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剛吹起最後一片光塵，花自謙胸口那朵並蒂蓮紋忽然一縮，像是被什麽輕輕扯了一下。
    蘇曼曼的手還搭在他心口，指尖立刻察覺異樣。她沒說話，隻是眉梢微動，抬眼看向太和殿前那隻正低頭掃地的機械宮女。
    宮女的動作頓住了。
    掃帚懸在半空，關節發出細微的“哢噠”聲，像齒輪卡進了沙礫。它緩緩轉頭，銀白色的眼瞳驟然泛紅，直勾勾盯住兩人。
    “又來了？”蘇曼曼收回手，語氣懶洋洋的，“這才清靜了不到十分鍾。”
    花自謙眯起眼，掌心浮起一層淡青光暈。他往前半步，望氣斷代術瞬間探入宮女體內——視線穿透金屬骨骼，隻見無數細如發絲的黑色物體在關節縫隙裏遊走，形似蟲豸，卻由冷硬的合金構成，沿著經絡般的線路不斷跳動。
    “不是程序錯亂。”他收手，語氣沉下來，“是被人塞了東西進去。”
    “納米蠱？”蘇曼曼冷笑，“誰這麽無聊，給機器人種蟲子？”
    “不光是種。”花自謙盯著那宮女的眼睛，“它們在傳信號，頻率很密，像是在回應什麽。”
    話音未落，另外幾隻散落在廣場上的宮女也陸續停了下來。有的僵立原地，有的緩慢轉身，眼中的紅光此起彼伏，像暗夜裏亮起的一串警示燈。
    蘇曼曼嘖了一聲“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好好曬太陽。”
    花自謙沒接話，右手一揚，乾坤袖猛然張開。三道銀光掠過，三名逼近的宮女瞬間消失不見，袖口微微鼓動，像是吞下了活物。
    “你這袖子現在都能收鐵疙瘩了？”蘇曼曼挑眉。
    “勉強認了個‘絲源信息’的邊。”他拍了拍袖口，“裏麵的東西抗拒收納，估計不是純機械造物。”
    她剛想回嘴，腿環突然一燙，像是有火苗順著皮膚往上爬。她低頭一看，纏繞在大腿外側的血色牡丹紋路竟微微發亮，與平時沉睡的狀態截然不同。
    “不對勁。”她蹲下身，手指輕觸腳邊青磚。織霞手本能催動，一股溫熱從指尖溢出，滲入磚縫。
    刹那間，地麵浮現出一道幽紅色紋路，蜿蜒曲折，如同活蛇遊走。那線條走勢、分叉角度，甚至末端卷曲的方式，都和她腿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有人照著我的印記畫圖。”她抬頭，聲音冷了幾分，“連拐彎都不帶改的。”
    花自謙蹲到她旁邊，金蛇纏絲手一引，袖中抽出一縷殘存黑絲。他將絲線輕輕放在紋路終點，那絲竟自行貼地滑行數尺，最後猛地豎起，指向禦花園深處一株古梅樹根部。
    “跟著它。”他說。
    兩人起身快步前行，身後那些機械宮女依舊靜止不動，眼中的紅光卻開始同步閃爍，節奏整齊得不像故障，倒像某種集體呼吸。
    到了梅樹下，花自謙直接動手挖土。沒幾下，一塊半埋的青銅銘牌露了出來。表麵蝕刻著完整的牡丹圖騰，花紋繁複卻不雜亂，中心嵌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裝置，正規律性地發出微弱脈衝。
    蘇曼曼伸手就要去拿。
    “等等。”花自謙攔住她，“別直接碰。”
    “怕我中毒？”她反問，“它可是照著我的紋身做的。”
    “正因為一模一樣，才不能碰。”他掏出點妝筆，在銘牌上方虛劃一圈。筆尖泛起淡淡金光，映出空氣中幾道扭曲的波紋，像是看不見的絲線正在牽引。
    “果然是‘牽命陣’的變種。”他低聲道，“用你的身體當坐標，往係統裏打樁。一旦激活，整個賽博故宮的機械體都會以你為中樞重新編序。”
    “誰幹的？”她眯眼，“白蓮兒沒死透？還是哪個不怕死的想抄作業？”
    “不清楚。”他把點妝筆插回袖中，“但敢拿你腿上的紋路做文章，要麽是瘋子，要麽……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
    她沒再追問，而是盯著那塊銘牌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你說，會不會是七姑留的？”
    “不可能。”他搖頭，“她要是想幫我們，不會用這種方式。這玩意兒帶著控魂的勁兒，離墮仙法門太近了。”
    “可她當年給我縫嫁衣的時候，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蘇曼曼淡淡道，“有些人啊，總覺得自己是在幫我，其實不過是在圓自己的執念。”
    花自謙看了她一眼，沒接這話。
    他知道她在想什麽。
    三世因果，哪一回是真的兩廂情願？有人為你赴死，有人為你成魔，到最後，背債的總是活著的那個。
    他伸手將銘牌取出，放入乾坤袖。袖內傳來一陣劇烈震動，像是裏麵的東西撞上了牢籠。
    “它在反抗收納。”他皺眉，“而且……好像認識我。”
    “哦？”蘇曼曼歪頭，“它看你長得帥？”
    “我看它是想找機會咬一口。”他拍拍袖口，“先關著，回頭拆開看看是不是裝了攝像頭。”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忽然道“你覺得，剛才那些宮女，是被這個控製的？”
    “信號對得上。”他說，“但這隻是節點，背後還有主控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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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得找根線了。”她活動了下腳踝，腿環仍在隱隱發燙，“既然它敢複製我的紋路，那就讓它看看，真正的‘織霞手’是怎麽反向追蹤的。”
    她說著，指尖微動，一縷血絲自指腹滲出，滴落在銘牌原本的位置。血珠未散，反而順著泥土緩緩延伸，竟沿著地下紋路繼續向前爬行，像在尋找源頭。
    花自謙看著那血線，忽然道“你別太拚。”
    “怎麽？”她笑，“心疼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撓頭，“就是……上次你流血繡婚服，差點沒醒過來，我可不想再抱你跑一次。”
    “你還記得那次？”她斜眼看他，“那你記得自己邊跑邊喊‘老婆別死’嗎？直播彈幕都炸了。”
    “那是口誤！戰術口誤！”
    “哦，所以‘戰甲’也是戰術裝備？”
    “那本來就是——”
    話沒說完，地麵血線猛地一頓，隨即劇烈震顫，仿佛觸到了什麽禁忌之物。
    兩人同時低頭。
    隻見血珠凝而不散，表麵浮現出極小的符文，一閃即逝。緊接著，整片禦花園的土壤開始輕微震動，那些埋藏極深的紋路逐一浮現，組成一朵巨大牡丹的輪廓，而他們正站在花心位置。
    花自謙迅速拉住蘇曼曼的手往後退了半步。
    可就在這一瞬，他袖中的銘牌突然發燙，一道無聲指令釋放而出。
    四周靜止的機械宮女齊刷刷抬頭，紅光暴漲，所有鏡頭聚焦於蘇曼曼腿間的紋路。
    空中，一道無形的數據流悄然成型，朝著某個未知終端飛速傳輸。
    蘇曼曼冷笑“傳什麽呢？高清無碼大圖？”
    花自謙臉色一沉“有人在實時接收她的生物印記。”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她抬起手，指尖再次滲出血珠，這一次，直接按向地麵，“既然你想看，我就讓你看個夠——看看這雙‘戰甲’到底有多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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