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之將紅鸞護在身後，手中青蓮劍光華閃爍，卻依舊無法完全隔絕那股侵蝕萬物的死氣。
    他能感覺到，自己這具由混沌與造化之力塑造的完美道體，都在冥河的氣息下被緩慢汙染，劍魂都開始變得滯澀。
    他望向那道屹立於冥河之前的身影，眼神中寫滿了焦急。
    而陸塵，看著那即將淹沒一切的冥河，眉頭終是皺起。
    他體內的混沌道力，在之前的連番大戰與重塑蘇牧之肉身後，本就消耗巨大，此刻在【青蓮不滅】的恢複下，也才將將回到五成。
    要擋下這條冥河，不是不行，但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可能讓他陷入虛弱。
    他沒有時間，與這道投影慢慢耗下去。
    必須，一擊定乾坤！
    陸塵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那片由【混沌青蓮經】開辟出的微型混沌宇宙中，混沌道巢正緩緩旋轉。
    道巢之上，十尊與他麵容一般無二的元嬰盤膝而坐，寶相莊嚴。
    與婉清雙修之後，遊戲裏的混沌元嬰也隨之蛻變，由一化十。
    雖不如現實中那般靈動，卻也蘊含著十種截然不同，又同出一源的大道真意。
    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此刻，這十尊盤膝而坐的元嬰，在同一刹那，齊齊睜開了雙眼！
    轟！
    十道不同顏色的神光，自他體內衝霄而起，竟是硬生生將外界那死寂的幽冥天幕，撕開了十道口子！
    金之元嬰，眸光銳利，通體流淌著無堅不摧的庚金之氣！
    木之元嬰，生機盎然，眼眸中仿佛有萬千草木在生滅輪回！
    水之元嬰，幽深似海，一呼一吸間皆是葵水法則的律動！
    ……
    修羅元嬰，殺意化作實質，血光衝天！
    幽都元嬰，死氣沉沉，卻又隱隱壓製著天空中那條冥河！
    太清元嬰，無為而無不為，道韻天成！
    玄黃元嬰，厚重蒼茫，天地之始，萬物之母！
    “那是什麽光？”
    “爹……爹他身上發光了！彩色的！”
    “我草！我的負麵狀態消失了！幽冥凝視被驅散了！”
    “這氣勢……天上的那條黑河……它好像……在發抖？”
    區域頻道裏，剛剛還一片死寂的玩家們，瞬間炸開了鍋。
    而戰場之上，幽都擺渡人，情緒劇烈波動。
    他那鬥篷下的鬼火瘋狂閃爍，死死地盯著陸塵的方向。
    “十種……十種大道本源……這不可能！”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陸塵沒有回答。
    他體內的十尊元嬰，在睜開雙眼後，身形開始緩緩消解，
    化作最純粹的法則符文與本源光流，朝著混沌道巢的中心匯聚而去。
    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則構築根基，演化世界循環。
    陰陽二氣流轉，分割清濁，定鼎乾坤。
    修羅殺伐之道，化為守護之戈。
    幽都輪回之理，衍化終末歸宿。
    太清無為之道，統禦萬法，維持平衡。
    最後，那一道玄黃母氣，將所有狂暴的法則之力溫柔地包裹、孕育、合而為一！
    “萬法歸一，十嬰合一……”
    陸塵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
    這聲音不再是他自己的，而是十種聲音的重疊，古老、宏大、威嚴，是大道天音！
    道巢之中，一尊不過三寸大小，看不清麵容，渾身被混沌氣流包裹的嬰孩虛影，悄然浮現。
    這嬰孩出現的刹那，天地失聲，萬法臣服！
    那奔湧咆哮的冥河，竟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幽都擺渡人那投影之軀，更是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哢哢”聲，似隨時都會被這股氣息直接碾碎！
    “混沌道胎，凝！”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
    時間與空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奔湧咆哮的冥河，那億萬哀嚎的亡魂，那來自九幽的森然死氣，在這一刻，盡數凝固。
    轟！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無法被神念感知的氣息，從陸塵體內轟然爆發。
    他的身軀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他的存在，卻在這一刻發生了質變。
    所有流轉的符文、所有的光華，盡數收斂入體。
    整個人變得樸實無華，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一方混沌未開的原點。
    他不再是“擁有”混沌道力。
    在這一刻，他就是“混沌”！
    他就是萬法之源，萬道之始！
    【叮！您已開啟‘萬法歸一’，十尊元嬰合而為一，短暫凝聚‘混沌道胎’！您將爆發出超越當前境界的毀滅性力量！】
    【警告！此狀態消耗巨大，請謹慎使用！】
    區域頻道裏，剛剛還在瘋狂刷屏的彈幕，詭異地停滯了。
    “我……我怎麽感覺……遊戲卡了？”
    “不是卡了，是你卡了，我也卡了，我感覺全世界都卡了……”
    “別他媽說話！看！快看啟明城主！我的天……我感覺再多看他一眼，我的賬號就要被格式化了！”
    “這是，這是……道祖顯靈了啊！”
