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離體的瞬間，花自謙感覺胸口像被抽走了一根撐骨。他沒倒下，反而往前踏了半步，指尖還沾著自己剛滴落的血。
    那根金針懸在空中，光暈流轉，忽然拉長成一柄劍形，劍脊上四個古字緩緩浮現護妻滅惡。
    蘇曼曼的黑絲頭紗已經漫過眉心，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婚紗像是活的一樣，數據流順著裙擺往上爬，織出一段段他們三生的畫麵——明朝雨夜他背對著火場站著，民國戲台她把紅蓋頭扔進火堆，現代地鐵站他遞給她一杯奶茶，杯底壓著絲箋。
    “這不是婚禮。”花自謙握緊光劍，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整個空間，“這是封印儀式。”
    話音剛落，四周賓客虛影齊齊轉頭。那些麵孔有老有少，穿的都是不同朝代的天衣監官服。其中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張嘴說了句什麽，聲音卻是機械合成的量子編碼，夾雜著明代官話的尾音“吉時已到，請新人行合巹禮。”
    “誰定的吉時？”花自謙冷笑，甩袖抽出點妝筆，在自己眉心畫了道逆符。
    筆尖劃過皮膚，一股反向氣流從體內衝出。他感覺到原本纏繞在命格上的因果線一根根崩斷，像是有人在後台強行切斷連接。
    並蒂蓮的光罩亮了一下，蘇曼曼晃了晃，抬手扶住額頭。黑絲頭紗裂開一道縫，露出她瞳孔裏旋轉的星圖。
    “你幹了什麽？”她啞聲問。
    “改了三天運勢。”他抹了把嘴角，“現在我不是‘命中注定要娶你的人’，而是‘我自己想娶你的人’。”
    她愣了一瞬，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發抖。“所以你是要在係統判定我們是真愛之前，先證明咱倆不是程序匹配？”
    “不然呢？”他把光劍插在地上，單膝跪下，“我又不是ai，不能靠大數據算出該愛誰。”
    這回輪到全場靜默。連那些投影賓客的動作都卡頓了一幀。
    蘇曼曼低頭看他，婚紗上的數據流停了幾秒，像是係統正在重新加載邏輯。
    “你跪錯了吧？”她說，“這時候不該說點浪漫的嗎？比如‘無論時空如何錯亂，我都願與你共赴輪回’之類的。”
    “那種話直播間彈幕早就刷爛了。”他抬頭，眼神認真，“我要說的是——我不要天定，不要因果，也不要什麽三世孽緣。我就站在這兒，用我的血、我的命、我這條還沒被金針紮死的命根子告訴你蘇曼曼，我想跟你結婚。”
    空氣凝固了。
    下一秒，整片婚禮高台劇烈震動。地麵浮現出巨大的《璿璣圖》陣紋，正以他們為中心開始重組。空中落下燃燒的婚書殘頁，每一片都在重複播放他們過去的片段，但關鍵抉擇時刻全都被打上了馬賽克。
    七姑的虛擬投影出現在司儀位置，身形忽明忽暗，像是信號不良的全息影像。
    “禮——成——”她開口，聲音斷斷續續。
    “成你個頭！”花自謙猛地起身，一把抱住搖晃的蘇曼曼，“這流程不對！沒有求婚就辦婚禮，跟電商先發貨後補訂單有什麽區別？”
    他轉向七姑“你們織女係統是不是忘了條規則？真正的羈絆得雙方自願認證，不是靠星盤硬綁！”
    七姑的影像閃了閃，嘴唇微動“初始設定……可以重寫……但代價是……”
    “我知道代價。”他鬆開蘇曼曼，伸手握住她腿環上的黑絲，“無非是壽元、氣運、或者記憶。可問題是——”他用力一扯，黑絲應聲而斷，又在他掌心自動愈合，“她每次為我繡東西都在折壽，我已經欠她太多命了。”
    蘇曼曼瞪著他“你瘋了？那是捆仙索，不是跳繩！”
    “我知道它是封印。”他將黑絲纏上手腕，“所以我今天不僅要解你的封印，還要讓全世界知道，你不是什麽墮仙罪魂，不是命運棋子，更不是某個破係統的默認配置。”
    他抬頭看向虛空，仿佛在對整個賽博故宮說話“我是花自謙，大雍首富嫡孫，現代玄學鑒寶師，祖傳乾坤袖，擅修絲綢戰甲——現在，我要娶蘇曼曼為妻，不為天命，不為因果，隻為我喜歡她穿黑絲的樣子。”
    並蒂蓮的光驟然暴漲，照亮整個混合時空。
    就在這時，懸浮在半空的婚禮蛋糕開始震動。九重光子絲構成的量子鎖鏈纏繞其上，每一圈都刻著不同的年份1403、1927、101novel.com23。
    “那是命運枷鎖。”蘇曼曼低聲說，“斬不斷，我們就永遠被困在輪回驗證流程裏。”
    花自謙拔起地上的光劍，劍身嗡鳴作響。
    “那你準備好當新娘了嗎？”他側頭看她。
    “早準備好了。”她抬起腿，黑絲如潮水般湧出，纏住他的劍柄，“隻不過這次，換我來當媒人。”
    劍光一閃，直劈蛋糕。
    九重鎖鏈應聲而斷。
    刹那間，天地失聲。所有賓客投影化作數據灰燼，地麵陣紋瘋狂閃爍，《璿璣圖》的核心結構開始逆向旋轉。現實世界的某處，散落的星盤碎片同時震顫，像是被同一頻率喚醒。
    蘇曼曼的黑絲頭紗徹底裂開，露出她泛著星光的雙眼。她看著花自謙，輕聲道“你有沒有發現……從頭到尾，真正能影響結局的，從來不是什麽金針、婚書、星盤，而是——”
    話沒說完，高台邊緣的空間突然扭曲，一道細長的裂縫悄然浮現。漆黑深處，隱約可見一艘巨船的殘骸輪廓，桅杆斷裂，船身上依稀寫著兩個褪色大字寶船。
    花自謙握緊她的手，盯著那道裂縫。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說，“是選擇。”
    他低頭看了眼仍在發燙的光劍，劍尖滴下一滴血，落在裂縫邊緣，瞬間蒸發成一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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