”
    穀隊長麵如死灰。
    但他的心裏仍存有僥幸。
    他覺著這種天氣最多就持續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至於蘇毅安說的幾個小時,他覺得是蘇毅安誇大其詞。
    蘇毅安說完又咳咳咳嗽,一副病歪歪的模樣。
    穀隊長沒有辦法,隻能按照蘇毅安說的,找來長繩子接在一塊,繩子一頭捆住一個人的腰,讓他帶著繩子走進霧中,尋找迷失方向的隊友。
    如果找到了,就再順著繩子回來。
    這麽折騰了幾趟,居然還真的找回來了一些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霧氣沒有絲毫消失的跡象。
    穀隊長心中焦急地。
    特別是他們救回來的那些隊員情況並不樂觀。
    他們身上都有汗,回到帳篷後烤火衣服裏全都被化開的冰弄濕了。
    穀隊長隻能讓他們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脫了,用幹布擦幹了身體,裹著被子。
    天黑了下來。
    由於是白蒙天,就算是晚上也比平時要亮上許多。
    雪越下越大,帳篷的底部被漸漸掩埋。
    因為柴火不夠,時不時有人腰上捆著繩子,出來砍樹。
    蘇毅安因為提前做了準備,又抱著兩條狗,他把火堆的燃燒速度降到最低。
    沒人做飯,他就拿出自己的幹糧在火堆邊烤一烤,在上麵塗抹了一些熊油,小口啃著吃。
    二郎和饞狗的晚飯是他臨離開大隊前,白杜鵑給他準備的一些肉幹和內髒幹。
    兩狗也不挑,哢嚓哢嚓地嚼著肉幹和內髒幹,勉強墊吧了一下肚子。
    第二天早上,蘇毅安醒來想看看外麵。
    挪動到帳篷口,發現外頭被雪堵住了。
    他費力地把雪刨開,把頭伸出去。
    外麵還在下雪,白蒙天還在繼續。
    他把牛皮繩係在腰上,另一頭拴在帳篷上,他拿著斧頭出去找木柴。
    他從一個帳篷邊上經過。
    帳篷被壓在雪下麵,隻露出一半在外麵。
    他伸手把帳篷上麵壓著的雪拂掉,然後問帳篷裏的人,“有沒有人跟我一塊去找柴火?”
    帳篷裏沒人說話。
    他把帳篷拉開一點往裏麵看。
    裏麵躺著四個人,緊緊地挨在一塊,麵色發青。
    他們身邊是早已熄滅的火堆。
    蘇毅安鑽進去,檢查了他們的脈搏。
    早就涼透了。
    他又相繼經過兩個帳篷,進去查看,發現裏麵的人全都沒了聲息。
    蘇毅安沒再繼續找別的帳篷,他找到一棵小樹,砍倒後直接往回拖。
    回到帳篷裏,他把火堆燒旺,盯著紅色的火苗發呆。
    這次的白蒙天持續了三天。
    蘇毅安靠著幹糧抹熊油,煮雪水喝挺了過來。
    兩條狗靠著些肉幹和內髒幹飽腹。
    它們都沒吃飽,不過它們比人抗餓,而且它們常年生活在山裏,早就習慣了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當白蒙天退去,蘇毅安帶著狗子走出帳篷。
    大地雪白一片。
    他大聲地喊穀隊長。
    可是叫了半天,也沒聽到回應。
    “不是吧,一個都沒剩下?” 蘇毅安嘟囔著,挨個帳篷找人。
    最後他在一個帳篷裏找到了已經凍成冰棍的穀隊長。
    蘇毅安伸手摸了摸穀隊長身上的衣服。
    看著很厚,但是衣服裏麵全是冰。
    蘇毅安無語地縮回手。
    不懂大山的人進了山,不聽向導的話,就跟送死沒什麽兩樣。
    蘇毅安帶著狗子搜尋著活人,可惜,最終他還是放棄了。
    所有人都在睡夢中被凍死。
    也就是他準備的充分,不然他也會跟他們一樣。
    蘇毅安摸了摸肚子。
    他在穀隊長的帳篷裏找到了一些剩下的幹糧。
    那些幹糧凍的跟石頭一樣。
    他又去別的帳篷裏找到了一個鐵鍋,往鍋裏裝了些雪,煮開了把凍硬的幹糧扔進去。
    他這邊煮飯,二郎和饞狗在各個帳篷裏尋找著可以吃的食物。
    它們把找到的食物叼回來交給蘇毅安。
    蘇毅安把東西一股腦地往鍋裏放。
    煮開了一人兩狗吸溜吸溜的喝了好幾碗。
    連湯帶水的,肚子吃了個滾圓。
    吃飽飯,蘇毅安又去了穀隊長的屍體那裏,從他身上找到了那張地圖。
    他沒有把地圖帶走,而是仿照這份地圖又畫了一張,把自己畫的那份帶走了。
    隊伍全軍覆沒,蘇毅安不可能一個人留下來繼續任務。
    再說之前進山的那些偽裝成民兵的人,估計之前就算是活著,他們也逃不過這三天的白蒙天。
    蘇毅安收拾好了他的行囊,帶著二郎和饞狗,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