    陸塵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混沌為基，玄黃為墨。
    沒有威壓，沒有殺意，隻有一片純粹的、包容一切又終結一切的虛無。
    他隻是平靜地看了一眼那靜止在空中，即將吞沒一切的冥河。
    然後，他抬起了右手，對著那條貫穿天地的冥河，輕輕伸出。
    他的動作很慢，很輕，
    然而，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那幽都擺渡人鬥篷下的鬼火，驚駭到幾乎要熄滅！
    隻見陸塵的掌心之中，一個微小卻無比純粹的混沌漩渦，悄然浮現。
    那奔湧的冥河，在接觸到這個漩渦的刹那，像是遇到了自己最終的歸宿。
    沒有對抗，沒有掙紮。
    那條足以毀滅一方小世界的恐怖冥河，連同其中億萬哀嚎的亡魂，就那樣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歸元”的至高法理所牽引，
    化作一道漆黑的水線，瘋狂地湧入陸塵那小小的掌心之中，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一息。
    天空之上，那條貫穿天地的冥河，消失了。
    黑色的空間裂縫，在混沌氣息的衝刷下，逐漸愈合。
    天地間，那股陰冷死寂的氣息，緩緩消散。
    “……”
    幽都擺渡人僵在了原地，他手中那根代表著幽都權柄的船篙，無聲無息地寸寸斷裂，化作飛灰。
    他與幽都本源的聯係，竟被對方以一種蠻不講理的方式，強行切斷了！
    他動用了幽都的本源之力，試圖降下天災，卻被對方，連同他的力量，一並“偷”走了！
    陸塵收回手掌，那雙混沌之眸，落在了幽都擺渡人身上。
    “噗……”
    擺渡人的投影之軀，開始變得透明、虛幻。
    在那種“歸元”的注視下，他這道不屬於此界的投影，正在被世界本身排斥、驅逐！
    構成他身體的法則碎片，正一片片剝落，消散於無形！
    “你……究竟……是誰……”
    留下一句充滿了驚懼與不甘的殘破神念，幽都擺脫人的身影，徹底消散。
    隨著他最後的法則碎片被混沌道力吸收，陸塵體內那尊幽都元嬰微微一震，氣息凝實了些許。
    【混沌道胎】的狀態，緩緩褪去。
    陸塵臉色一白，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晃，一股巨大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空虛感湧來。
    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剛才那短短幾秒的狀態，徹底抽幹。
    也就在此時，一道不屬於他的、冰冷而宏大的意念，
    自那被吸收的無盡亡魂中一閃而逝，直接烙印在他的腦海。
    “王座……”
    不等陸塵細細品味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一股極致的危機感，讓他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那即將愈合的幽都裂口，那片代表著終結與死寂的黑暗深處，陡然乍現一抹極致的璀璨金色！
    那是一點槍芒。
    它無視了正在崩潰的空間，無視了流逝的時間，以一種超越法則的姿態，鎖定了陸塵！
    太快了！
    即便【玄黃禁眸】已經洞察到了它的軌跡，但剛剛脫離【混沌道胎】狀態的身體，根本無法做出最完美的規避。
    陸塵強行壓榨出最後一絲氣力，身形在毫厘之間極限偏轉！
    然而，依舊慢了一步。
    噗嗤——！
    金色的長槍，裹挾著一股神聖而冷酷的破滅之力，精準無誤地洞穿了他的左胸心髒，帶著他無力的身軀，如一道金色的流星，從高空轟然墜下！
    轟！！！
    大地龜裂，煙塵衝天。
    一杆華麗的金色長槍，將那黑發的身影，死死地釘在了昆侖八號基地的廢墟之上！
    整個世界，那剛剛才從死寂中複蘇的歡呼與呐喊，戛然而止。
    下方數萬玩家臉上的狂熱與崇拜，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錯愕與呆滯。
    區域頻道裏，剛剛還在瘋狂刷屏的“創世神”，詭異地停滯了。
    足足過了三秒，才有一個顫抖的問號，孤零零地飄了出來。
    “？”
    “……我，我日，我不是眼花了吧？”
    “爹……被……被釘在地上了？”
    “那是什麽？！那杆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高空之上，蘇牧之瞳孔驟縮，他化作劍光便要衝下，卻被一股無形的金色力場死死擋住，那力場神聖而威嚴，竟讓他那與混沌同源的劍力，都無法運轉！
    而被釘在大地上的陸塵，猛地咳出一口青色的血液。
    他低下頭，看著穿透自己心髒的金色長槍。
    槍身之上，銘刻著繁複而神聖的符文，一股純粹霸道的庚金與光明法則，正瘋狂地破壞著他的道體，壓製著【青蓮不滅】的恢複之力，甚至試圖磨滅他的混沌道力！
    這不是妖魔之力，更非幽都死氣。
    這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屬於“秩序”與“審判”的力量！
    陸塵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
    “叮！警告！您正遭受‘十二域巡天使’之一“輝耀”的致命攻擊！對方持有‘破道之槍’，您的所有恢複效果被壓製100！您的混沌道力正在被持續磨滅！”
    輝耀！