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謙的手指抽動了一下，指尖蹭到一片冰涼的金屬地麵。他睜開眼，天是灰藍的，像被誰用代碼刷過一遍，雲層邊緣整齊得不像自然形成。頭頂飛著幾隻機械鳥，翅膀展開時會彈出全息屏，上麵滾動播放著《大明織造律》第三十六條。
    他撐著坐起，後背撞上蘇曼曼的肩膀。她還靠著石階坐著，腿上的黑絲泛著微弱藍光，一圈圈脈衝似的順著絲線往上升，像是在讀取什麽數據。
    “醒啦？”她沒回頭，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再睡五分鍾，係統就要把你標記成異常數據刪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甩了下袖子。這次湧出來的不是布料，是一串銀白色的光流，在空中扭了幾圈，自動組成個半透明護盾，擋住了從簷角射來的一道紅光。
    “我袖子裏現在裝的是u盤？”他嘀咕。
    “是數據流。”她終於轉過頭，瞥他一眼，“你的乾坤袖跟星盤殘片融合了，現在能收東西也能收信息。剛才那道掃描，是故宮防火牆在驗身份。”
    他低頭看袖口，光流緩緩回縮，像退潮的銀河。遠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音，幾個機械宮女正踩著高跟靴列隊走來，裙擺是鈦合金做的，走一步閃一下“待機中”的提示燈。
    “她們巡邏的路線……”他眯眼看了會兒，“怎麽看著像織布的經緯？”
    “本來就是。”蘇曼曼抬手摸了摸腿環，那圈原本漆黑的束帶現在浮著細密符文，像電路板和繡線的結合體，“這些機器用的是明代織機的核心程序，動作邏輯來自《天工開物》裏的提花技法。你爺爺要是看見，非說這是非遺數字化傳承典型。”
    他咧嘴笑了下，剛想說話，胸口突然一緊——三根金針還在，但溫度正常，沒有預警反應。
    “看來暫時安全。”他說。
    “別高興太早。”她站起身，黑絲貼著小腿繃緊，像一層活的裝甲，“這個世界是重組過的，規則變了。剛才我試了下織霞手，碰不到記憶了，隻能讀取編碼。”
    話音未落，前方廣場中央忽然亮起一圈光紋，由無數細小的絲線構成，交織成一朵並蒂蓮的形狀。光影從中浮現，是個穿旗袍的老太太，頭發挽成舊式發髻，手裏拎著把剪刀，但整個人是半透明的，時不時卡頓一下，像信號不良的投影。
    “七姑？”花自謙皺眉。
    “噓。”蘇曼曼拉住他手腕，“她在被屏蔽。”
    投影張嘴“你們……不該……”
    數據流猛地扭曲，她的臉碎成像素塊，又強行拚合。
    “係統不讓她說。”蘇曼曼低聲道，“有人設了權限鎖，隻能傳遞碎片信息。”
    花自謙立刻抽出點妝筆，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筆尖。他閉眼默念，一筆一劃在空中畫了個符，形狀像隻眼睛，邊緣帶著回旋紋路。
    “借你天孫目一用。”他對蘇曼曼說。
    她點頭。血符落下瞬間，兩人視線重疊，世界驟然變樣——所有物體都套上了數據框，標注著“權限等級未知”“源碼歸屬初代織女協議”。
    七姑的投影也被解析了，底層浮現出一行不斷刷新的代碼
    身份驗證中……匹配成功守則終端·七姑（預設ai管家）
    綁定核心璿璣圖殘譜 v10
    指令封鎖97
    “果然是她。”花自謙冷笑，“當年在秦淮河開裁縫鋪，半夜收眼淚換襪子，原來是在當係統前台。”
    蘇曼曼沒理他調侃，反而抬起腿，讓腿環正對投影。藍光一閃，兩股頻率開始同步，七姑的影像穩定下來，不再卡頓。
    “你們……終於來了。”她聲音清晰了些，“我等了三百輪重啟。”
    “你是初代織女留下的？”蘇曼曼問。
    “我是她寫的第一個程序。”七姑抬手，剪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生成一行字【守則保護繼承者，直到她學會自己改命】。
    “所以你一直暗中幫我們？”
    “我能做的不多。”七姑搖頭，“每次幹預超過三秒，係統就會清緩存。但我留下了線索——忘情襪用的是往生者頭發，因為隻有執念夠強的數據才能穿透防火牆。”
    花自謙突然想起什麽“上次你在暴雨夜出現，說交易隻收指甲和眼淚……那是你在主動聯係我們？”
    “是。”七姑點頭，“可你們來得太晚。星盤炸裂後，現實被重寫，這裏成了它的備份空間。你以為贏了，其實隻是它換了服務器。”
    空氣凝了一瞬。
    “弑神衣塚沒毀？”蘇曼曼問。
    “沉入數據深海了。”七姑抬手指向太和殿，“中樞核心還在運行，隻要有人繼續癡迷設計、執念不散，它就能靠情緒供能，重新上線。”
    花自謙看向遠處。那座本該莊嚴的宮殿，如今像個巨型主機，琉璃瓦是散熱片，簷角掛著數據鏈，殿內深處有團不斷跳動的光球，像一顆電子心髒。
    “所以我們還得進去？”他問。
    “不是‘還得’。”蘇曼曼已經邁步向前，“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沒真正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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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地麵震動。一圈由發光絲線組成的陣法在腳下展開，紅字浮空【禁製啟動·美人煞·升級版】。四周的機械宮女同時轉身，眼中的《天衣監名錄》切換為紅色鎖定界麵，齊步朝他們逼近。
    花自謙立刻甩袖，數據流噴湧而出，在身前編織成一張半透明網狀屏障。金蛇纏絲手的勁力灌入其中，線條迅速加密，形成類似防火牆的結構。
    “天衣無縫訣還能用？”他喘了口氣。
    “能，但撐不了多久。”蘇曼曼盯著地麵陣眼，忽然抬腿，一腳踏在東南方位的節點上。黑絲從腿環噴射而出，像活物般鑽入地底，瞬間注入一縷血絲。
    陣法光芒閃了閃，停頓一秒，隨即失效。
    “心血染現在能幹擾程序邏輯？”他挑眉。
    “不止。”她收回腳，黑絲收攏回腿，“我現在流的不是血，是權限密鑰。每一次出血，都在改寫這裏的底層代碼。”
    他看著她，忽然笑出聲“難怪你總穿黑絲，這不是封印，是係統認證u盾。”
    她瞪他一眼“再貧，下次讓你自己扛防禦。”
    兩人並肩往前走，機械宮女退回原位，恢複待機狀態。太和殿大門緩緩開啟，裏麵沒有龍椅，隻有一座懸浮的光腦核心，由無數光纖纏繞而成，像一團發光的繭。
    七姑的投影站在門口，最後看了他們一眼。
    “記住。”她說，“在這裏，每一針一線都是代碼，每一次心動都會留下日誌。你們要改的不隻是命——”
    她的影像開始消散。
    “——是整個係統的初始設定。”
    風從殿內吹出，帶著絲綢摩擦的沙沙聲。花自謙握了握拳，袖口的數據流微微發燙。
    蘇曼曼抬腳跨過門檻，黑絲在腿側輕輕震顫，像即將接入電源的導線。
    他們走進去，身後的大門無聲關閉。
    光腦核心緩緩旋轉，表麵浮現出兩行字
    用戶認證中……
    檢測到雙人生物頻率同步率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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